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门罕:寻马子禄牛肉拉面不遇
传说牛肉拉面最好吃最正宗的在兰州,兰州最正宗最好吃的是马子禄牛肉拉面。以前来过兰州,只吃过一次,就在住的酒店旁边的一个小店,小碗三块五毛钱,感觉很一般很一般。在中国最能体现一个地方的特色,莫过于饮食了,因此这次到兰州我就暗暗决心,一定去尝尝。
办完事情回到酒店,已经下午5点了,在网络上查了地址,但依然不知道如何去,目标很明确,但到达过程却很模糊。从东方红广场东边的公交车站跳上车,到张掖路步行街,然后找永昌北路。从张掖步行街走来走去,问了路上两个人,也没有太多信息,索性就随意走,也到黄河边看看,从一个路向北,到尽头左转沿着滨河大路一路向西,突然看见一个路牌,写着,大众巷。我不仅暗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马子禄牛肉面就在大众巷中。
从巷子头由北向南,穿巷而过,路边都是各式的小店,像电影场景一样,居然见一个红星招待所的简单霓虹灯,路灯昏昏的,临街二层小楼不是传来很响亮的喝酒划拳声,街上人不多,都是匆匆的,旁边店里的人也不多,有明档的,伙计在门口,但几乎没有招客的意思,自顾自地打闹着,嬉笑不断。
马子禄店就在一片黑暗中,门口都没有亮灯,卷帘门拉下来,闭门不开。旁边有一个店,牌子上写着,炒面片第一,于是进去。一碗炒面片,7块钱。老板一声吆喝,后厨应了一声,就算下单了。挑了个桌子坐下,伙计立刻倒了一碗水,看起来很浑浊,原来是热乎乎的面汤,喝在嘴里,味道还可以。店里人三三两两,令人奇怪的是,炒面片居然放在塑料袋子中,有些人还要外带。不一会伙计托着一个大不锈钢餐盘,估计是一锅出来的,一次性送上来。面片是带着菜炒的,品相不佳,但吃起来还不错。虽然吃饭的人不是很多,但络绎不绝。
问了一下才知道,马子禄牛肉面就早上和中午有。要吃,起早去吃,据说面没有什么特殊的,关键是汤,早上第一锅的汤最好。
牛肉拉面其实最吸引我的不是吃,而是拉面技艺。印象中有一年春节联欢晚会上拉面表演,拉出的面细如丝。真正吃牛肉拉面,应该是在上大学时候,食堂里吃的,现场拉,做得也一般,不好消化,听说这拉面的神奇背后,是和面的讲究。过去是用草木灰,现在用碱水和面,只有这样方能面有劲道,才能拉而不断。因此吃拉面总觉得不健康,不敢多吃了。
有一阵早出晚归,总是到楼下马兰拉面馆填肚子,买上一个小凉菜,绕是我饭量大,吃完一碗拉面也觉得有点撑的慌,非常饱的感觉,而价格很便宜,拉面10快,小菜5块,总下来就是15块钱。有时候,加买一个店中专卖的大大卤鹅蛋,就吃着的,那一刻觉得人生最满足最幸福了。从那时候起,才懂得了拉面,了解了拉面的种种,什么韭叶,毛细,二柱子等等,才知道一清二白三红四绿,即汤清、面和萝卜片白、辣椒油红、香菜和蒜苗绿,等等品质要求。
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这家拉面馆就关掉了,但我估计十有八九是赔钱。我有一次和老板聊天,据说也不赚钱,我想也是,每天冷冷清清的,客流量不大,而且确实一碗价格上不去,一碗吃饱,消费单一,想要多消费都不可能。
做拉面的当时还有一个品牌叫国强拉面,专门去吃了一次,也觉得非常好,但感觉总是不上档次,店面装修的也乱,感觉脏兮兮的。
原来一直认为,标准化是麦当劳肯德基的法宝,,能不能做到标准化是中式快餐的发展关键,如果从这个角度来看拉面能和洋快餐抗衡的品种,但事实上,还是不行。我想这就是取决于背后隐藏的文化,大部分国人都渴望体验一种不同文化,尤其是第一次消费的时候,尤为明显。就像我到兰州,想吃当地的特色马子禄牛肉面,而兰州人到北京,想吃老北京炸酱面一样。
离开兰州的时候,约一个朋友见面,他是南方人,毕业就到西安,现在人在兰州工作。这么多年一直在大西北扎根。我觉得他也是很有意思,南方人在大西北生活,活得还很滋润。我们有4年多没有见了,上次还是在西安见的。
兰州中川机场号称是全国离市区第二远的机场,为了和朋友见,因此我定的最后一班的航班。他非要开车送我去机场,因此时间充裕,想找一个吃饭地方吃个晚饭再走,我们从黄河岸边走,他知道我是爱体会当地特色的人,第一提议就是去吃马子禄牛肉面,问我吃过没?我笑话他还不够本地化啊,恐怕晚上没有了,他恍然大悟,那是正是堵车时间,时间紧张,带我跑到湖北会馆吃了家乡菜。
