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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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名字来源歌曲《山海问爱人》
我叫三三,游走在青春里面的拾荒者,这一次,我从高原回来,奔向海边。
我最后一次见叶栖是在年前山城音乐节上。
“最后一首歌,《山海》——,我有所爱隔山海,山海……”主唱话音未落,台下已沸腾不止。紧接着的就是乐迷的合唱,包括叶栖。
“他明白,他明白,我…给不起…”叶栖唱着唱着就哭了,泪水大滴大滴地滴落下来,这个混杂吵闹的人群,只有她从来没走进去过,也只有她走进去就再也没出来过。
她告诉我要走了,不知道去哪,反正就是要离开了。
毕业两年后,一腔热血的她奔向自己心心念念的海边。还保留有青春热血的年纪里,不在乎食宿环境,只求一个梦想的生根发芽。
裸辞的她,装着一千块,做了三天两夜的火车到海城的一个渔村。没有旅店,就租渔村的旧房子住,一个月两三百,一口气付了两个月房租。到了才发现那里潮湿闷热,属于渔村边缘,断电是常态。
唯一的好处可能就是每天抬头就是海。
“我没有抱怨,那时候只觉得精神富足,自己梦想的地方就在眼前。不去想未来,不去想物质生活,现在想想也挺好的。”她明媚的脸庞还带有着海城的潮湿,她眼睛里,是海城的潮长潮落。
图片来自网络五点的太阳已经照耀整个渔村,当海浪和海风轻抚着孩童睡梦,鸣笛声已经把叶栖叫起来了。
帮早归的渔船卸货,分拣,再打包。村里的妇女基本都干这事,一天一百,麻利的能挣到两百左右。
叶栖来了一周后就帮着他们干活,手脚生,就只能装捡二次货和打扫卫生,一天一百。小村子里生活用品都有,花销不大,出行靠船,每天早中晚各两条公共渔船载人过海,在这里的日子布满了夏天的海盐味,也装满了海底的精灵。
“我以为你去的海滨旅游城市。”
“我也没想到,缘分吧!海迟村,海迟村,好像迟就会在那!”在人声鼎沸的音乐现场,歌唱者将爱意诉尽,叶栖也把遗憾诉尽。
迟的真名叫齐川,不知道他来自哪,只知道在海边长大的他渴望山,但好像在见山这件事上,他总是迟来一步。
他们大二相恋,至此已过了六七年。
“他有天生心脏病,大三下学期出了一场车祸,更严重了。他还没毕业呢…”叶栖还是忍不住回想那残忍的一年,断断续续的泪水滴落,没有人能释怀死亡,没有人能逃过死亡。
我知道齐川,他是我直系师哥,学校的风云人物,榜样学生,各种社会实践和比赛都有他的身影……听其他人说他可以直接保研的。奈何天妒英才,命运视他如珍宝,也弃之如蔽履。
他是在叶栖实习的时候离开的。
我们去医院看望过他一次。医生说,这次车祸非常严重,心脏功能大幅度衰竭,一个月内没有合适的心脏移植,就无力回天了。
你直观看见过病魔吗?
昔日光鲜亮丽的少年如今躺在监护室里,身上插满了管子,走进了看,瘦的只剩骨头,若不是看见外漏的双手,你会以为衣袖里面是空的,脸上还留有车祸的痕迹,伴随着父母的哭声,整个病房里压抑和阴冷并存。
现实生活不是小说,没有说来就来的奇迹,也没有偶然获得的心脏源,更不像他们说的那样,爱可抵万难,只有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刚开始叶栖会在允许时间内去看他,讲他喜欢的乐队,歌曲,讲他们以前,讲学校趣事,坐在那里陪着他,那两个小时,是叶栖情感的念想。
可是整夜整夜的绞痛和突如其来的心律失常让齐川不再对自己抱有期望。他开始发脾气,抗拒那些来看望他的人,你若曾无意见到过,就会看到那满目疮痍的疤痕。旧疤未好,又添新伤,疼的时候没办法只能抓自己,手上,衣服,被子……无一幸免,伤口留下的血,不是绝望,是死亡。
叶栖开始整天留在医院,从玻璃外看他的情况,齐川情绪好的时候,她就进去陪他,不敢说什么刺激到他,就安安静静坐着,五分钟,十分钟,叶栖说,这已经是是理想的时候了,慢慢的,就想这样陪着他,一辈子好不了就陪他一辈子……
“每次去,他都说,我不在了就忘了我吧,你还要生活。我就说,山不过来,我就过去,你想都别想。他就偏头不看我,开始哭。”
叶栖和我说这些的时候,已经三年了,或许齐川的离开,将她的喜怒哀乐也带走了吧,她怔怔地盯着什么看,你看不到她在悲伤,只有泪水。
有关他的一切都淡忘了,只记得他走的时候是晴天,是冬日里让人渴望的晴天,也是冬日里不常有的晴天。
海迟村不是每天有日落,叶栖也没能再遇见齐川,那个唱山海的男孩留在了山里,听歌的女孩在海边,所谓的“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大抵也不存在于生和死之间吧。
叶栖说,在去海迟村前,她一直在各音乐节和各乐队现场。
“我总想着,听他喜欢的歌,喜欢他喜欢的乐队,就像他曾唱给我听一样。但是摇滚太热血,来得有些突然,和他一样……”
“我以为你会留在那呢。”我曾听说,叶栖在齐川走后,放弃了考研,准备留在那边工作。
“阿姨早就劝我别守着大山了,该走出去了,可是哪那么容易。他什么也不给我留,就只有回忆。待了两年,慢慢想开了些,也想去看看他爱的东西,毕竟,他也永远守着那些大山了。”
“我还记着那次社会实践你去给他送衣服呢!”
