气的作用

与气结合之后，阴阳的概念的确增加了很多新的含义，它不再是简单的对比，而变成了有着众多性质和属性内涵的复杂对比。这就是你们通常在介绍古代文化的书本上能够看到的关于阴阳的解释了，阴代表着向右的、向下的、消极的、邪恶的、黑暗的、不动的、原本的、保守的、侵略的……阳代表着向左的、向上的、积极的、正义的、光明的、运动的、新生的、激进的、守护的……结果你们似乎是明白了，所有的反义词都能用“阴阳”来代表，可你们又不太明白，专门用“阴阳”来表示相反的和对立的两方面有什么意思？“阴阳之气”的意思是所有的真都只能通过相来显示自身的存在，“气分阴阳”的意思是同样的相可能不属于同一个真。相以示真，真以载相，相有万变而真不移，真有显隐而相不默。不存在无相的真，也不存在无真的相，就像没有无气的阴阳，也没有不分阴阳的气，阴阳与气是统一的，真与相也是统一的，同时它们又是相互区别的，好比一个人和他的相貌的关系一样。

既然气是真的相貌，那么我们当然可以通过气去感受真实，就像通过相貌去认识一个人一样。客观世界与主观世界相互区别，但在人活着的时候，这两个各有其真的世界便同时出现在现象之中了，它们都呈示出了各自的相，也就表示它们都被自然之气充盈、为道之精神认可其势大，于是两者便在此宇宙中垂直相交了。处在同一现象中，意味着两者同时拥有了气，气是运动的混沌，也是阴阳的存在性质，客观和主观世界都显示了作为气的相，也都能接受作为阴阳的真，所以它们自然地可以沟通，并相互映照、和谐共存（就像太极图里的阴阳鱼那样，在各自的眼睛中把对方映像为整个世界）。

客观地考察整个认知的过程是这样的。气是运动的，因其同一且无限可分（混沌嘛，肯定是完全同一的，无限可分意味着它有无数的运动方向），必然是自身一致且可以相互干涉的，性质就是在相互干涉中才显现的，相也是在外物映照下才被检视的，因此气是可以传递信息的。信息就是相的镜像，也就是气的运动状态，对作为有的气的运动状态进行规定的正是作为运动的边界和条件的无，气的运动在不受到过多的其他气的运动的干扰的情况下，可以看作是对无的传递。气是有，它在运动过程中不断地产生出无，假借自身的同一性传向远方。把无看成一根无限细的蛛丝，有就是包裹在这根蛛丝边缘的空气，气则像一阵风，吹动这根蛛丝使其把有规律的颤动沿着风的方向传播出去。由于咱在前一篇章讲过，主观与客观的界限是不能混淆的，客观世界的气也会因界限的阻挡不能直接进入主观世界。可界限作为无，本身是没有任何规定性的，无与有只能互相为对方作出规定，所以虽然客观的气无法进入主观世界，但客观的气所传达的关于相的规定信息却是可以经由蛛丝般的界限导入主观世界的。主观世界也有与客观世界一样的气和界限，自然能够接收和继续传递这些规定信息，然而主观世界是有着自己的独立存在的，其自身拥有的气同样会对来自客观的信息产生严重干扰，可是我们发现健康的感官恰好形成了专门的信息通道，帮助我们把来自客观的信息原模原样地传达到我们的思想意识中去。感官经验是我们与外界沟通的重要渠道，也是祖先和自然造化的环境留给我们的宝贵遗产，我们不介意做一个不折不扣的经验主义者。

啊对，我们那时候是没有“信息”、“镜像”这类先进词汇的，我们一般是想像充满天地四方的自然之气像铸造青铜器件的模子一样，在相互干涉中印出了对方的形象，然后在运动中通过感官把那些影像传导给我们。比如光是一种气、味道和气味各是一种气、声音也是一种气，直接触摸还能得到一种气的印象，所有这些气充塞在一切事物当中，并且一刻不停地运动着，将彼此的印象到处播撒。至于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种气，我们并不十分清楚，只能假定是事物的不同性质造成了这些不同的气的表现。不过我们也非常清楚，气的类型绝对不止我们的感官能直接感受到的这几种。你们还记得传说中上古时期炎帝和黄帝联合讨伐蚩尤的那场战斗，蚩尤动用魔法降下漫天大雾，黄帝则利用指南车带领部队冲破了浓雾的封锁，彻底击败了敌人。传说不能当作证据，可磁石能够指示方向的特点我们是早已知道的，看着被制成勺子状的磁石在转动的过程中着了魔似的每次勺把都指向同一方向，我们就了解到自己的感官不是全能的，至少有一种名为“磁”的气我们只能借助别的物体受其影响后的表现来间接感受了。另外，还有许多动物的某些知觉也明显超过了我们，好在已有的感官能力收集到的外界信息已足够我们反思之用，可那些不能被直接感受又偏偏会对特定事物造成影响，因而显得非常神秘莫测的气的存在，却给一些迷信和神秘主义者们留下了活跃的空间。

