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儿心中有把火---海外一日杂记
男儿心中有把火，突然烧心，有个声音急喊：“起来，快起来！”
上下眼皮仿佛被这把火烤得粘连住了，挣扎几次才分开。可眼前漆黑一团，没有什么火，也没有人召唤。独自躺在King size 的大床上，我看看手机：5点30分，2015年3月13日，星期五。原来是唤醒激素--又名“压力激素”的肾上腺皮质醇在作祟。此景并不陌生，是从14岁下乡当知青起落下的毛病，从不饶过我，只要舒适上一阵，它就会找上门来。
因为无所事事，赖床到6点多才起。打开窗帘发现东方有一道火红光带，好像被灰蓝天穹挤压出来的番茄酱，凝结而耀眼。是它点燃了我心中的火吗？加拿大的冬天漫长，冻住的窗户打不开，玻璃上的残冰又影响视线，我得赶紧拿相机出门去捕捉红光。室外温度仍是零度以下，穿衣服耽误了我几分钟时间，出门来天色已亮，红云也扩散升腾，遗憾之余我还是拍下了一张照片。
回去吃早餐。此时晨曦散尽，天空转阴，居然飘起雪花来！一时心境暗淡，悲哀地想到：也许是雪花熄灭了我心中的火源。
10点钟同燕子一起去作体检，是家庭医生要求的。加拿大实行免费医疗。政府认为勤检查、早防治既有益于国民健康，又能节约医疗开支。我倒是觉得没有必要一刀切，至少对我而言--爹妈把我生得很结实，目前还是“处子”之身，没有开过刀；除了出生时被母亲“绑架”住院外, 迄今为止再没有住过医院。
孩子们上大学后我们又重归两人世界。体检完燕子和我去“瑞士小屋”吃午餐。小屋的环境温馨淳朴，原木大梁、烛光形壁灯、满盛农家菜的土陶盘、山地长裙的胸前垂着金色长辫的服务员，使我们回想起在阿尔卑斯山下的美好时光。
那是我们在海外相对安定的一段时光。我们要儿子的决定也是那段时间作的。
提起儿子，燕子笑了，告诉我上周儿子打电话来叮咛她：“妈妈，你下楼梯不要太着急啊。你都那么老了，不能摔跤！”
我也笑了。我们有那么老吗？因为年龄问题，女儿也反对我回国创业。儿女都会觉得父母老，而父母却不那么认为。我的爹妈都八十多岁了，还拒绝请保姆。想把他们接过来一起住，但老人家不适应国外的生活。他们曾经去过我弟弟在美国的家，居然没有待满三个月签证期就改机票回国了。
不知道老爸老妈今天给自己做什么吃？他们总是凑合。想到这些我突然伤感起来……
午饭后我们到商场给老爸买了一个周边镀金的水晶瓜果盘。手剥瓜子是一种韵律运动，像正念禅修一样有助于分泌血清素。血清素又是合成褪黑素的前体，白天降焦虑，晚上助睡眠。给妈妈买的是一套不锈钢的小茶具。我妈妈童心未泯，一辈子喜欢小玩意。商场出来，我心中的内疚平缓了许多。
回到家来已是晚饭时间。中午吃多了，从“瑞士小屋”带回来的甜点苹果派就成了我们的晚餐。
黄昏时分燕子去游泳，我和一个朋友驾车参加华人的音乐群活动。老师是一位国内的资深音乐家。渥太华积聚了一批前体育冠军和文艺名家。围绕他们有林林总总几十个兴趣群。两个小时内我们40个群员学了三首歌：“半个月亮爬上来”、“真诚的美丽”和“长城谣”。
晚上10点钟回家。想起了清早将我从睡梦中唤醒的火，我又站到了窗前。此刻只有夜幕中晶莹的灯光。它们太遥远，飘渺得不真实。
打开Skype发现有Tony来的几个未接电话。他是我博后时的指导教授，74岁了，是有机合成的大咖。去年他想去中国作志愿者支教。我拿着他几十页显赫的简历联系了国内几所大学和研究所，居然没有找到一家愿意接收的单位，卡在了人事部。可能人事部的官员想：70多岁还折腾，又不要报酬，脑子有毛病吧？其实脑子里倒是没有，是心里有。跟我一样，心中有一把火。如果没有这把火，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此乃生命之火。
Tony在哥斯达黎加出差。我们从古代玛雅巫医秘方中找到一种有效成分，改进开发了减压抗焦虑药物，已经成功用作宠物药物，又在准备进行人类临床研究。现代社会人们的压力极大，而人类60%到90%的疾病是由压力引起。我们的药物能减压降焦虑，于人们的心身健康有益，当然对我们自己也有利。
哥斯达黎加比渥太华晚两个小时，现在是他们的晚上8点。我回拨过去，Tony正在等我。
讨论完技术问题后，我突发奇想：哥斯达黎加曾被评为“世界上全民幸福指数排名第一”的国家，是否与他们食用含这种成分的食物有关？我问了Tony。老教授挺实诚，说应该没有关系。他告诉我有三个可能的因素：第一是这个国家风景优美，不管在哪个地方，只要开车一个多小时不是到了西边的太平洋，就是到了东边的加勒比海，一年中大多数时间气温是二十多度。第二是民主体制，没有太多的政治斗争、贪污腐败，人们都很诚实、善良。第三则是因为他们是世界上唯一没有军队的国家。
世界上应该还有一些国家具备前两个因素，但没有军队的确是哥斯达黎加独有的特色。没有军队会使人民幸福指数增高？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共产主义”？这到挺有意思！我想去实地考察一下。给燕子一说，她也来兴趣了，立即去查机票，还说我们退休就搬到那边去吧。
隐约想到：我心中的火源会不会是在这个没有军队的哥斯达黎加？
2015年3月14日于渥太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