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算发小的故事之七
（7）
刘缸的妈妈嫁给了中央党校的副校长。
副校长是在进京后才回过头来向刘缸的妈妈求的婚。他特别感激这个女人，文革中的那碗鸡汤一直让他念念不忘。本来已经跟他离了婚的女人在他官复原职之后又领着小儿子回来了，副省长也很纠结。但是让他觉得意外的是大儿子却特别支持他和刘缸的妈妈好，理由十分简单……在那年的中秋节，是阿姨送过来的月饼让我有了活下来的勇气！
“阿姨是个好女人！可惜我年纪太小，不客气的说她是我的偶像。”
大儿子推心置腹地跟父亲认真的谈了一次话。
“对阿姨好一点，“妈妈”有我和弟弟照顾……！”
副省长当时感到非常惊讶！
大儿子在头一次称这个女人为妈妈的时候，竟然是劝自己娶别的女人……这个老男人顿悟。
副省长升迁进京去述职并带走了刘缸的妈妈…… 小城里可不仅仅是刘缸成了孤家寡人！
听说刘缸开始招贤纳士，小洋楼里挤满了各路英雄。庆林已经变成了他家的常客，基本吃住都在刘缸那里。他们谁也不知道刘缸的妈妈在进京前曾经找我谈过话，就连她自己的儿子也不知道，我就更不能够告诉庆林了……这将是我一生的秘密。
在我的人生档案中这是最重要的一笔！
刘缸的妈妈临走时很认真的关照我：
“刘缸虽然是你的朋友，但更是我的儿子，把他交给你我才放心。”
“我儿子没什么心眼儿，千万别让他被别人骗了……！”
“帮我盯着点他……！”
刘缸的妈妈紧紧的把我搂在怀里，她的身上有一股好闻的气味儿，弄得我心荡神移。一对柔软的乳房夹住我的头让我喘不过气来，可是我不想挣扎，想就这样昏死过去。
“一了百了吧！”我在心里面暗暗的想。
刘缸的妈妈似乎什么都明白，她带有歉意的说：
“阿姨知道你在想什么，为了让你今后不会后悔我只能这样了……！”
“说心里话、我也是很纠结！”
“我毕竟是个女人……！”
刘缸的妈妈走了。
她给我留下了一股梦牵魂绕的气味儿，一直到现在我仍然弄不明白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气味。但是我知道那是一种女人天生的体香，任何合成的香水、都不会像她身上淡淡的体香那样具有无穷的魅力。她令我迷醉使我忘乎所以，更让我觉得自己是个男人。
同这个女人接触过一次，就注定了我打一辈子光棍的命运。我知道自己本身就是一个具有怪癖的男人，我闻不得任何女人身上的异味。医生说；
“这不是别人身上有异味儿，大概是首长过去受到过什么意外的刺激……！”
我似懂非懂……唉，顺其自然吧，我无法强迫自己！
值得欣慰的是老爸非常理解我，而我想起父亲孤独的一生似乎也明白了自己的命运。我连自己的妈妈长得是什么样子都不清楚，更不知道父母之间的情事。我从小在骨子里就已经习惯了家里没有女人的生活，虽然我也曾经有过青春期的骚动……事实证明我也渴望女人。
刘缸的妈妈让我了解了女人！
可是刘缸的妈妈进京后，就再也没有和我见过面。由于工作关系我给老首长家里挂过私人电话，电话里我们有过几次礼节性的问候。仅此而已！
古今圣明都说君子之交淡如水，却也让我十分的惦念。
在分别的岁月里，我一时一刻也没有忘记过她。我知道在我的仕途上如果没有这个女人的暗中帮助，就一定不会像今天这样顺利。世间的一切仿佛都是在前世已经注定的，有因必有果！我在公安战线奋斗了几十年，始终也没有转出这个怪圈圈儿……法律与人情。
大公无私与假公济私、好人做坏事与坏人做好事……人间的林林总总谁也说不清楚。
我只能跟着自己的感觉走，凭借着自己的良心去办事情。我绝对没有想到我会顺顺利利的一直走到今天，我已经十分的知足了！
去北京参加过刘缸后爹的葬礼之后，我彻底的灰了心。他也曾经是我的顶头上司，我拒绝了上边对我升任副省长的任命提前退休了。我在山区买了处房产，我对惊讶不已的同事们说：
“我累了，黑老大要颐享天年了。”
听刘缸说，自己的妈妈目前已经是捱到了癌症的晚期了，她并没有告诉我真实的病情。刘缸满脸痛苦状地找到我，他怯生生的和我商量：
“丑哥，咱们该怎么办……？”
“我已经没有主意了。”
我突然发现这对我自己反倒是个最后的机会，这个让我纠结一生的女人终于可以放下包袱，走自己的路了……我干嘛还要犹豫呢！
我要照顾她走完最后的人生路，这样我才能安心的睡好觉。我觉得自己的晚年生活应该是会很幸福的，虽然来的有点晚了一些……我每天又可以闻到那种好闻的气味了。
刘缸的妈妈苦笑着说：
“傻孩子，现在除了尿骚汗臭你还能闻到什么……？”
“唉，一个古稀的老太婆……！”
“如果有来世的话？”
她充满歉意的说。
