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貂
原文:子谓韶:“尽美矣,又尽善也。”谓武:“尽美矣,未尽善也。”
子曰:“居上不宽,为礼不敬,临丧不哀。吾何以观之哉!”
译文:孔子讲到“韶”这一乐舞时说:“艺术形式美极了,内容也很好。”谈到“武”这一乐舞时说:“艺术形式很美,但内容却差一些。”
孔子说:“居于执政地位的人,不能宽厚待人,行礼的时候不严肃,参加丧礼时也不悲哀,这种情况我怎么能看得下去呢?”
狗尾续貂。
司马懿,隐忍半生夺取曹魏政权,为晋朝的建立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孙子晋武帝司马炎最终统一三国,建立晋朝。晋武帝叔叔司马伦对皇位有想法,在等机会。
武帝去世后,儿子继位,是为晋惠帝。晋惠帝就是那个百姓饥饿问“何不食肉糜”的司马衷。惠帝对朝政一窍不通且懦弱,大权落到皇后贾南风手里。贾后暴戾且专制。
司马伦等到了机会,以此为借口带兵冲入宫廷,杀死贾南风,自封为相国。司马伦为了笼络朝臣,大封文武百官。一切就绪后,废掉晋惠帝,自称皇帝。
时礼制,王侯大臣都戴用貂尾装饰的帽子。由于司马伦封的官员实在太多了,找不出那么多的貂尾,只好用相似的狗尾代替。
于是时人说“貂不足,狗尾续”。
孔门乱丧。
孔子生前执守丧为三年之礼。
宰我有不同意见,认为一年就够了,孔子骂宰我不仁。宰我在鲁哀公问社木之后,孔子断论哀公所思不可为,于是宰我就走了,一去不回。
孔子的弟子,多已是成家立业的年龄老大不小的大学生了,不仅要活自己,还要养家,甚至还要尽孝。
孔子一死,依孔礼,都要守三年,但家人如何活?于是就乱了,陆续都各取前程了。
知礼仪而不到,是为乱。
有些坚守三年的弟子,之后也散了,其实就是孔子大学也就基本散了。
独子贡守丧六年,因为子贡经商,为富贾,被后世尊为儒商之祖。
大学关门之兆。
延承前面的《学而》《为政》,孔门弟子如何内仁圣外端庄以行孔子的中庸之道,《八佾》内容里孔子该讲的都讲了,“二三子何患于丧乎?天下无道也久矣,天将以夫子为木铎”,已经是最好的结尾了。
《八佾》的内容无论是对于没毕业的学生,还是将来要招收的学生,都是很好的有说服力的教材和招生简章。
这个时候,已经是孔门乱丧的局面了。
子思虽是孔子嫡孙,但被孔子钦定为志助教曾子的学生,而曾子在性格上典型的是“敏于思,讷于言,拙于行”,子思力不逮。
有子虽然像孔子,但终究只是形像而质不足,装了几天孔子就被轰下了孔子做过的椅子。
而早被孔子定为“小人儒”的子夏早就想离开了,但还没有走,还是编写组的一员。
即便有仪封人的断言,但子夏是跟了孔子周游列国全程的,去评价孔子的除了封人,还有更多时响当当的人物,且评价为不堪,最要命的是上至周天子下至各大小诸侯国君都没有采纳孔子的那套理论,子夏依然早就想明白了。
子夏也在等合适的机会,也就是孔子主张的中庸之时。
终于在《八佾》的编写工作行将收尾时,子夏坚持让孔子再多说两句。
就这两句足以让孔子大学关门了。
舜禅武功。
子谓韶:“尽美矣,又尽善也。”谓武:“尽美矣,未尽善也。”
对于孔子的思想,子夏可谓学得入孔三分,孔子说得子夏明白,孔子没说的子夏也意会到了。
孔子在之前给弟子讲课时,应该有过专门的音乐课,包括“韶”“武”,不但讲,以孔子之性,还应该操琴的,而且嘴里应该还有合声,不然就不是孔子了。
但在类似八佾的定位,孔子去讲“韶”论“武”的时候,都是说得现象背后的本质了,既说理,但也多言志。
所谓孔子言志,要么是自己的内心真实倾向,要么是自己会怎么做。
即便用中庸之道也是如此。
中庸的精髓本就是该如何当如何,譬如管仲,就可以为伊尹或姜尚,至于是为齐桓公还是周天子,似乎不是那么重要。
只是孔子修春秋演周易,自己是不会做诸侯或天子的,至于管仲做不做,他没想那么多。
只是历史上,管仲本有机会做伊尹或姜尚都没有做,更不要说其它了,这也让孔子对管仲羡慕中多了几分敬意。
“尽美矣,又尽善也”,因为舜帝位是尧禅让来的。
“尽美矣,未尽善也”,因为周帝位是武功而来的。
在孔子仁的世界里是要去暴力的,包括权力的更替。
尽管自己看遍春秋,只是不能,但传说终究是有,至于是不是真有,没有办法考证了,只要自己坚信,在仁的世界就是有了。
其实这些反暴力的意思孔子在前面的内容是说过的,只是这里又让他借乐又说了一遍。
但更致命的下面。
亡国之象。
“居上不宽,为礼不敬,临丧不哀”。
孔子之前也有过这样的论断的,但说得都还比较委婉,至少刻在木板上记录的比较含蓄,在现实讲课时应该也是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很多。
但这一段,应该是孔子对鲁国的国之情状的总体结论了。
这段应该是孔子回到鲁国之后,鲁定哀问社木之后讲的。
孔子之意不仅讲了哀公,也有三桓。
总之,鲁国的事已经不可为了。
是故,孔子说“吾何以观之哉!”
换种说法,在鲁国再奔前程,参与治国理政,尤其是孔门大学的弟子,用孔子教导的君子之为,现在不行了。
孔子也知道,鲁国不行,按照他的理论体系,在其它国家也是不行,但孔子有中庸之道,弟子们可以自己去悟去行了,但他不会允许他的弟子在他活着的时候坏他的名声的,譬如冉有,越过了底线与红线,就被逐出师门。
子谓韶:“尽美矣,又尽善也。”谓武:“尽美矣,未尽善也。”
子曰:“居上不宽,为礼不敬,临丧不哀。吾何以观之哉!”
让孔子最后讲两段,对于编写组的初衷,是多此一举,画蛇添足,说不如不说。
但没有坚持过子夏。
孔子之貂何其多,不需要用狗尾来续的,而且子夏用的都是孔子的原版,没有假。
只是就《八佾》编写的初衷说,多了,是为貂皮成狗毛。
貂狗本无意,是人为续。
那人,大概是子夏。
编完《八佾》,子夏终于定了心,去了魏国,安了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