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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翼莲华(GL)

2017-06-01  本文已影响0人  筠婺

楔子

黑色的夜弥漫在树林的每一个角落,填满叶与叶之间的空隙。厚重的风带着血的气息从远处滚来,蛮横地从树梢间穿行而过。

经过一处树梢时,有什么东西亮了起来,没有灭,光晕流转间漂亮得像是黑曜石上的彩虹眼。那是一双黑色的眼睛,女子的眼睛,并不出彩的眼形,眼珠却透亮得直击人心。

树上的女子黑发黑衣,面容隐约,只有那双眼中映着稀碎的月光。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她抬起头来,细细嗅了嗅风中的味道,咧嘴一笑,露出一颗小小尖尖的虎牙,“有好东西哦,月。”声音低沉,有雄雌莫辨的磁性。

随着她的声音响起,她怀里有什么东西开始拱来拱去,半天露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随后伸出一只手,小而纤细的一只手,指尖发出幽幽的荧光,光靠近女子的脸,只照亮了巴掌大的地方。但已经足够了,可以看清女子的眉眼,精致却不够柔软,有一种中性的帅气。也还算不得女子,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待看清楚了,她怀里那团发出小姑娘的娇声:“唔……是牙牙啊……”直起身子,披在身上的袍子从肩上滑下来。却见坐在绯牙身上的是一个红衣姑娘,也是十七八岁的年纪,不过看上去更娇小一些。大大的眸子,唇色发白,有些病态,却掩不住暖意的柔美。她眨巴眨巴眼,伸出双手:“牙牙,抱。”

绯牙无奈伸手接住她软软的温热身体,喟叹一声:“好歹是雪暝家的玄月……倒在哪里都能睡着,有没有一点安慰意识啊?”话虽这样说,却是知道怀里这个人儿不欺负人就好了,怎么会轮到被人欺负的境地?

雪暝月埋在她脖颈间,蹭了蹭,闻言嘟囔到:“……不是有你呢嘛……”

“呼,”绯牙无奈笑笑,抱着雪暝月从枝上落下来,“沙啦”一声,“好了,醒醒,有好东西。作为主人,不该去送送礼么?”

绯牙的黑袍里是一身白色男装,简单大气。雪暝月身上的衣裙却极为繁琐,各种叮当作响的玉石流苏。发间左右各扎了一条红绸带,长得几乎坠地,半隐半显在她发间。

两人衣袍翻飞,不似凡物。

树林深处,月光悠悠笼罩在一片空地上。相互对峙的,一边是统一白袍的人类术士,一边是两只白色的虎状走兽,一大一小,尾巴尖上都是赭红色,像是沾染过许多次血,干涸后形成的。

密林里不该有这样一块突兀的空地,这块地方,是刚刚的打斗形成的。

大的那一只把小的护在身后,身上有大大小小的伤痕。它埋下头,喷出一股浊气,又抬起头凶神恶煞地张嘴,是发出吼叫的模样,却没发出任何声音。面前的术士们默契地快速结印,又是一串风刃袭来。虽然它极快地闪躲着,但为了护着身后的幼崽,身上还是挨了几刀,最深的一处在胸脯前,白色的毛发染污了一大片红色,血液“啪嗒啪嗒”落在地上。

术士的最后面有一名类似首领的人,衣袍上并无特别的装饰,区别于其他人的只是衣袍上的一层淡金色。他从后面走上前来,淡然中带着一丝轻蔑:“我知道你能听懂我说话,‘言律‘。让你的孩子跟我走,你们就不会再受苦了。”唇边扯出一抹诡谲的笑,声音里有一种笃定,“成为我的灵仆,也不算委屈吧?”

”不但委屈了,简直是几世几代的耻辱呢。”来路上传来女孩子清清脆脆的嗓音,没有嘲讽的意味,当真像是站在中立者的立场上公平评判出的一般。

男子猛然转身,目光如炬,在看清来人时兀的松了一口气,发出一声轻蔑的冷哼:“神将家的人捕灵兽,什么时候有小姑娘插嘴的份儿了?小姑娘未免太自负。”

“神将家族?”仍旧是那个小姑娘的声音,“哦,你就是神将家的三代嫡子宁丛吧?”浅浅一声轻笑,“那个败家子呀。”

宁丛瞬间变了脸色,他平生最恨有人说他没出息,说他败家,说他仗着嫡子身份胡作非为,说他不配为神将家嫡子!

宏大的灵力释放出来,直直压向说话的红裙少女。少女没有动,她身边的黑影却一侧身子护住她伸出左手在虚空里旋转一周,生生将宁丛的力量压回他的体内。随着她左手的抬起,显露出来黑袍下的白色衣装。

宁丛一愣,声音不由自主地颤抖:“你们是什么人?”

