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读《断魂枪》

因为这篇文章我是在喜马拉雅上听的，朗读者具有浓厚“北京味”语言风格。我反复听了几遍。可能老舍先生很注意学习古典白话小说，文章具有“北京话”明快活泼的表现特色，我听这篇文章时常常以为自己像是在茶馆听书。

《断魂枪》是老舍先生短篇小说的代表作，老舍先生自己说，“在《断魂枪》里，我表现了三个人，一桩事”。故事讲述了沙子龙这一武林高手改变身份当客栈老板后，和王三胜孙老者之间遇到发生的一些事，以及他不传“五虎断魂枪”后各人的态度。

开头一句“沙子龙的镳局已改成客栈”。曾经承载并演绎着江湖中许多恩恩怨怨，是是非非的镖师，现如今却低调得远离了血腥的江湖，在民间偏安于一偶，过起了平凡的日子。让我们对镖师这个职业的没落个有了无限的伤感。

在当时社会，一向闭关锁国的大清瞬间失去了国土、自由和主权，一些行业也在洋枪洋炮的冲击下，失去了往日的威风。如果不放进这个时代背景，我是读不懂这篇文章的，我甚者还会以为这是社会的进步，很多职业会伴随时代的进步而消失。

镖局类似于现代的物流行业，是经济的发展促进了这一行业的兴起，而镖局的落没也是因为经济的繁荣和社会的变革，沙子龙的镖局就是在这个时期没落的。老舍先生从镖师的视角来看待中国传统武术从兴盛到衰落，小说中沙子龙、孙老者、王三胜三个人的个性特点，以及他们在时代大变革中的对武术的态度代表了现实中三类人的人生选择和走向。

沙子龙算得上识时务者为俊杰，在时代变革的洪流下，不得不将镖局改成客栈，将人生转弯到一个避风的港湾，但在他的心里，仍然坚守着对武术的挚爱。王三胜，虽说有点武艺，以武术作为谋生的手段，并没有为王三胜带来温饱，反而时常半饿着肚子。在孙老者身上，体现出了一个真正武者的灵魂，不管时代如何变化，也不管行业如何遭遇寒冬，仍然坚持在学武的路上，一直走着。

“夜静人稀，沙子龙关好了小门，一气把六十四枪刺下来；而后，拄着枪，望着天上的群星，想起当年在野店荒林的威风。叹一口气，用手指慢慢摸着凉滑的枪身，又微微一笑，‘不传！不传！”

我反复听了几遍，还是没有搞懂沙子龙为何不传断魂枪。或许作者这样让断魂枪”魂断于工业文明发展的进程之中，才能更激起读者的惋惜与同情。前面对很多热闹武打场景的描述，就是为铺垫出此刻沙子龙不传武功时悲凉的心情，带给人强烈的巨大反差。让我们感受到沙子龙这样的末路英豪，他想将心中最美好的东西和自己一起去地迎接现实的毁灭，让人感受到了在大时代面前个人的渺小，束手无策的无力感，和不尽的哀伤悲凉。

读到此时，我总会想起嵇康，他对《广陵散》爱不释手，从未示人，将死之时，便将此曲弹予世人。并且叹息道：“从前袁准曾跟我学习《广陵散》，我每次都吝惜不教授他，《广陵散》现在要失传了。”《广陵散》得以保存下来流传千古。

或者他们就是两类人，面对的境遇不同，做出的选择也不同。只能说一个时代的没落，催生着另一个时代兴起，东方的大梦被惊醒，逼迫着每个人做出自己的选择。这个选择没有对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