刘缸的妈妈虽然嘴上这样说，可是每天晚上她都把我搂得紧紧的。我们似乎又回到了文革时期的邂逅之中，那时我虽然还只是一个懵懂的少年。受过惊吓的女人就是这样把我抱在怀里度过了那难忘的一夜。那一年她才三十六岁……四十多年的光阴只是短短的一瞬间！
应该说是这个女人把我变成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男人，又是她帮助我演变成了一个成功的男子汉，也是她使我拒绝了周围的所有的女人……几十年的等待，我却绝对没有后悔过。
如果不是她比我大二十岁，如果不是我们抵不住世俗的胁迫，我们早就应该是一对幸福快乐的夫妻了。可是世界上从来没有什么对与错，我们都是一介俗人，只能认命。
在生命就要走到尽头的时候，我们虽然好像都变得勇敢了！但也只是限于我们之间的事情，别人都以为我是告老还乡。而刘缸的妈妈也只是到儿子的朋友家里来养病。仅此而已！
刘缸的妈妈说：
“就让这件事止于我们俩个人之间吧……！”
“我不想让地下的人不安，更不愿意刘缸失去你这样一个朋友。”
“人言可畏……！”
我这个人是为了她什么都可以放下的男人，只要能够同她在一起生活，她要我怎样做都可以。
我们生活的很平静......！
刘缸的妈妈和我在一起只生活了不到半年就去世了，走的时候非常的从容，就同一个健康人一样。她不肯吃任何药物，她活着的时候说过：
“人的生命都是上帝给的，当他让你回去的时候你就应该老老实实地跟着回去。不需要挣扎、任何挣扎都只能是加深自己的痛苦。”
她告诉我说有太多的中央领导人在死的时候都浑身上下都插满了各式各样的管子，她从来没有在他们的脸上看到任何的欣慰，看到的只是扭曲而痛苦的面孔。
“我可不想那样活着......！”
“那样的话我会生不如死。”
她坚定地说。
...... ......
我和大家一样感到十分奇怪，所有的人都知道晚期癌症患者都会痛的死去活来。刘缸又为我准备大量的止痛药说预防万一。他对我说只要妈妈不痛就行！刘缸紧紧的拥抱着我喃喃道：
“那一晚儿我都看到了……！”
“你一直是我的丑哥……也是妈妈的好孩子！”
“你我都是知书达理的人，不要做任何解释……！”
“妈妈只有交给你我才放心。”
刘缸和我彻夜长谈，几乎没有再谈起自己的妈妈，我们痛痛快快的讨论了莫泊桑、果哥里和普希金等人的作品。扯东扯西的一直扯到了大天亮，最后他握着我的手，直视着我的眼睛轻轻的说了一句：
“拜托了……丑哥！”
刘缸走了，从他的背膀望过去我就知道，他哭了……哭的很伤心。
刘缸的话也让我想起了他妈妈在进京前的嘱托……如出一辙。
这可能就是母子亲情吧！
想当年如果他没看见我和他妈妈在屋里的一幕，市长家的小洋楼就不会起火。而机枪子弹不打光，我也就没有任何理由撤退。我如果不撤退，我们叁个人就会都很尴尬……我不知道最后谁会杀掉谁？那时候我们毕竟都太年轻……很容易冲动。
岁月拯救了我们，使我们都冷静了下来，我们都敢于面对现实生活了！
刘缸的妈妈走了，走的非常平静。应该说她是笑着的去了天堂，在她临走前的那天晚上她非常认真的打扮了自己……一头黑发、油亮油亮的。
根本看不出是位古稀的女人！
刘缸的妈妈像个孩子一样羞羞地笑着对我说：
“阿姨好看吗？”
“嗯……！”
我有些哽咽。
屋外好像起风了，山区的贼风穿过房后山坡的树林发出阵阵怪叫，像是一群土匪冲进了村庄。刘缸的妈妈似乎害怕地对我说：
“抱紧我，今晚儿我有点怕……！”
她静静的躺在我的怀里一声不响的就默默地走了，竟然没有喊过一声痛。
送走了刘缸的妈妈后，大家都一言不发。是庆林打破了这种沉静：
“别难过了，我过来陪你住吧。”
庆林的脸上好像忍受着巨大的痛苦，我的心也痛的麻木了……我和刘缸抱头痛哭！
庆林抓起枕头就把我砸倒在床上，我是情愿的。我想到了去死……一瞬间竟然奇怪的想起了殉情？
…… ……
那一晚儿我们都喝醉了，地瓜酒它虽然不上头。
第二天下午我醒过来才发现......
我们仍然活着！
太阳已经晒到屁股了……庆林也猛然的坐起来，“嗨、哥们儿！”
刘缸揉了揉睡眼惺忪的双眼，有力无力的也喊一声，嗨、哥们儿！”然后傻傻的问：
“能告诉我这是在哪儿吗……？”
“天堂。”
我笑着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男人狂野的笑声惊起了院子里的麻雀，它们一跃而起……直上云霄。
狗儿也欢快的叫了起来，新的一天开始了。
活着的人要继续活下去，我们别无选择！
（未完待续）
老顽童讲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