黑袍人声音低低:“这片森林的主人。”

红裙少女笑着指指自己:“雪暝氏,月。”又指指身边的人,“天邪氏,绯牙。”

宁丛在听到这两名字时,脸色变得煞白煞白的。家族族训,惹不得的四个人,雪暝月,天邪绯牙,瞳婳酒,戾暮何,却没想今儿一次遇着两个还是排名靠前的两个,真真小命不保……想想自己刚才说的话……还是跑罢……

雪暝月眼中的颜色逐渐褪去,变得晶莹剔透,却看不见眼眶里的血管。那片莹白闪了闪,又恢复了原状。脸上做出个心疼的表情,飞身扑进术士的包围圈里,紧紧抱着受伤的言律,声音足够大,话语足够清楚:“牙牙中意的小言律呀,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指尖泛起荧光,拂过言律身上的伤痕,“疼不疼啊?我给你疗伤哦。”在荧光下,言律的伤口迅速愈合,忽略毛发上的血迹的话,它现在该是全盛状态。说来也怪,对着宁丛狂躁不安的它在雪暝月身边却乖得像只猫,连雪暝月抚摸它都幼崽也不阻止,反而在她手心蹭蹭,争宠似的。

“乖哦乖哦……”雪暝月轻抚着它,完全不理睬身后的肃杀,依旧用空灵清脆的声音笑道,“要不要跟我走?牙牙是个很好的人哦。”

自己中意的东西拱手让人?且不说自己已上心好久,光是堵截它们就花费他许多时日,现在却要被别人抢走吗?就算对方是雪暝月,他也忍不了!没等言律回应,宁丛忍不住向蹲在地上的红裙少女发出一记风刃,带着怨气斩下。雪暝月面色一寒,正待出手,却有人在她之前伸手挡下了那一击。

本能的保护,没有灵力相护,白衣上霎时鲜血淋漓。

雪暝月的眼睛猛的睁大,她的双眼本来就又大又亮,看着很是乖巧;此时眼中却布满了惊慌,翻涌着妖息般的仇恨。腕上的血色玉链一闪,将两只言律收纳其中。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举手隔空在绯牙周围设下一个结界,既同外界隔绝,又为绯牙提供了疗伤的灵气。做完这些,她把头转向宁丛,晶莹泛白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他,唇边是若有若无的笑,脸上的表情交织着心疼和邪魅,显得阴森又可怖。

绯牙好笑地看了看颤抖的宁丛,漫不经心地让声音穿出去:“真是可怜啊,不过月的结界我也打不开,想帮你一把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呢……哎,会死吧?”

巨大的血色双翼从雪暝月的后背“呼啦”展开,一根一根亮丽坚韧的羽毛在月色下光滑流转,血色赫然。她咬咬下唇,像是小姑娘委委屈屈的模样,声音都带着哭腔:“你们挡在我面前……挡在我面前……我看不到牙牙了……”

话音落,尖锐的翎羽一根连着一根从她的翅膀上飞出来,每一根都是直直刺进一个白衣术士的眉心,将他们的身体迅速结成血色的冰块,然后爆裂开来,碎成小而圆润的冰晶。

恐惧笼罩在每个白衣人的心里,明明看见那赤羽了,明明它的速度并不快明明心里清楚地知道下一个死的是自己……却无法移动半点!而雪暝月一边攻击,一边轻扬着翅膀越过术士群向宁丛飞来,落在宁丛面前的一瞬,大片的血色冰晶炸裂开来,像是一场红色的瑰丽的细雨,迎接红裙的女神降临人间。

……她是女神么?分明是妖艳的魔鬼啊!

雪暝月侧过脸来对结界里的绯牙笑笑,明明莹白的瞳仁那样诡异,她的笑却充满了宠溺和温柔。转过头看着宁丛时又冷若冰霜,声音冰冷空灵,犹如索命的女鬼:“你可以抓走言律,可以伤我甚至杀我,可是你做错了一件事,而那件事是为我最不能忍受……你怎么可以伤牙牙?”她的脸上出现一种迷离的神情,“她是我最重要的东西……我的宝贝……没有什么比她更重要了……可是你伤了她……你怎么可以伤她呢?”她嘴角浮起一个笑,“那么你就去死,好吧?”

宁丛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些术士不躲开了,不是躲不开,不是逃不掉,而是那强大的杀伐的气度,磨灭了所有逃走的期希,没有了任何活下来的欲望……除了绝望,还有什么呢?

雪暝月收回了巨大的羽翼,双眸恢复了黑色,笑起来眉眼弯弯,右脚尖在地上轻轻一点,像哄小孩子一样对宁丛说到:“不痛哦,不会痛的。”而在她话音落下之时,有什么东西从她足尖点下的地方悄悄游到宁丛足下,钻进他的皮肉里,小心翼翼地在他的每一条血管和脉络里扩张,然后在一声脆响里,突破宁丛的身体,在黑夜里开出繁盛的花来。

每一朵都带着猩红的颜色,热烈张扬。

雪暝月打开结界,扑到绯牙的怀里,避开她受伤的手臂蹭了蹭。其时以绯牙的实力,已然大好。圈着雪暝月的腰,在她肩头狠狠咬了一口:“为什么开启‘那个‘状态?不知道危险么?”

“啊!”雪暝月一声惊呼,在听见那句话后毫不犹豫回了绯牙一口,“谁让你让自己受伤的?风刃能伤到我么?说我不知道危险,你呢?”

“……”一阵沉默。

许久,雪暝月在她颈窝蹭了蹭,支起脑袋:“好吧,我们扯平了,回家?”

“嗯。”绯牙在她左眼角印下一个吻,“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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