“是吗?好远了吧!”
图片来自网络其实也不远,我还记得我们津津乐道他俩的爱情故事,还记得她冒雨来送衣服,记得她给他部门每一个成员买奶茶,记得她不仅照顾齐川,还顾及他的师弟师妹,朋友,家人,我就是受到恩惠的那一个。
我不禁好奇,为什么,叶栖那么深情。
叶栖却说深情的是齐川。
“他只是拉了我一把,就一直拉着我,不管我如何恐惧,害怕。说得矫情一点,他真的是我的光!”
齐川的确是一个温暖的人,善良开朗,是那种校园里优秀但不会招惹到嫉妒讨厌的人。
他们的相遇很老套——他无意间拉住狼狈孤单的她,灿烂地闯进她的生活,她则是裂缝里的种子,开始肆意生长。
叶栖说,遇到了齐川以后,她才真正学会了交友和爱自己。“我是爷爷带大的,父母外出打工,几年见不到一次,爷爷去世以后他们就好像忘了有我这个孩子,上大学前最后一次见面,是他们回来离婚,我彻底没人要了。遇见他的时候是开学,我在火车站被人群推挤着摔下了楼梯,恍惚间他已经扶住了我,那时候我吃不得亏,立马就要找推我的人算账,根本忘了撒得满地的东西。过了好长时间才想着找行李,他还在原地等着我,守着我的东西,我没有行李箱,就去便利店买了一个大袋子给我把东西都装好。我那时候觉得这人太老实了吧,就傻傻的守着,但是他可能也觉得我傻吧,行李都不要了。”
我透过烧烤摊的烟火气看到了他们,有春风吹过荷塘,荷叶作响,未闻花香。烟火气熏出眼泪,是现在的他们,荷花亭亭,春风尽。
“老板,拿两瓶啤酒——”
一声吆喝把我拉回来,好吧,这才是当下。
齐川就一直跟着叶栖,带她坐地铁,带她注册,带她去音乐节,带她去各种活动,带她慢慢打开自己。
“我问他为什么,他总说是一见钟情。我从来都不信。”
“为什么,感情这东西说不清楚呀!”
“那也不可能在那种狼狈的时候一见钟情吧!”叶栖此时吃得满嘴流油,仿佛刚刚哭的不是她。
“嗯,或许是早就暗恋你吧!”我敷衍过去,不过我也挺好奇为什么,换一个人他还会那样做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怎么可能!”
叶栖告诉我说:“梦想其实就是执念,实现之后也就一秒钟,我看见大海以后,反而想念家乡的山川,我在海迟村看了两个月的日升日落,也吃了不少苦,但好像那两个月像梦一样虚幻,大海不像我想象的那样如梦似幻,反而平静的下一秒就可以汹涌起来,就像我曾幻想的以后一样,还是适合在梦里,留下它最美好的样子。”
叶栖在齐川的社交账号里翻到了他的歌单和旅行目的地,他说想去一切有山海的地方,有音乐的地方,离开就好,不知道是哪。
要多久呢?年少时热烈的爱情来得猛烈,离开时则撕心裂肺,走得出来吗?我只是他们故事的转述者,用贫瘠的文字轻轻带过,我们无法切实体会,就像那消散的烟火。
音乐节结束后我和她在烧烤摊上做到了半夜,从从前到以后,哭哭笑笑……凌晨三点,与她作别在车站,夜色里她拖着行李箱,也拖着爱情和梦想。
列车驶向凌晨的远方,经过来时的六年,叶栖说有山海有音乐的地方就有齐川,山不过来,她自己会过去。
手机里播放的歌曲唱着“爱人把离别,悄悄写进流浪的云层……”,叶栖带着齐川走向山海,嘱咐日月想和你相遇。我也问山海,还能再见到叶栖吗,它只告诉我,希望叶栖幸福……
好久没见她了,但偶尔看她更新的动态,依然是那一个开朗大方的西南女孩,也多了一些故人的影子。一个人走遍了大半个中国,我问她还回来吗,她把答案写在大山的回响。
山海自有归期,风雨自有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