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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芳草碧连天

2023-10-13  本文已影响0人  dy5

【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硬化了的河堤,曲曲折折,就像《诗经》里的句子。河边用铁链做了护栏,人家背后勇敢生长、不断探索的蓬蒿、野草漫延着,只给人留下两尺来宽的行走路面。居住在城镇,所有的钢筯铁骨都秩序井然,推开门窗,乡村建设机械化、产生化也是如火如荼。要想找到一个充溢野趣的休闲去处,真的很难。没想到从街区一脚岔出,走着的路,就是这么地任性,野趣横生。

河水在脚下缓缓地流淌,水草一路蜿蜒。浮在水面的草青碧,沉在水底的草深蓝;青翠的藤蔓瀑布般挂在河堤两岸,戏水、顾影自怜?河水清澈,可以将水底的草看得清清楚楚。水在淌,草在飘,小河从容地在书写”水荇牵风翠带长”。

惊喜出现在离树林不远的野草丛中。毕竟已过了寒露,有些草枯黄了,鲜艳的笑脸就在枯黄里伸出。那是一树枸杞。鲜红的果子,紫红的花朵。我急忙摘下两粒卷入口中,甘甜、清纯。我把咀嚼过的籽皮吐进草丛,风和雨会带领它们找到温暖的家,从泥土里长出另一树鲜红的笑脸。

原来草丛里还有那么多一树又一树野生的枸杞。多么可爱的生命,就算生活在“短袖”状态,也会奋力开出鲜艳的笑脸,结出灿烂的果子,不负韶华。

更惊喜的是,河岸两边,还有那么多鲜艳的花。那些花爬在灌木丛中,高高低低开满了河岸,在奔跑、在跳跃、在嘻戏,笑声在河岸起伏,像漆黑的夜星星点燃了苍穹。青翠的是藤蔓,靓丽的是花朵,这不就是一个芳草碧连天的世界么!

那些在灌木丛中攀爬的的花朵,大多是飞蛾藤之类细小藤蔓开出来的,青碧粗大的藤蔓大多会是葛藤。它们是爬在丛生的构树或沙堤上生长。

“葛之覃兮,施于中谷,维叶萋萋。”古时候,葛是美丽和文明的化身,葛根是著名的中药材,茎叶可织成布,也可造成纸。穿在身上的叫“葛衣”,戴在头上的叫“葛巾”。

青藤漫延,芳草连天,真是应了史湘云的那句话:“花草也是同人一样,气脉充足,长得就好。”

在河坝场地区,通常是没有河的,遍布的都是先民们一代又一代接力开凿出的堰塘河。人们靠着这些堰泉河在灌溉农田,这一条条奋斗、拼搏的河承载了这方水土繁衍生息、创造文明的重任。老辈人讲,人们并非是我想像中那样用水车汲水,而是沿河修筑许多水闸,利用水闸蓄水的原理,哪一段农田需要灌溉了就在那里下闸。近几十年来机械设备普及,地下水开采加大,这些曾经清澈明净的河一年中就有多半年都断了流,除了雨季泄洪基本也就废弃了。眼前的河道是经过改造后的环境提质项目之一。

疏通升级后的河道水、岸、堤各得其所,气脉重新变得顺畅充足,两岸的花花草草自然也就个个都长得活泼生动,帅气十足啰。

不远处就是由各种树围绕着一台灌溉机井组成的树林,有两百平米左右的规模。树林的一面,几十米远处是一条乡村公路,路上尘土飞扬,忙碌碌的样子;树林的背后,是一百多亩的大棚产业园。刚刚卖完了西瓜,一转眼,园里绿油油的萝卜又要出棚上市了。越过树林,沿河的路面开阔,河岸一边的稻田里,收割机在忙着收割,另一边,熟透了的稻谷静静地守望在地里。秋日的斜阳挂在天边,阳光与金黄的稻谷相互辉映,给人安宁、辽阔的感觉。

那一路做了机动车限行处理,有近一里才到尽头。夜幕降临,沿河的光能路灯就会悄悄睁开明亮的眼睛,像一弯北斗守护着乡村,大地宁静、安祥。

改造之后的河岸,早晚都有村镇居民步行观览,成就了一条有草、有树、有河、有野趣、有打造的乡村休闲走廊。

当我站在树林之下,瞬间感觉到了时空的开阔和深远。水渠上下做过阶梯处理,脚下落满了喜树核果的果瓣,我十分小心,深怕将那些果瓣踩痛。“萧萧秋意重,依依寒色浓”,仰面看见的是已开始苍黄的喜树果与枝叶,它们可有几百岁了吗?苍黄的后面是长青的香樟。一颗颗的树阵列森严,将脸孔站成高大的世界和天空。水渠前后安放了几张排椅,时有小鸟啁啾着在树林回荡,仿佛是为了不让小河寂寞,在唱和哗啦啦流淌的水声。

林子里,四面都被青藤和花朵簇拥着,奔腾似火焰,漫延似春水,涌动如浪似潮。接骨草的花已经结成了像小珍珠一样鲜红的果实,一串串红珍珠般在绿色丛中娉婷站立着,将自己挥舞成旗帜,翩若惊鸿。调皮的还是要数钮子瓜,地锦般铺满了河岸的隙地,昂首牵着绿藤上翡翠一样的小果子,见树爬树见草爬草见灌木就爬灌木,好像有着永远也用不完的精气神,好像普天之下都是它快乐的家园。

滴、答;滴、答……

喜果果瓣在轻轻地脱落,如钢琴琴键在我的身边、在树林里轻盈而又有力地回旋、逡巡,像是一位慈善的老人,穿着破鞋,罩一身满是补丁的衣裳,弯着苍老的腰背,在时光深处的稻田里,欣悦、虔诚地捡拾着一粒粒金黄的稻穗。

俄尔,有几位七十来岁的附近村民聚在了树林下,坐在排椅上开始聊天。聊什么呢,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接着,远处又有老年村民朝着树林缓缓而来,甚至还有推着轮椅的,不用说,此时此地,就是这群老人约定的聚会场所。

朴素的着装,苍老的面容,让我想到了刘姥姥。她说过的话像喜树果瓣脱落弹起的声音:“我们村庄上种地种菜,每年每月,春夏秋冬,风里雨里,那里有个坐着的空儿,天天都是在那地头子上作歇马凉亭……”

如今,河坝场人的梦想总算绽开了花,拥有了真正属于自己的“歇马凉亭”。

残阳已经站上了远处的树梢,秋风送来一阵阵丰收的稻香。对面的公路上,骑行车队飞驰而来。那是一群五十多岁的妇女。她们都是场镇附近的村民,一边享受着社保,一边还种着地或在产业合作社当帮工。今天一定是利用国庆调休的机会,相约骑游归来。

这群人我认识,她们扯过猪草,放过牛,如今都修成了正果。

突然想起来,我也是割过猪草放过牛的啊。

跨上山地宝马准备跟上车队。

转身回望,夕照的余晖和稻田的光芒笼罩着树林,令我清楚地看见了两个金闪闪的汉字在树林里跳跃、舞蹈——

那,就是“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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