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不了的菜

这天，利八方制衣厂刘老板要在全市最好的饭店——东城楼酒店招待客户李总一行人吃火锅，准备谈笔大生意。

订餐前，刘老板嘱咐跟班小张：“这顿饭一定要体现热情大方。这李总可是大集团的老板，因为回乡探亲，加上跟我同村，好不容易才请来的。要当亲爹一样伺候。整好了随便他甩个订单过来，咱们厂子就能度过难关了！”

小张丝毫不敢马虎。作为厂办主任兼出纳，他非常清楚厂里的困境。自从疫情发生以来，厂里的定制服装生意就一落千丈。之前每年要定制四季服装的很多客户，都压缩了服装订购数量。原因很简单：生意都不好做，很多厂都裁员了。更有甚者，订单直接归零了——几十家原本长期合作的酒店和餐饮店直接破产了。

原计划十人用餐。点了十多斤各种鲜鱼，又点了四荤四素及三道小吃。客人到齐后，却只有九人。有一位客人被在本市许久未曾见的好朋友劫走了。小张点了的江团河鲤各一条、三斤黄辣丁都下了锅，但服务员又端上来鱼头说到：老板，您点了四斤鱼头，但鱼头是杀了鱼现称，总共是五斤。当着客人，小张也不好计较，说：“五斤就五斤吧”。

本来就少了一个人，加上为了显示大方，又多预算着点的餐。鱼头还没捞完，大家都已经吃不动了。服务员这时候端上来极品毛肚和鲜黄喉等烫菜，问是不是两口锅都各下一份。李老板说：“吃不下了，菜太多了些。锅里鱼都还多呢，没下的菜就退了吧！”服务员说：“对不起先生，上了的菜都是不能退的，我跟你们都下了吧？”

小张记得点菜时看到的价格死贵死贵的，比大众消费场所高出了两倍还有多，又想到厂里两百来号人工资都发不起，已拖欠两个多月了，气就不打一处来。

哗！哗！小张抬手就把没下锅又退不了的两盘极品毛肚，一股脑儿倒进了脚边的垃圾桶。

“你这是干什么？！”李总喝止到。

“留着，也是白白便宜了这黑心商家，还不如倒掉。”小张正义凛然答到。

“你这小伙子……是没饿过肚子吧。浪费是极大的可耻，这两年各行各业都不容易，开饭店的也很艰难的。吃不完，我们可以打包，也可以留着店家。老板就算不能卖给其他客人，也是可以自己吃的，总比白白倒掉了强啊。”

“不是你出钱你当然不心疼，还替黑心商家说话，真是闯了鬼了”。小张在心里愤愤道。但对方是爷、是上帝，终归还是不敢说出口。

刘老板赶忙打起了圆场，转移开了话题。剩下没下锅的菜，也让服务员端了回去。

结账时，李总强行让自己的随行人员买了单。小张这下吓坏了，心想坏事了，结结巴巴地解释到：“李老板！您、您、别、别、别生气……都是我有点醉、对对对……是有点醉了……对不起！对不起……”刘老板也尴尬得要死，向小张瞥过来一道杀猪般的眼神。

小张急得直想抽自己几个耳光，恨不能跪下来向李老板磕头了。“您、您别生气，都是我、我、我太小人了……我也是想到厂里工资都发不起了，这饭菜那么贵，还不能退，才着急赌气了……您、您、您千万别……”

结果的结果，完全出乎小张的预料：李总还是去参了制衣厂生产车间，看到服装质量和样式都算上乘，一口气定下了冬夏工装两万六千套，外加西服六百套，总价八百多万。

小张想了半天都没想明白，自己到底是遇到什么样的人了。两百万订金两天就到账了，制衣厂一下子补发齐了拖欠的工资，而且几乎大半年都不用愁了。

“真是活见鬼……不对，是活见菩萨了。”小张自言自语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