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微凉

“你竟老得这么快！”。

在我的目光穿过层层雨丝，落到伞下那人脸上的那一刻，我的情绪突然平静下来，他的风采不减当年，除了那满头的白发，还有那微微发福的身体，眼神也没了那时的清澈。

“你也是啊，看起来都和我差不多了，这十年没少遭罪吧!”。

对面的人像一个多年未见的老朋友和师长，语气里充满了真诚的关怀。

好一幅温馨的画面!

雨滴坠落得越来越快，疯一般地冲向地面，似乎就要砸出个洞来，要看一看这大地的内心是不是如这青石一般坚硬。

这样的场景让我回到了十年前的那晚，还是我和他，只不过那时月色清冷，没有雨水，没有风，就是在一个罕无人迹的树林里:

“师父，为什么？”

我费力地靠着后边的枯树，左手持刀支撑着自己，死死地望着那双疯狂嗜血的眼睛。

我想不通，你在二十七岁的年纪，重入江湖，父亲把夜麟送给你，给你所有的支持，三年后的今天还为你杀魔头的伟绩摆庆功宴。

可是为何，你将夜麟从父亲胸前拔出的时候，表情那么平静？

在熊熊的火光里，你的眼神为何又那么冷酷？

“夜白，你告诉我啊——”，我拼尽全身的力气飞身上前，月光照在满是红色的刀刃上，映出我的绝望，我要把刀送到你的眼睛里，驱走你所有的疯狂，就是要问一句:

为什么!

……

片刻之后，刀断，人影落，夜——微凉。

圣人障

一滴水的力量可以将石头滴穿，如果只是浸湿地上一个小小蚕丝手帕，那简直易如反掌，模糊的视线下隐约地还能看到手帕上的几个字:

…天赋…、心法……

“那就是你想要的!”我恢复之前的冷酷，左手轻轻地摸索着腰间的刀。

他连看都没看，依然望着我，嘴角轻起，但是声音却清晰地传入我的脑海:

“无涯，我对不起你——”

“闭嘴!你还有什么资格喊我的名字!我不是什么无涯，我是落霞山落家排名十三的落十三。今日是来清除一个叫做夜白的无耻小人!”

“好，无涯，今天我来结清这一笔罪孽。”夜白没有再多说一个字，我只看着他扔掉了雨伞，而雨滴——竟绕过他的身体。

我微微惊讶，父亲曾说过他的天赋常人少有，没想到他光凭刀法残篇就悟到了无障境，身入此境界，万物不可侵，由此可见当年的洛天赋，是如何的一个惊世天才。

不过无所谓了，我拔出我的刀，再一次，深入那双眼睛。

……

“为什么？”夜白的脸上终于不再是平静，充满了震惊，看着他的手透过我的心脏，而我的刀已然插入了他的胸前。

“为什么？”他再一次出声，仿佛并不在意我的刀已经砍碎了他的心脏。

“你马上就知道了。”

斩七绝

我缓缓地向后退去，完全感觉不到他的手在我身体里滑动的感觉。

“你练的永远都不是七绝，因为七绝从来都不是刀法，七绝本就是这把刀的名字，当年洛天赋将这把七绝刀修出了魔性，才封了它，那夜你斩断了它，再次释放了它，而我让它成为了我——”

夜白的脸色越来越差，然而非常诡异的是，他的生命并没有消失，反而有种奇怪的力量慢慢从他的身体里散发出来，疯狂又邪恶。

“发现了吗？，是不是觉得很熟悉？”

夜白的突然想起了什么，不可抑制地咆哮道，“你做了什么!你对我的孩子做了什么!”

“哈哈，师父，我将我苦修十年的功力送给了你的孩子啊，当然还有我身体里的魔性。”

似乎是为了回应我的话，夜白身上的七绝刀轻微地颤动。

报复的快感充满了我整个身体。

“夜白，我发过誓，我要让你尝尽最残酷的报复！”

看着他转身疾驰的背影，我十多年来的所有的情绪突然放下来了，执念已消，我所有的精神都松懈了，我的身体越来越轻，雨水依然下着，穿过我，落向地面。

我转身，似看到一个白衣少年，身上充满着傲世天下的气势，“落天赋，我做到了，即使你放弃了我…”

我慢慢地低下头，将一道光递给那个残破的身躯，望着他那双明亮的眼神，轻轻说道:“无涯，斩了吧——”

看着那道光随着我的身体一起慢慢消散，我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惊艳绝伦的时代，又看到那个睥睨天下的身影…

从此以后，七绝永绝于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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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斩我（四终章）

注:这个简单的故事，比一个还要短，我原本要讲的一个关于复仇的故事，突然觉得这个江湖有点意思。

关于落家，我还有很多故事，七绝，洛天赋，落十三，终有一天，我们江湖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