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纯文学”的名义诗酒趁年华新新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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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1-01  本文已影响0人  虞訸

时间跌进腊月二十后,年味越加浓烈,最热闹的要数杀年猪了。八十年代末的农村,人民生活日渐宽裕。一年到头辛辛苦苦的劳作,家家也都会养上一两头猪,到过年宰了犒劳辛劳了三夏的自己。但毕竟这样的人家还在少数,像军家今年就没年猪,他们家的猪老早就卖了给他凑了学费。可偏偏今年又是奶奶的大寿,这肉还得买点。军他爹早就和下院子的张家大大说好了,他们家的猪肉今年先借给军家三十斤,明年军家杀年猪时再还上。张家大大也是答应了的。腊月二十一就是张家大大家杀年猪的日子,吃了早饭军他爹就去帮忙抓猪、烧水了。娘娘保、聋拐,还有尕蛮子都来帮忙了。聋拐虽然耳朵不好使,可是使得一手好刀,谁家杀猪宰羊都离不开他。虽然村子里人高马大的退伍军人何建军常在人前吹嘘和越南人拼过刺刀,可有一年他自个杀猪一刀子没要了命,都烫好了拔毛里,猪却一骨碌翻起来跑了,还是娘娘保眼疾手快一脚蹬翻压在猪身上,何军人才又补了一刀要了命。张家大大也是不信邪的人,想着自己是村子里有名的能人,杀猪怎能请人哩?离了屠家还连毛吃里不成,自个来!可也是一刀没要命,血没有出干净,说是那肉吃着就是不香,为这张家大大的媳妇把张家大大唔嘟了一年。可不今年老早就请好了聋拐。这一到腊月,尤其是二十几以后,聋拐可就到了两嘴抹油的好日子。那时候庄子上谁家杀猪临了,那猪尾巴就是给屠家的酬谢,这一个腊月下来,聋拐家的厨房墙上挂满了猪尾巴。聋拐自小跟骡子牲口打交道,那时候村子里劁猪骟驴的事都是他一人应承,所以聋拐单凭这手艺在村里也是有点地位。

张家大大家的后院有一块空地,当中用三个大石头支起一口大锅。那锅是生产队吃哈大锅饭的,如今这锅就放在老支书把德顺家,一到腊月就成了庄子上烫猪的。昨天晚上是军和张大大的儿子六二四从上庄里拉来的。军他爹正在烧火,沟子撅着半天里,嘴对着柴火在吹,灰灰子落满了头。聋拐和一帮人站在锅边烤火,他穿着一件皮褂子,系着系腰,系腰是聋拐媳妇的旧头巾。腰间别着一把一尺多长的刀,明晃晃地。

那猪也似乎明白什么,死活不肯从窝里出来,还是娘娘保自告奋勇,钻进猪圈,连拉带扽的弄出来了。众人蜂拥而上,捞腿的、按胯的、一会就把猪压倒了。猪还在死命地嚎叫着,聋拐用绳子几下把它的嘴扎住了,嘴里还在说着:“我叫你喊、你喊呀,你也喊不几下了。”

军没处下手,只好抓着猪尾巴扽,也算是帮了忙了。

几个人把猪拖到事先放好的炕桌子上,把猪头悬到外面,张家大妈在脸盆里抓了把盐和葱花放上,让六二四准备接猪血。这时只见聋拐一手摸索着刀子,一手在猪黄泉上用水冲了冲。嘴里念着:刀刀杀了,我莫杀。说着尺把长的屠刀早已捅入猪的咽喉要道,张家大大不敢看,毕竟是一手拉扯大的,多少有些于心不忍的背过脸去。

聋拐的刀锋一转,猪血四溅,流到六二四端着的盆子里。这时候的猪只有出的气,没有吸气的力气。聋拐又把刀往里捅了捅,连刀把都不见了,又流出了好些血。聋拐的手上,连那皮褂子的袖口上都喷了不少血,聋拐完全不顾忌这些。猪彻底没气了,聋拐抽出刀,在猪身上擦干刀上的余血,将刀背倒含在嘴里,举着双手找水洗手,那阵势就像是刚从前线凯旋的将军。

