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终究是不喜欢我
取票机前,男孩望着屏幕上转动的圈圈。
“正在打印一张车票......”
黑洞洞的出票口,一张淡蓝色的小卡片轻轻落下,静静地躺在那里。男孩的手摇摇地晃了晃,犹豫了片刻,还是捻起了蓝卡片,转身向候车厅的方向走去。
小A喜欢一个女孩子,喜欢了好几年。
女孩也知道小A的心思,可惜女孩心里有了喜欢的人,没法接受他的心意。
大一时小A表白遭拒,如今已是大三暑假了。小A发现自己还是忘不掉女孩。他有点害怕,单恋是一条走不到尽头的路,现在自己却走的越来越远了。这条路上,没有规则可言,努力无济于事,满腹心意欲表,却终究是让自己看起来更傻。
感情这件事,两厢情愿是前提,一方示好,须得有回应,方可有进展。
这是小A同学单恋两年悟出的心得,很心酸的心得。女孩始终在把控着两人间的距离,每当小A觉得可能可以撩得动的时候,女孩就很适时地踩一下刹车,隐隐地提醒着小A,我们只是朋友。小A觉得女孩真真切切是个好女孩,不乱给人希望。小A不知道女孩心里的那个人是谁,值不值得拥有女孩的好,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小A很羡慕他。
小A可能是昏了头,因为即使现状已如此严峻,他却总觉得有希望,虽然希望很渺茫。小A希望自己可以变得更好,然后让女孩看到。
小A一直在尽力的做着多半是徒劳无功的努力,只是想让女孩更加确信地了解自己的心意,至于结果,他一点都不乐观。他越努力,越深信“女孩子如果心里没有你,做再多都没用”这句话,这很心酸,就好像,一个你打死都不愿相信的理论,却被自己一步一步证明了出来。你所付出的努力,只是为了将自己推翻。
小A现在快要把自己给推翻了,但是他觉得自己还有一丝力气去做最后一点努力。
女孩暑期没有回家,小A想去她的城市,为自己再争取一把。在冒出这个想法之后,小A很快地便把车票买好了,买的也是最近的一班车。他害怕一有时间犹豫,自己便很难有这样的魄力了。
于是,现在的他,已经坐在候车室里了。
小A庆幸自己行动如此迅速,因为现在已然有点后悔了。他不准备提前跟女孩说,其实就想和女孩走一走,毕竟,两年内,自己已经将心意表露无遗了。只要见面,女孩应该就知道他此行的目的了。
“开往......”广播声响起,小A缓缓地站起身。检了这么多次票,这一次,内心焦灼不可说。
小A突然开始羡慕身边的人了,他觉得自己就像暴风骤雨下的一片浮萍,命运全掌握在人家手里,眼看浪头涌来,却什么依靠也寻不到。但他得挺住,不论今晚的“风浪”将自己推向何处,明天过后,他一定得把自己拉回来,而且要稳稳地回到原地。
女孩在做暑期工,还未下班,小A准备去公交站牌等她,他希望她一下车就可以看见他。
夜色渐渐浓了起来,红绿变换之间,延缓了众生归家的脚步。小A从未像此刻,有过如此强烈的对家的渴望,对那个透着鹅黄灯光、有爱的人的家的渴望。
女孩和朋友一起下了车,抬眼看见小A,面色有些尴尬,一瞬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我先回去了”,朋友带着些许神秘的微笑,离开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啊?”女孩还是尴尬。
小A有点后悔了,但还是故作淡定,“我来找你玩啊!”
“那你也不提前说一下,我明天还得上班呢”
“没事,就今晚,我们先去吃饭,然后再去看电影,可以吧?”小A两年来第一次正式地约女孩。
小A和女孩并排走在街上,他感到从未有过的幸福,仿佛他们已经是情侣了。
“原来‘刹那即永恒’是这样的感觉啊!”小A默默地想。
女孩新换了发型,马尾低低地垂在脑后,斜斜的刘海覆在额前,傍晚的风,吹得它们有点乱,脸庞有些泛红,应该是公交车上的拥挤所致。女孩还没从一天的劳累中缓过来,小A有些心疼。
女孩逐渐平静下来,小A的突然“造访”,确实让她有一点感动。
电影很快就看完了,喜剧片,笑点还算密集,小A却始终没怎么真心地笑出来,似乎已经感觉到“风浪”快来了。电影院离女孩的宿舍不远,
“我送你回去,然后我就回去了”小A告诉女孩。
“好的,回去我再转钱给你”,
小A心里“咯噔”一下,他现在真成了浮萍了,第一波浪头突袭而至,让他觉得有点措手不及,
“没事,我说过我请客嘛”
说完这话,小A局促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了,他已知晓结局大半了,
“那你晚上回去还有票吗?”女孩问。
“哦有的,有的”,其实来的时候太冲动,压根就没顾上回去的事。
“你快要去实习了吧?”
“嗯,开学就走了,回老家那边,”小A顿顿地说出这句话,“以后就不容易见到了”,小A的话戛然而止,似乎还有一些重要的话堵在了喉咙里。
气氛突然静寂了下来,小A不知道该不该接着说下去,正犹豫间,女孩嗫嚅着出了声:
“我们还是好朋友不是嘛”
声音很小,也很模糊,仿佛刚出口就沉了下去。可是小A却听得无比清楚,如同是心脏戴上了耳机一般。
小A很明白女孩这句突兀的话的含义,非常明白。女孩确实是做出了决定,她纠结过,对于眼前的这个男孩子,她不想伤害他。
第二波浪头还是来了,小A觉得自己是不是被冲得太远了,不知道明天还能不能回来。
女孩脸上还是挂着甜甜的笑容,灯光有点暗,小A看不清她的酒窝了,
“那你注意安全啊”,女孩转身开始上楼。
小A望着女孩的背影,心里一下空落落的,是那种很深、往下坠的空,他本以为还有话可以说,却没想到这么快便宣告完结,虽然已经想到过这样的结果,可真正来临时,他还是差点没接住。
小A伫立了很久,脑袋似乎被抽成了真空,什么也想不出来,什么也做不了,终于还是慢慢转身,开始往外面走。他甚至一度幻想着,楼梯的转角处,是不是会有个束着马尾辫子的女孩,突然冲出来,然后告诉自己,一切可以重来。可惜,上天远没有那么善解人意,多数时候,对于下面人的心声,老天爷都是充耳不闻的。
小A知道,现在他要从远处慢慢回来了。
很痛,但是也得回来。
街上的灯光变得明亮起来了,也许是因为夜色更浓了。“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这把是真得“凉如水”了,更加悲凉的是,今后可能连一起“卧看”满天繁星的人都没有了。小A其实不想弄得太悲伤,这件事放在心里就好。他掏出手机,发现竟然真得有回程的票,
“卧槽,这火车还真是识趣,居然给我留着票”,小A苦笑着。
远处酒店的霓虹灯,绕着大楼一层一层不停地熄灭、亮起、熄灭又亮起。小A不禁想起了郭沫若先生的《天上的街市》,此刻,他真想去那样的街市看一看。
小A觉得自己真是黔驴技穷了,自记事起,还未曾有多少时刻能令他这般无助过,就像是被关在了一处怎么都摸不到墙壁的房间里,虽然有一万种出去的办法,却唯独缺少一个当口。他多希望自己能够找到一处裂缝,哪怕只有一丝丝缝隙,他也有把握撕出一道口子来,只要不是像现在,到处都是黑漆漆的一片,想发力都寻不到着力点。
“她终究是不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