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有情人难成眷属》（88）：婚姻之疑

啊啊，这二十多年来，人家毓秀受的折磨、背的黑锅，既不是善心的妈妈，更不是带有醋意的妻子淑娟所能理解得到的啊！谁也没有权利再朝她身上泼脏水啦！造孽啊！

偏偏昨儿后晌又杀出来一个老叔钟世昌！

你钟世昌书记仗着权势坑了我跟毓秀一辈子，这如今又想仗着你的权势恩赐给毓秀一点儿残羹剩饭以求得你自个儿的心理平衡吗？不错，只要你发一句话，自然会有人给毓秀在市里寻摸一个不少挣工资的鳏夫。而且，毓秀很快就可以在市里落下户口，安排工作，吃上时下农村青年盼望一辈子也常常不可得的国家粮。也许你满以为这样毓秀就该对你感激涕零、前嫌尽弃了吧？也许你满以为这样就可以补偿你二十多年前造的孽？平抚你良心上受到的谴责了吧？

可结果又怎样呢？事实上你跟毓秀的不愉快的谈话，岂不证明了你的想法是大错特错的吗？我的貌似强大却内心空虚的市委书记老叔啊，一个把权欲看得高于手足之情、夫妻之爱的人，怎么可能理解一颗毕生忍辱负重地追求纯真爱情的女人的心呢？话又说回来，毓秀要真是一个如你想象那样的世俗而又肤浅的女人，在我钟旭洪跟张毓秀之间怎么可能架起这样一座终生不渝的爱情的桥梁呢？

我的老叔钟世昌同志哟，兴许你觉得有点儿委，好心没得好报吧？甚至暗骂一个乡村女企业家不识抬举吧？要是那样的话，咱叔侄俩可就一辈子说不到一块堆儿去啦！你得承认你又一次利用你的权势严重地伤害了我爱之不能、痛之不得的女人。

二十多年来，我心里对她即便曾经有过那么一次两次情欲的一闪念，也都在她冰清玉洁的情操面前飘然逃逸啦！因为，她对我可是千真万确洁白无瑕的呀！仗着你是市委书记，就可以无凭无据地朝一个圣母样的女人大发其火，直到摔茶杯吗？你一方面感到愧疚，另方面又故伎重演，这种心理上的两重性还不足以证明你的伪善吗？

对老叔的愤懑和怨怒，对毓秀的爱怜和抱屈，益发使旭洪坚定了一个信念：今生跟毓秀结成夫妻已然无望，但两人结成精神上的伴侣，则是矢志不变的。因为，他越来越发觉自己是无法离开她的，不仅在事业上，而且在感情上。

这样一直到深夜。当他冷淡地推开了妻子的搂抱时，他心里竟又升起了积压了二十多年的疑团；二十多年前，我是怎样娶了现在睡在自己身边的只有友情却无爱情的妻子的呢？从表象上看来，自然首先是毓秀背叛了她跟自己当年在抱月湾的海暂山盟。

可是，那年为什么仅仅在他返校的几个月以后，她就忘却了爱情的誓言，另觅新欢，嫁给了向达明老师呢？她决不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子，更不是那种离了男人就没法过活的女人！

在二十多年受尽磨难的寡妇生活中，她洁身自好，真是一个玉冰清的女性。尤其是从她那动人心魄的眉眼里、言谈和接触中流露出对自己与日俱增的一往深情，更加无可置疑地证实了她是那么的高洁，那么的令人神往，那么的让自己对她不能不终生相爱！即便回想起当初得知她嫁给向老师时自己对她一度产生的怨恨和辱骂，也感到对自己来说是一种不可饶恕的罪过！

谜啊！二十多年一直未能解开的谜啊！当时她究竟因了什么？她心里到底还结着一个什么疙瘩？是的！在他后来跟淑娟成亲的时候，善良而忠实的妻子曾经满带愧疚的心情对新婚的丈夫说过：

“我心里明白，你喜欢的是毓秀姐，也是毓秀姐忍着心痛，把你让给了我。”

他惑然不解：“什么意思？”

淑娟终于告诉了丈夫：那年他返回省城农机校的大约两个月。一天下晚，毓秀姐把淑娟妹招唤到屯口的大柳树下，含着泪水说道：

“娟呀，咱俩是一块儿长大的小姐妹，没啥隔心的话，自小咱俩都喜欢旭洪哥……”

“可他喜欢的是你呀！”

“啥，那不过是竹篮子打水空喜欢罢了！一来，他老叔决不会答应我嫁到他们老钟家；二来，我不忍心让他跟我私奔毁了他的前程。可我爱他，就决不放心他娶一个我不了解的女人。好妹子，只有你才是我最放心的。快跟你爹说吧，抓紧请人去老支书家替你说媒去吧！”

“不，不！我不能夺了你的位，我干不出那样的事来，毓秀姐……”

“快别说了。实话告诉你吧，再过几天我就要当新娘了。”

“啊？！跟谁？”

“向老师！”

不久，张毓秀果然嫁给了向达明。

当然，妻子淑娟所谈的情况是决不会掺假的。只是，时至今日，无论如何也揭不开毓秀心底真实的秘密呀！

这个疙瘩在旭洪心里一直结了二十年。这天夜里，他暗自决定要在第二天陪同毓秀勘察水面的时候，想方设法揭开它！

这会儿当他伴着毓秀走在蒸笼般闷热的草甸小径上，不时回过头去，打量身后半步远的毓秀，发现她汗渍渍的脸庞上泛起一片红潮，显得娇丽，令人爱怜！在大草帽覆盖的额头上不住淌下来的汗水沾湿了她的长长的睫毛。而睫毛下面是一抹疲惫的黑眼圈。

那眼圈里一准汪着多少无声的语言：是受屈的怨怒？还是不平的愤懑？我的好毓秀，为什么不向我倾诉？

未完待续……

本小说以北方农村改革为背景，描绘了当时现实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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