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研读》152：汉纪（二十二）

2025-02-18 本文已影响0人黄河歌者

《<资治通鉴>研读》152：汉纪（二十二）

王延世

公元前28年春，杜钦向王凤推荐了犍为人王延世，任命王廷世为河堤使者，派他堵塞黄河决口。王延世前去组织堵塞决口，用竹子组成落地长四丈，直径九围的桩柱，盛满小石子，用两艘船夹载运到决口处，经过三十六天奋战，河堤终于修成。

三月，汉成帝下诏封王延世为光禄大夫，官职俸禄中两千石，赏赐关内侯爵位、黄金一百斤。

夏四月己亥晦日，发生日食。汉成帝诏令公卿百官陈述朝廷过失，不要有所隐讳，宣布大赦天下。光禄大夫刘向答对说：“四月接近五月，其月份和孝惠帝时期相同，其日期和孝昭帝时期相同，占卜者说恐怕有人要谋害陛下继嗣。”

这时许皇后受到专宠，后宫其他人很少受到宠幸，宫廷内外都担忧汉成帝没有继嗣，所以杜钦、谷永和刘向都用这些来答对。

于是汉成帝减少椒房和掖廷中的用度，由各官署征调及制作的衣服用具、轿舆车马等，以及给皇后的亲属和众嫔妃的赏赐，与竟宁元年以前的做法完全相同。

许皇后上书自我分辩说：“时代不同，制度相异，长短相互补充，只要不脱离汉朝制度就行了，那些细微之间的差别，不一定完全相同。如果说和竟宁年以前的做法完全相同，但本身黄龙年间就大不相同，两种做法怎么去效仿呢！我的官属更不知晓这些做法。现在一旦接受诏令这样去做，那样只会使妾动不动就会出错了。假如妾想打造屏风放在某处，也许旧制中不允许，他们会说：‘没有先例可寻’，属官们一定会按照诏书上的词句来约束我。这样确实不可行，希望陛下明察！旧制中还有改用公牛祭祀祖父母的事情，戴侯、敬侯都承蒙圣恩得以用太牢之礼祭祀，那么现在也应当按照旧制，希望陛下能够哀怜我家！现在我的属官读完诏书，就扬言说一定要让陛下知道这些事情，不能再像过去那样到私府中去拿财物了。他们一开始就要控制妾，这恐怕有失常理。希望陛下深入体察！”

汉成帝把谷永、刘向奏章中所说灾异责任全在后宫的意思，转告给许皇后，并且回复许皇后说：“官吏拘泥于法令，又有什么过错呢？大概矫枉过正，自古以来都是这样。何况减少费用，改用公牛祭祀，对于皇后而言，是帮助成就你的美德，获得荣宠。不除掉祸根，灾异会一个接一个，祖宗不享用祭品，更何况是戴侯呢？《书传》中不是说过了吗：‘能节俭者其过失就少。’难道皇后要去模仿奢侈行为吗？如果朕也效仿孝武皇帝，那么甘泉宫、建章宫早可以重新兴建了。孝文皇帝是朕学习的榜样，皇太后则是皇后遵守的尺度。即使太后在过去因不得其志，未依常理，而如今皇后得到皇太后厚待，又怎么能逾越皇太后的制度呢！皇后应当尽心修德，垂法于后宫，使姬妾们遵法而行！”

给事中、平陵人平当上书说：“太上皇是汉朝的始祖，废掉其寝庙园的做法不对。”汉成帝也因为自己没有继嗣，随后采纳了平当的建议。秋九月，汉成帝恢复太上皇寝庙园。

汉成帝下诏书说：“现在判处大辟刑罚的有一千多条，律令繁多，有一百多万字；律令之外的其他条款如更请、参照等等，一天天增多。这让那些熟悉法令的都不知道该遵循哪一条，想把这些普及给天下百姓知晓，不也太难了吗！用这繁苛的法令条文，去对付无辜的百姓，不也太悲哀了吗！特诏令有关部门应讨论减少死刑，以及可以取消或省略的法令，使法律条文简明易懂。要逐条奏报！”

