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黄昏

文  墨客沐阳

立冬已过去十来天了，天气越来越凉，前几天小雪，没有雪花飘落，户外仍一幅深秋景象。

早上出门，一名高冷的女子赠与我一枚落叶，我把它捧在手中，仔细端详这经历过春，夏和秋天的纹路，我想从中看出点什么，良久却一无所获。我望向她走过的背影，一阵寒风吹过，金黄的叶子在她的头顶飞旋，夹杂着阳光里漂浮的尘埃，她转身不见了。

走上一座桥，路过那条河，河水在干涸，河岸边的泥土在开裂，那里也躺着落叶，河水中央有一条鱼，只有一条，它在打转，随着水面上的那片叶。河水是浑浊的，没有映射出湛蓝的天空，今天是晴朗的一天，太阳的光芒已撒照大地，只是那光耀眼却不温暖。

继续向前，我的目标是博尔赫斯所说的天堂。昨晚出来时，图书馆门前，那厚厚的一层落叶被扫干净了，此刻，地面上又铺了一层，那几棵法国梧桐的枝丫上，还残留着不少青黄的叶子。那棵海棠，仍是葱葱郁郁，虽早已没有了花，叶还是那么的旺盛，仿佛整个冬天它们都不会脱落。

我喜欢黄昏，我喜欢窗户。我坐在了西边那将能看到夕阳的位置，太阳还在南方，我在等待它的落下。冬日的太阳落的早且迅速，不像夏天，我们可以慢慢地欣赏夕阳，还可以欣赏晚霞。但现在的季节，太阳是在瞬间落下的，黑暗会瞬间侵袭大地，夜来的是那么彻底。

对面坐着一位女生，戴着耳机在做题，她认真的样子令人痴迷。从书架上找一本散文，我看到了舒婷讲述的这样一个故事：一次偶然的机会，她得到了一个经常想念的朋友的电话号码，这个号码她一直记在心中，那七个数字就像一架悠扬的自鸣钟，不间断地提醒作者那过去美丽的时刻。后来，从国外返程，飞过半个地球，舒婷终于回到北京，她迫不及待地拨出了那个记在心里的电话号码，在途中，她已经想好见面与那位朋友要聊的所有内容，还会要求他请她吃刷羊肉。电话拨通了，可是那位朋友因为明天要外出，只说了一句：“今天你也累了，早点休息，反正我以后要到厦门去看你”。礼貌而又客气。然后，舒婷也就更礼貌更客气的回答：“那好吧！多多保重，再见！”本来没什么，可是舒婷挂了电话后在心里说的话震撼了我，她在心里说：当你和我隔着两条街时，你却许诺将来有一天，会到千里之外的小岛来探望我，你再也找不到我了。后来，那七个数字在舒婷的脑海里被一一抹去，后来的几天，她自己去挤公交，去买糖炒栗子，去吃涮羊肉。作者说这好像就是一时脆弱的赌气。是啊，任何人看来都像是一场赌气，可在阅读的这一瞬间我却深刻感受到了作者那一时刻的感受，于是，不停地重读，不停地回味。

对面的女生走了，过了一会，一名男生坐在了那里，他也开始了认真学习。我向窗外看去，下面是一片草地，四周竖立着法国梧桐，梧桐树的叶子不再是一片一片的飘落了，寒风的对树的追逐不再是缠绵，而成了最后的审判，风一过，地上便铺满了一层金黄。这时节，人们也懒得去扫落叶了，因为刚扫干净，下一阵风袭来，地上又是一层。树叶落净的枝干看起来有点颓唐，光秃秃的，没有了生命的活力，但它还在风中摇曳着，像是在尽力的伸展，也像是终于摆脱了束缚。草地上有几只鸟，它们在嬉戏，每当有人经过的时候，它们便轻轻飞起，并不飞远，也不飞走，跳着，闹着，午后的阳光已有了温度，它们在阳光下嬉戏。草没有枯萎，这是一片人工草地，干旱了便有人浇水。在草地中央，有一个地下停车场入口，平滑的水泥地，就像一个怪物伸出来的舌头，时不时地有一辆汽车从那里开进去。

再向前，可以隐约地看到波光粼粼的湖面，湖面大部分都被建筑物遮挡住了。湖面还没有结冰，大地还没有冷冻，斜前方的建筑工地还在施工，一座座吊车塔吊高耸入云，高过了所有树木，也高过了所有建筑物。另一侧可以看到外面的公路，公路上一辆辆车在疾速穿过，他们从哪里来又往何处去呢？又为何在这一瞬间进入了我的视野？外面肯定很冷吧，在这苍茫天地间，他们在奔波，为了生活。远处高楼耸立，那是别人的家，再向远处，还是一座座冰冷的高楼。尽头处一片模糊，不知是云还是雾。

我在这天堂里，却没有感到一丝欢愉。好像一切都是沉重的，天空挂不住太阳，枝丫挂不住黄叶，草儿挂不住种子。书里的故事是沉重的，一生的意义虚无飘飘。现实的生活是沉重的，道理都明白，结局能够想到也能够接收，但是，我就是难受。事情不一定总是能如意的，可是不甘心，明明已经很努力了呀，以后的日子总会如此吗？

这一天的心情是寂寥的，天空愈发灰暗，大地愈加沉重。云是灰色的，空气是浑浊的，夹杂着寒气，蒙蔽的双眼看不到任何清晰的东西。

坐着，太阳终于不再耀眼，它收起了光芒。浑浊的背后还有一圈红晕在顽强，它挂在了那座塔吊上。坐着，我在等待它疾速落下，我在等待黑夜席卷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