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潮里的约定
有一位年轻的姑娘,有一天贪玩,走了很远的道路,她走着走着,忽然来到了一片浪潮汹涌的地方。
浪潮里的约定她并不知道那是什么,只觉得波浪喧腾得欢喜,于是坐下来嘻戏。
忽然一个大浪,把她高高托起。波浪里有个脆落沉浑而又显得闷闷的声音:“从来没有人敢在我面前这样嘻戏。”
浪潮里的约定她被浪潮裹着,大吃一惊,却又觉得浪花十分柔软,忍不住伸手摸了几下,浪潮里造成的共鸣太大,以至于她并没有听清浪潮在说话。但她这一触碰不打紧,酸得浪潮一颤,把她软软的掉回地上。
“好个狂妄的小女孩。”浪潮瞪着她,别无他想。
她自雪沙上爬起,揉揉摔疼的胳膊,看着眼前喧腾的浪花,有种莫名其妙的亲切感。忍不住向前走了两步。
浪潮吃了一惊,古怪的瞪着这女孩,忽然高高拍起,至半空弯弯降落,俯视着她:“你想做什么?”
她想不到这浪潮会说话,又是吃惊又是感兴趣。
“你是什么?”她问道。
“我没有名字。”浪潮沉默了一会,闷闷道。
“那我就叫你浪潮吧!”她研究了一会,很欢喜地给他定了名字。
浪潮并不反对。事实上,叫什么对他并不重要。他已在这里沉睡了千年。这是第一个唤醒他的人。
她坐在沙上。他躺在沙湾。他们愉快的,笼统的,漫无边际的交谈了很久。
时间渐晚。她记起自己该走了,站起身来。可是其实她并不舍得走。她心里有一种感觉:如果她走了,说不定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了。
浪潮里的约定浪潮拍出一个软浪,拉住她的衣袖。
“你留下来吧。”他说。“留下来,陪着我。”
她微微睁大了眼睛。似乎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事实上在他未问之前她就知道了心里的答案——她抬头看着他,笑着说“好。”
“但是我要先回去,告诉我的家里人,让他们不用担心。”她拍拍雪白的软绵绵趴下去的波浪,安抚闷闷不乐的他。
她走了。
他们都不知道她这一回去要走多久,要面临什么。
像是一场乱梦啊。
被为难,被拦阻。被千里迢迢的设计追踪。
她倒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惹了这么多的“爱慕者”,把她当做他们自己的东西,一定要抢夺到手。
机关变幻,明争暗斗。她觉得她这一辈子都没这么聪明过。
她终于摆脱了那些人。走在了回去的路上。——是的,回去,大概只有浪潮,才是她的归属。
但是为什么浪潮不在那里了呢?她走错地方了吗?
这里只有山重着山,树连着树。群峰不断,峰峦不绝。
莫说浪潮,便连一点真正波花的影子都瞧不见啊。
浪潮里的约定跋涉过千山。山谷里经常有湖水。空谷幽湖,明明如镜,映入心田却如一汪枯水。太宁静了。这不是她的浪潮。
天下的水那么多,她肉眼凡胎哪里分得清,无非是凭着直觉,直觉地认为她的水一定会和她对话,等她到来。
他们都忘了,浪潮是会时退时涌不停变化的——所以她来了,他也未必在那里——也许他随着山势绕着大川,涌流到了其他地方。
浪潮里的约定她找不到,于是买了小舟,打算撑着舟,远远的去寻找。她总要找到他。这是他们的约定。
有一天她梦见他来了。来得很汹涌。他绕在她身边,质问她为什么不来?她向他解释,说受了羁绊,并且当她一直往原处去的时候,也没有遇见他。她怀疑她迷了路。对,一定是迷了路。她这么想着,就惊醒了。坐起来,忽然看到他。他就在那里,就在星光明灭的地方,沉静地看着她。
浪潮里的约定她一颤站起,身子因狂喜而发软。对视一瞬,她情不自主地迈出步去,声音里带着喜悦的啜泣:“浪潮,我终于找到你了。”
浪潮里起起伏伏,是良久的沉默。沉默到她几乎要怀疑自己是否又错了。忽然终于听到了熟悉的沉闷的声音:“你迟到了很久。”
浪潮里闪现一道金光,把她带了进去。缺口慢慢合上。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这尘世间的一个不为人知的故事,就这样落下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