这时众人也松了一口气。

那锅里的水开了有一会儿了,聋拐便张罗大家把猪抬到锅里烫。要说这烫猪的水温要恰到好处,冷了不退毛,烫了就会伤了肉。聋拐试了试水温,不烫不凉正好,只见他弯下腰,辫袖子抹胳膊,大显身手。猪在锅里翻了两遍后,众人便开始拔猪毛。小孩子们也围拢过来帮忙拔毛----这里面自然有聋拐的小儿子“尕尕儿”,他每次都跟着他大,谋算的东西多了,一是猪鬃、一是帮他大拿猪尾巴、一是猪尿泡----最抢手的自然是猪鬃毛----拔了猪鬃毛等那“拨浪鼓”来了可以换“蛋蛋糖”吃。小孩们自是乐于帮忙,可那猪鬃岂是那么容易上手的,捋得手指头火燎燎的。猪身上大部分毛被水一烫就掉了,剩下顽固地人们拿上那硬土块扛了几下也就掉了。不一会大黑猪变成了大白猪,一具白嫩嫩的大肥猪展现在大家面前。聋拐朝丰满诱人的后蛋上拍了一巴掌,喊了一声:吊起来。

众人协力将猪吊在斜搭在墙上的一根圆木上,猪屁股冲上,猪头朝下。聋拐手里抓两把白净麦草,一边让娘娘保拿茶壶浇水,一边用两把麦草把猪身上下洗了一遍,猪越发鲜亮。接下来便是要开肠破肚了:

只见聋拐依旧把屠刀背含在嘴里,紧了紧系腰,把两只袖子圈得比先前更高。先是割下猪头,张家大大手里提着滴血的猪头让军他爹冷水冲了冲,便拿到家里挂在梁上。猪头需等到二月二才能吃,现在天冷,能放很长一段时间。开膛时需一人手端簸箕在下面接着,六二四拿着簸箕早立在一边等。聋拐看了一眼说:“你不中。娘娘保!来!你来接”。

随着刀锋向下,两片肉向两边耷拉开,里面的肠肠肚肚滚落出来,满满一簸箕。猪肚子里冒着热气,散发着一股腥龊龊的暴气。娘娘保尽力端着,六二四一看这架势暗暗朝军伸舌头。聋拐又要六二四找一个盆子,那里要放心肝肺。

“大大咋该剜你的猪尾巴了吧,”娘娘保一边说着,一边嘻嘻笑着,“他们这猪大,难动转,你剜大些。”

“尾巴根子就那么大的,我能剜多大。”说着,拿起屠刀开始剜了。

“大!大!”,尕尕儿拉着聋拐的皮褂子,“猪尿泡,猪尿泡拿来。”

聋拐今天把大事忘记了,猪尿泡还在猪肚子里没拿出来。

他伸手摸索了一会,一个“白气球”状的肉包包拿出来了。尕尕儿这下高兴了,接过来倒掉里面的尿,用脚在地上揉了起来。揉了一会拿起来就上嘴吹,吹了吹又放在地上用脚揉。不一会尕尕儿的两个腮帮子上粘满了油油的土。真是应了那句话:屠家的娃娃吹尿泡。

技术含量最高的其实是翻肠子和肚子,不熟练的人往往就是连粪吃了。这几年庄子上谁家杀猪娘娘保都是跟定聋拐的,他想把这个手艺学到手,经过一段时间的看,有时候聋拐也会让他翻翻,他已经能翻了。先是把猪肠子里的粪倒掉,杀猪前一天就没有再喂食,猪肚子里早空了。然后要把肠子里子面子倒个个,这可是有难度,一边要用热水浇,一边要用心。大冬天的水一会就凉了,人也冷得很。聋拐两手小心提着肠子,娘娘保用壶嘴细细地浇。娘娘保的鼻子几次都差点掉到盆子里。聋拐关键时候总喊一声娘娘保的名字,那掉下来迟把许的鼻涕就又缩回老巢了。

洗完肠子也就快太阳落山了,其它人已经在六二四们的堂屋炕上谝关了。娘娘保和聋拐是最后进来的,两个冻得有点哆嗦。炕上十二点的位置自是给聋拐留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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