说到磁，你们大概一定会想到“同极相斥，异极相吸”的规律吧？其实在我们看来，气的表现只有一种规律：同气相投。所谓“同气”就是指表现同一类型的性质（比如表现为颜色、声音、味、挤压等等性质）的气，所谓“相投”就是可以明显地产生相互作用（比如相互加强、抵消、干扰、融合、碰撞等等）的过程。以磁为例，你们看到的是磁体的两个极存在吸引或排斥的作用，可在我们看来，磁体只是因自身具有某种性质而被动地受到气的扰动罢了。我们想像天地间充斥着一种我们无法直接感受的气，这种气就像光、声和风一样，也是一种运动的东西，是一种只对某种特定性质——也就是与它相同的磁性产生作用的东西，磁石就是具有磁性的物体，所以它很自然地会顺应这种气的运动而运动。我们没有磁性感官，或者也许我们的身体根本就没有磁性表现出来，反正我们无法像感受风和阳光那样直接去感受磁之气的强弱变化，但我们知道声音有时会对某些物件产生共振，阳光照到黑色的物体上更容易发热，磁就会与磁石相互感应，影响到磁石的运动和停止位置。制成勺子状的磁石就像一个风向标，它能准确地指示出磁之气场（我们所谓气场和你们说的力场一样，只是更强调直观上的存在感）的运动方向。

单独的两个磁铁的表现也是一样，因为磁铁具有磁性，它在受到天地间磁之气场的影响的同时，自身也在不断向外界播撒着磁之气流，非如此它便不能表现出磁的性质。当两块磁铁释放出的磁性气流发生强烈的相互作用的时候，这种作用就会将气的相对运动投射到释放出气流的物体上，使不只有一种性质的气的表现的物体（磁铁通常还具有颜色、重量等其它性质）随着具有最强相互作用的磁之气的运动而运动。我们那时虽然无法断定磁之气的流向到底是从南向北还是从北向南，或者是同时双向流动，毕竟气是运动的混沌，混沌不是实物，它当然可以同时流向多个方向。总之，我们确信它一定是有流动的，否则磁体的相互作用就无法解释了。咱不妨就按你们现在的说法，磁场的流向是从北极向南极的，那么从北极放出的磁之气就是朝向磁体外部运动的，从南极吸收的磁之气就是朝向磁体内部运动的。当左边是一个磁铁的北极，其气是向与磁体所在相反的方向——右边运动的；当右边正好有一个磁铁的南极，其气是向着磁体所在的方向——右边运动的。两磁极的气都表现着同样的磁的性质，并且两气的运动方向相同，因此两气无疑将会彼此融合并得到加强。你们所说的“异极相吸”在我们眼里属于表述有问题，两极根本没有发生直接关系，导致相互作用的是“气”而不是“极”，所以正确的说法理应是“同气相投”才对。

当左右两边都是磁铁的北极或都是磁铁的南极的时候，在两磁体上产生的两股气的运动方向就相反了，表现为同一性质的两种气在反向运动中发生相对作用时，并不仅仅会相互抵消，就像一股水流在碰上障碍物之后折回并与后续水流发生相对反向运动时一样，气通常在同样情况下也会形成漩涡。我们想像气的漩涡跟水的漩涡不同，水是实物，水的漩涡只呈现为一个作为过程的象，气只表现为特定的性质，只有相，或者说只是运动的混沌，当气形成漩涡的时候，混沌间的相对运动大大增加，相对运动越多、相对的界限也就会同时增多，其由于运动而获得的规定性也就越来越强。虽然那些增加的规定性也都是单一的重复规定，在停止运动后这些规定也会很快消于无形，但在运动不断加剧的情况下，这些完全重复的规定恐怕还是很有威力的，这些相所产生的规定性甚至可以对真的形势造成挤压，以至于改变真的样式，短暂地凭空生出新的存在之相。这就是为什么力量作为一种气，可以破坏物的构造；这就是为什么在你们所谓“同极相斥”的时候，总感觉两块磁体间似乎有某个滑溜溜的东西存在一样；这就是我们所认为的客观的“无中生有”；这在你们的科学中就与“狄拉克海”的现象相仿；这还是辩证规律中的“否定之否定原理”。然而，即使重复了千遍的谎言（气在漩涡中的相对运动生造出的重复规定）能够具有很大的影响力，但谎言毕竟是谎言，否定之否定毕竟只是一个运动的过程，相永远成不了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