这时，有关部门没有把汉成帝的话当回事，只是在细枝末节上，列举有关事例，来应对诏书罢了。

匈奴单于派遣右皋林王伊邪莫演等人到长安奉献，朝贺正月到来。

公元前27年春，伊邪莫演结束仪式后说：“我想归降汉朝。如果汉朝不接纳我，我立即自杀，再也不敢返回匈奴了。”

使者返回来报告，汉成帝让公卿大臣们商议。商议者有的人说：“要按照原来的惯例，接纳其归降。”

光禄大夫谷永和议郎杜钦认为：“汉朝建立后，匈奴多次危害边境，所以才用黄金爵位来赏赐等待投降者。现在匈奴单于已经屈体称臣，列为北藩，派遣使者朝贺，再也没有了二心，汉朝接纳他们，应当不能再与过去的做法相同。如果我们现在既享用单于聘贡的贡物，又接纳其逃亡的大臣，是贪一人而失掉一国之心，这是保护有罪之臣而断绝慕义之君的做法。假如这是因单于刚刚继位，想要委身于中国，但不知道中国态度，暗中派伊邪莫演诈降来探测吉凶，接纳他就会亏德丧善，让单于对汉朝疏远，不再亲近我方边境官吏；或者这是他们使出的反间计，想借机在我们之间制造隔阂，接纳他就会中了其计，让匈奴人指责我们做事理亏，转而指责我们。这实在会动摇我们边境安危的根本，也是师旅出动与否的起始，所以不能不考虑仔细。不如不要接纳，以表明我们日月一样的信用，制止那些奸邪欺诈的图谋，怀附远亲之心，这样做最为有利。”

对策奏报后，汉成帝采纳其建议，派遣中郎将王舜前往询问归降的具体情况。伊邪莫演说道：“我只是因病胡言乱语罢了。”汉朝派遣他返回，他回去后官位仍然像原来一样，只是再不肯面见汉朝使者了。

夏四月，楚地降下冰雹，大如像饭锅一样。

汉成帝转封山阳王刘康为定陶王。

汉成帝封五侯

六月，汉成帝一口气把自己的舅舅们全都封侯：王谭封为平阿侯，王商封为成都侯，王立封为红阳侯，王根封为曲阳侯，王逢时封为高平侯。五人在同一天受封，所以人们都称他们为“五侯”。

王政君的母亲李改嫁给河人人苟宾为妻，生下一名男孩名叫苟参，随后一直寡居在家中。王禁在世时，王政君命令王禁接回李氏。王政君怜悯苟参，想要按照当年田蚡的先例封侯。汉成帝说：“当年封田氏不符合规定。”随后封苟参为侍中、水衡都尉。

御史大夫张忠奏报王尊暴虐不改，在外面说大话，傲慢诋毁上级，王尊因此被免职，多数官吏百姓都感觉惋惜。

湖县三老公乘兴等人上书替王尊辩白申冤说：“王尊整治京兆乱局，制止暴虐和奸邪，都是以前所少有的，连名将都比不上他；王尊虽然被任命为正式官员，但没有特殊的褒扬和奖赏加在他身上。现在御史大夫奏报王尊‘伤害阴阳，为国家制造忧患，不承用诏书的意旨，说是安定了实际是在逃避，貌似恭敬实际上罪恶滔天。’追究这事的起因，都出自于御史丞杨辅。杨辅和王尊有私怨，表面依照公事，筹划了这个主意，罗织成奏文，添油加醋加以诬陷，臣等暗中感觉痛惜悲伤。王尊洁身自修，厉行节俭，一心为公，指摘事情不忌怕将相，诛杀恶人不避开豪强，诛杀不法强盗，解除国家忧患，其功绩显著，贡献卓越，威信不败，确实称得上是国家的得力官吏，也是勇于退敌大臣。现在却一时无辜受制于仇人之手，被诋毁欺诈的奏文损伤，对上不能因功除罪，对下不能蒙受公卿的听讼，只是包庇了仇人偏邪的进奏，遭受共工一样的厄运，却无法陈述冤情。王尊因为京师治安颓败混乱、群盗并起而被选贤征用，从平民任命为卿士，贼乱已经清除，豪强狡诈都得到了惩处，却马上因为奸人弄巧而被罢免。同一个王尊，三年之间，一会儿是贤官，一会儿是佞臣，难道不很奇怪吗！孔子说：‘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是惑也。’‘妄加的诬陷不能得逞，可以称得上圣明。’希望能把奏文交给公卿大夫博士议郎，评定王尊素的品行。作为人臣伤害阴阳，是犯了死罪的；假报安定实际逃避，也是该受极刑的。如果真像御史所奏报的那样，王尊就应当受观阙之诛，放逐到无人的地方，而不只是免职作罢。任命推举王尊的人，也应当犯了推举不肖的罪名，不能只是到此为止。即使不像奏章所写，而是修饰文辞加深诬言控告无罪之人，也应该有所诛杀，以惩戒诬陷者之口，杜绝欺诈之路。希望主详察，以便让黑白分明。”

