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遐思

        这几天，天气持续闷热，间或有几阵骤雨，从空中倾泻而下，对面的高楼虽近在咫尺，此时隐在茫茫的雨雾中，也没了身影。白天霎时满是夜的暗，眼前只见乱窜的雨线，击打着翠绿的叶面，发出“嘀嗒嘀嗒”的响声。这样的雨后自然清凉了许多，天空也放晴了，但没过一会儿，天色便又阴沉下来，一天的时光，大致就这样在阴、晴、雨中转换，坐着不动，已是一身汗。

      每近端午前后，似乎都是这样的天气。我望着窗外厚厚的，灰色的云层，紧挨着的，是一片眩目的浅色云彩，太阳就在这一片云彩之下，天空一会儿暗，一会儿明亮，好似两股无形的力量在暗中较劲。望得久了，不由得思绪飘回了故乡。

      记忆中故乡的端午，也是这样持续的闷热，不间断的雨。走在雨中的小巷，不时传来小贩的吆喝声，慢慢的，有了黄澄澄的枇杷，有了红艳艳的杨梅……故乡的杨梅，个儿只有拇指般大小，带着翠绿的叶片，父亲有时会买来，用盐水泡一会儿，洗净放在碗里，再加入些许白糖，吃一颗，酸酸甜甜的，我仍忍不住眯着眼，父亲笑了，我也笑起来。父亲说：“玲玲，待我做酸梅汤，就没有这么酸了。”于是父亲将杨梅放在瓦罐里，加入水，再加些白糖，放在煤炉上慢慢炖，不一会儿，空气里便弥漫着酸甜的清香。一段时间后，只取其汤汁，父亲用白色的小瓷碗盛了，我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真好喝！”父亲笑了，神色里满是得意。于是经常，我的小书桌上便有一碗红褐色的散发着清香的酸梅汤。

      后来，父亲因工作变动，调到另一单位，于是全家搬迁到潇水旁边，每年端午节时，市里都会举办龙舟赛，每当锣鼓声响起，我们都按捺不住内心的欢喜，父亲便带上我、弟弟、妹妹一同去，母亲因为不放心，也会一起去。远远的，便传来呐喊声，窄窄长长的龙舟上，或是清一色的白上衣，或是清一色的红上衣，龙舟上插一红色队旗，高昂的龙头极威风，一人站舟首，一人站舟尾，其余队员人手一桨，分坐在龙舟两旁。潇水河两岸，层层叠叠站满了人，笑声、小孩子的吵闹声，不绝于耳。我们去得比较晚，常常站在岸边高处，只是威风凛凛的龙舟在眼前变小了许多，人的模样、神情也看不清楚。然而，如此盛况，即便站在河边，也是喜悦的。当比赛的哨声响起，只见红的影、白的影飞速地向前划动，水面波浪起伏，在太阳的照耀下，闪烁着银白的光芒。“加油！加油……”声音如雷贯耳，总有一队名列第一，无论谁第一，我们心里都是快乐的。

      回去的路上，父亲告诉我们端午节赛龙舟、包粽子是为了纪念伟大的爱国主义诗人屈原，还讲了屈原的几个小故事，我和弟弟听了，都出了一会儿神，妹妹好奇地问：“为什么要抛粽子到水里呢？”“是为了不让水中的鱼伤到屈原。”母亲答道。

      粽叶年年飘香，只是故乡的龙舟赛已是许久未见了。

      多年后，知道了端午节与伍子胥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千百年来，湘水静静地流淌，夹带着忧伤与欢乐，默默地流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