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不去的故乡之—红颜 - 草稿
八九十年代的杂志封面铺天盖地都是美女,男人喜欢看美女,女人同样爱看美女,我,也特别爱看美女。
意识到这一点,是在小学一年级。有天上学路上,一个身影从我眼前急急越过,长发飘飘,湖蓝色连衣裙的裙角被晨风吹起,有人叫喊,那女生似乎回头一暼,我瞬间楞住,那是我第一次觉得女人原来可以这么好看。
我家楼上的雷,就是这样的美女。她是我妈幼儿园的同事,雪白的南瓜子脸,细挑身材,灵秀灵秀的,一看就不是贵州本地人。她比我妈小十来岁,那一年,幼儿园统一从矿上技校要来一批老师,她就是其中之一。许是长得太过惹眼,和她一同来的女老师们经常私下背着议论,说雷邋遢,在学校被子不折,衣服不洗,别看她看上去清清爽爽,其实好不讲究,又说为什么男生喜欢找她,……我那时由于老妈的关系,时常在幼儿园混吃混喝,她们只拿我当个懵懵懂懂的乖孩子,从一个小孩的冷静务实来看,我只是觉得她洋气好看,毕竟眉眼生的再好也比不上谁多给颗糖吃!等到年岁稍长我才明白,女人们的淘醋心重难免正常,长得好本身就是个罪过,谁叫那些矿上的年轻后生们有事无事到雷的跟前湊着呢?
过了几年,女人们噤了口,原因是雷嫁了人。而雷的老公,就是我们子校的音乐老师,他个子很高,穿着讲究,颇有些风度。姜老师比雷大了十来岁。不过我却怎么都喜欢不起来,那戳小胡子让他看上去坏透了,总觉得是潜伏在教师队伍的流氓,而他三十来岁还迟迟未婚的过去,更让人们对其五花八门的情史有了无限的想象。总之,女人们心底舒坦了,安逸了,美女不仅结了婚,找的老公还让她们可以在闲聊时嘴角一撇,:‘’哦,那个人呀……‘’后来,他们搬到了我家楼上,美女过生活也要吃喝拉撒,也要锅碗瓢盆,更要打打闹闹。过了几年,他们离开了磷矿,据说去了老家重庆,再过了几年,他们离婚了。
我家的对面三楼,住着一对奇特的夫妻。说奇特,是因为那家男人个头很矮,走路一瘸一拐,而他老婆却足足比他高个头,身量苗条,粉面含春。我在矿区澡堂子里见过她,那时的中国人没条件讲究隐私,在公共澡堂里,乳白暧昧的水蒸气从各个花洒喷头里弥漫而出,阳光从高高的窗格子上洒进来,在迷离的水汽和若明若暗的光线里,澡堂里的裸体女人们各具形态,胖女人搓着颤悠悠的肚子,痩女人佝着排骨似的脊背,在这大大小小,老老少少的裸体中,她的身体特别让人印象深刻。四肢匀称丰腴,尤其那皮肤白里透红,仿佛略微用力就会在那雪白的底子上留下红印,这般乍眼的女人只有那开口时浓重的方音,才会提醒你她来自贵州毕节的乡下。是的,据说她是家里的老大,下面弟弟妹妹一大群,农村条件艰苦,不识几个字,这才会经人介绍嫁了瘸腿男人,毕竟男人是矿里的正式职工,又会写点豆腐块文章。女人作为家属工在矿里的理发室剪头发,这样一个水水嫩嫩的女人,配着这样一个温温吞吞的老公,引得那些下井挖矿的粗鲁男人们神颠鬼戳地往理发室跑,伴随着富有韵律的推子声,荸荠般白嫩的手从头顶轻轻掠过,剪子过处洒落一寸寸头发……
在我读高中的那年,那男人得了肝病死了。女人又嫁了人,这次的老公小她头十岁,想必也是当初就欢喜的,可好景不长,小老公在一次翻车意外中过世了。又过了一阵,听说她的第三任丈夫也成了短命鬼。女人们四处嘈起说她的八字带煞,犯了白虎,粘着的人,轻者家败,重者人亡。从此,男人们对这荸荠白般的美女越发又爱又怕,忍不住起心,却又慌忙断了念。而她,也终于没能嫁了第四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