奏章呈上后，汉成帝又任命王尊为徐州刺史。

夜郎王兴、鉤町王禹、漏卧侯俞起兵相互攻击，牂柯太守请求出兵诛杀兴等人。商议者都认为道路太过遥远不宜进击，于是就派遣太中大夫、蜀郡人张匡持节进行调解。兴等人不服从命令，用木头刻画汉朝官吏，立在道旁进行射击。

杜钦劝说大将军王凤：“蛮夷王侯他们看轻汉朝使者，不害怕汉朝国威，已经表现得十分明显了。那些商议者态度软弱，仍然坚持调解，那里的太守也在观察朝廷动静，发生变故才上报。这样一来，就会拖延时间，那里的王侯能从容收拢部众，坚定其叛乱的决心，其党羽逐步增多，又都忍受不住愤怒，肯定会相互之间攻击杀灭。他们自知罪恶已经造成，就会疯狂进犯汉朝太守都尉，那里又地处偏远，属于高温暑热遍地毒草，就是有孙武、吴起那样的将领，孟贲、夏育那样的勇士，也只能像投身进入水火中，去了肯定会被淹死烧焦，智谋勇敢无处施展。如果派兵屯田守卫，其费用不可计数。应当在其罪恶还没有形成之时，在其没有怀疑汉朝将要进行诛杀之际，暗中敕令邻近郡守都尉操练军马，大司农预先调集谷物积存于要害之处，选拔称职的太守前往，在秋季凉爽时进入，诛杀诸侯中的严重违法不轨者。如果认为那里是不毛之地，那里的百姓对汉朝没有用处，圣明君王不能疲劳中国，就应当裁撤郡县，放弃其百姓，断绝与王侯的交往不再联系。如果认为先帝所建立的累世之功不能荒废，就应当在其萌芽之时，早把其灭绝。如果等到已经形成后再出兵征讨，就会使广大百姓受到伤害。”

于是王凤推荐了金城司马陈立担任牂柯太守。陈立是临邛人，之前曾担任连然县长、不韦县令，蛮夷人很畏惧他。陈立来到牂柯后，晓谕告诫夜郎王兴，兴不服从命令，陈立请示朝廷诛杀。在上报没有到达朝廷时，陈立带领几十名从吏巡视各县，来到夜郎国的且同亭，召兴来见。兴率领几千人前往岗亭，带着邑君等几十人进入面见陈立。陈立当场责备兴，趁机砍下了兴的脑袋。

邑君说道：“将军诛杀不守法之人，为民除害，希望公开晓谕军士民众。”陈立下令把兴的脑袋悬挂示众，夜郎国的部众都放下兵器投降。鉤町王禹、漏卧侯俞听说非常震恐，送来粟米一千斛，带上牛、羊慰劳汉朝官吏军士。

陈立返回郡府，兴的岳父翁指和兴的儿子邪务收集余兵，胁迫邻近的二十二城造反。这年冬天，陈立奏报，要求招募诸夷和都尉长史率军分路进攻翁指等人。翁指占据险要地形作为营垒，陈立派出奇兵断绝其运粮通道，派人使用反间计引诱其部众投降。

都尉万年说：“这样相持不决战，费用接济不上。”万年率军单独进攻，被击败退回，逃入陈立的营中。陈立大怒，在大旗下喝斥万年，命令他返回再战。万年率军返回再战，陈立率军在后支援。这时天气大旱，陈立组织人员进攻切断了叛军的饮水水源。蛮夷一起起来斩杀了翁指，带着他的首级出营投降，西夷随后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