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男孩教给蔡康永的事
蔡康永在他49岁时写了一本书,叫做《那些男孩教我的事》,在序言中,他写道,
太阳脸深具魅力的绘画世界交错,记忆中的男孩们栩栩如生地重现了……将那些男孩一一编号,只是方便我记得并书写他们,其实并没有任何意义;还有,我只是想写一些我生命中遇见的,关于男孩们的故事,就只是这样子而已……
他还说,人生就是这样吧,给你们编上编号,免得你们的脸渐渐模糊了。这样做,到底是打算要一直记得你们,还是准备要开始一个一个,把你们忘记呢?
每个故事其实只200字左右,读来却颇为有趣。
比如这个,第三十二号男孩,教我跳探戈舞的男人
他恐怕比我大二十岁,或者更多。
其实中学生根本不太会判断年龄。我们会判断的年龄只有两种:跟我们差不多的,和另一种,比我们老的。
他,就比我们老。
他看起来很年轻,只是他教我的事情很古老。
很古老,却很迷人。
他教我跳探戈。
他看着我说:“你很骄傲,你应该学跳探戈。”
他开始教我跳探戈。舞步怪异、自恋、不快乐、杀气腾腾。
我一下就学会了,快得连我自己都很意外。
他点点头:“你学得很快,因为你就是这种人。”
他说对了。我后来再也没有学会跳别种舞。
所有快乐的舞,我都学不会。
还有这个,第二十一号男孩 教我在游泳池装死的男孩
“来,放松,假装自己死掉了,像尸体那样浮在水里。”他说。
他教会了我游泳,和一些别的事情。但他不知道他还教会了我一件很重要的事,他教会我“假装死掉”。
后来我每次游泳时,都会假装死掉一下子,然后得到我这个年龄的人,本来不会了解的宁静。
第四十八号男孩 立志当蚂蚁的男生
“我两年前就决定依照蚂蚁的方式生活了。不记得遇见过谁。不理解羞辱或尊严这类的事情。”
“那你怎么跟别人做朋友?”
“我没有在找朋友。我只是看看能不能遇见另外一只蚂蚁。”
第十号男孩 紧身制服男孩
康永描写了一个全身制服都很紧绷的男孩,男孩说我妈拿了我爸的钱跑了,没钱买制服,也没钱交学费。他对康永说:“ 这个学校的人,大概都跟你一样,搞不清楚什么是贫穷吧。”
康永有一次就去另一个同学家玩,把同学爸爸的酒装了一瓶带回家,因为他记得上学路上有一家卖酒的店,他将酒卖给了老板,换来了一笔钱,他把钱交给穿紧身制服的男孩,结果男孩却哈哈大笑,说都是骗你的。康永把钱从他手里拿回来,把钱还给家里少酒的那个同学,说酒打破了,那个同学也不要钱,还说打破没关系,他明天再拿一瓶来给康永。
结尾康永这样写道:“穿着紧身制服的男孩耍我,让我莫名其妙多出一笔钱,不过,大概也在别的地方,让我少了些什么吧。”
我观察周围的人,从他们的言行举止中推测他们的内心世界,对于有的人,可以从他的行为看到一条完整的逻辑线,一个完整的价值观,而有的人,他们的行为却是前后不一,他们的行为之下的动机是道听途说,别人的三言两语可以左右他的看法。这两种人前者走的是一条由缜密逻辑搭建起来的笔直的道路,后者走的是由芸芸众生指点过弯弯曲曲的路。
而康永没有路。
小康永质疑着说,为什么一定要有路呢,为什么不能是海是山是天空?
我从康永身上学到一点,包容。与其讲是包容不如说是,对这个世界的人和事都怀着真切的,好奇心,好的坏的美的丑的对的错的,哪有那么多的判断,只需好奇心足以。
我开始觉得,世界大阔,有山有海有天空,天下炽热。
高中的时候周末回家看一集康熙,康永的提问总是包含着为什么,可以小到为什么喜欢大的手提箱而不是小的?康永也问你挖出来的鼻屎会抹在哪里?总是能激发出嘉宾有灵魂的那一面,那个时候觉得那是有趣的。
也是高中的时候,看了几乎能找到的康永的所有电子书,在他还没有出版《说话之道》之前,每天十一点睡在寝室床上,拿着手机看,看到十二点。读到了这本《那些男孩教我的事》。
你说它是爱情故事书么?是啊,康永在序言就写,蔡康永虽然不乖,但也是有纪律的人,他唯一服从的纪律——称作爱情。可是他的文字间哪有什么激动之言,什么我喜欢你,什么海誓山盟,什么两情相悦。他写男孩,他写了33个男孩,每一个都不一样,有为他打架的男孩,有人造卫星男孩,有篮球男孩,有宠物男孩,原来可以有这么丰富有趣的故事,而不只是霸道总裁遇上傻白甜。
你看,其实你只要你能好好想,你可以记住一个人多么丰富的细节,你可以记住上高中时好多男生一下课就喜欢趴在窗台栏杆上,你可以记住有个人走着走着突然作出一个投篮的姿势,还有进教室也要跳起来挂在门栏上荡来荡去。
我从康永身上学到的另一点,冷感。我高中时有些小孤僻,不开心,时常在饭点一个人买了牛奶和蛋糕到一栋没有人的大楼里去吃,有一阵子奶奶知道我不好,时常问我压力大不大,学习困难么,不要拼。
可是康永告诉我,不开心也是ok的,这是情绪的一种,这些都是ok的。
关于康永的冷感与疏离,春光炸裂有一段这样描写:
蔡康永小时候,吃黄鱼,父亲就会说,原来西湖边上的黄鱼,更好吃。
夹大闸蟹,父亲就会说,原来在上海吃阳澄湖的大闸蟹,更够味。
小时候见到路边扫地的阿婆,父亲恭敬地问好。
他告诉康永,这是原来青岛的第一美人。
“不许人间见白头”的道理,蔡康永很小就听过。
后来我们都知道,蔡康永的父亲,就是太平轮的船主。
原来上海的远洋业巨富,蔡天铎。
海上的盖茨比,见证过上海梦繁荣与破灭的黄金一代。
人生就是一场对“由盛转衰”过程的巨大观礼,天生自带俯瞰感,瞧出点儿寂灭与虚幻来。
这就很好解释蔡康永的通达世情,但始终宣称自己身上的一点冷感与疏离。
“我对娱乐圈,不是提不起兴趣。而是从前见得太多,有什么没见过?哪些又比今天差?”
这些,他都很少在节目里提及。
如果还有时间,我们还可以讲讲康永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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