吃饭时候,想起下午我们现在滔滔的河水的黄河边上聊天,看着面前从湖北空运过来的当地材料做成的菜品,突然有一种时空错乱的感觉。
——THE END---
后记:一次我听某同事称呼另外一个同事为牛肉面,觉得很奇怪,问之,曰,你一个字一个字读,原来是总结其性格和行为的,牛--肉--面。
《冬日莫高窟》
冬日的黄昏,一列风尘仆仆的火车一路西行一千多公里,将我从兰州载到这个心仪已久的地方——敦煌。和我去过的地方相比,满目荒沙和戈壁,说不出道不明的的荒凉,让人难以置信敦煌的昔日辉煌。而提起敦煌,就不得不说起莫高窟。
在古代著名的“丝绸之路”上,敦煌是河西走廊最西端的一个交通重镇,而东西往来九死一生的商旅驼队停驻在这里,劫后余生的精神表达和当地大户的物质富饶,历经北魏,西魏,隋、唐、五代、宋、西夏、元等各朝代,造就了今日莫高窟在世界上的知名,而这样的艺术宝库中的珍品,也随各种各样的人散落在世界各地,同时也使得敦煌莫高窟的声名在外。
当今敦煌学最发达的地方是日本,其次是美国,因为藏经洞中大量的珍品都流失到那里。而中国,即便意识到其中的价值,但国破家亡兵荒马乱时代,也顾及不了太多了。陈格寅说,敦煌乃是国学的伤痛史。我却认为,这东西象普世价值一样,既然属于全人类的精神财富,那就都超越国界,因此这些文物珍品流到海外妥善保管,反而比在国内要更有价值。
在一片不起眼的沙砾岩的鸣沙山东麓,有近千个洞窟。目前开发开放的是南区,可能因为艺术价值不高,北区依然还处于原来的状态。而南区莫高窟选取了十多个有代表性的洞窟对外开放。莫高窟对面是三危山,据说当年有个和尚,云游到此,看到三危山上金光四射,宛如佛像背后的光华,因此在此开凿洞窟,塑造佛像。而后,慢慢地官吏,大户人家也开始修造,作为一种供奉。各朝各代都流行起来,因此往往壁画有三层之多,后代将前代的糊上一层泥,然后在新的层面上绘画。而洞窟中塑像,有的也几经修复。
讲解员拿着手电,仔细讲解着,各个朝代的代表风格,因为冬天,人很少,我得以仔细地近距离长时间地看,走过一遍后,我在陈列馆看了一圈后,跟下一个讲解员再进洞又看一遍。虽然我不懂得艺术,但无论是造型还是神态,无论是颜色还是线条,我确实能感觉出来其中的好,即便是后代修补,那些美轮美奂的,不光是取决于技艺,更多的取决于那些能工巧匠们,用心营造的虔诚。
当绝望的人们于荒凉中见到这样奢华宏伟的,那是怎样的一种震撼啊。就我自己而言,虽然以前对敦煌有了解,而且去过很多地方,但是洞内洞外那种奢华宏伟与苍凉荒芜的反差,依然让我内心中充满了惊栗和感叹,有一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随着手电光线的移动,那壁画仿佛动了起来,那昔日的场景仿佛从时光的深处重现,成群的飞天散着鲜花,舞伎反弹琵琶翩翩起舞,她们挥舞着圆润的玉臂,扭动着如柳腰肢,活力四射,在乐队的伴奏下,进行香艳的西域歌舞。唯有在广阔的西部,也唯有在这荒凉之中,才能有如此大胆奔放,也只有这样,才能真真切切地感受生活的本来意义,人的有血有肉。就如同广告所说,活得痛快。
而手电关闭,所有的影像都瞬间凝固,停在时间的深处和墙壁表面,我也从似梦非梦的幻觉恍然醒来,反身后退,洞外的阳光白的刺眼,讲解员咣当一声把防盗门关上,锁上锁,那一洞窟的精灵又沉睡起来,他们的神,他们的魂,又重新变成木骨泥胎,等待下一次出场。
我抚摸着门外砂砾岩的粗糙,我的手和我的目光游走在时光的背面,墙壁上有各样的划痕,有风沙线,有水渍线,有各样某某到此一游的留言,即便这些也都是八十年代的痕迹了。我想,我该走了。沿着大泉河岸向停车厂走去,冬日暖阳下,结了冰的河面反射着阳光,一片光芒。河边一棵难得一见的灌木上密密麻麻地落满了黄毛山雀,他们吱吱呀呀地叫着,一挥手,这些山雀儿立刻禁声,钻入草窠中。
在这千佛洞中,虽然只能参观十个洞窟,略带一点点遗憾上路,我回望着莫高窟的所在的光秃秃的山,这片看起来如此平凡的土地上竟蕴含着这么伟大的神奇。一想到这,我心就一点一点地骄傲起来。
《理发》
在老家,总是习惯说是剪头,离砍头一字之差,听起来有点削发代首的意思,而从小,听父母说我是及其护头的,每每剪一次发,那总是嚎啕大哭,在挣扎中被按着,直到筋疲力尽地不得不屈从了。我原来还仔细想,为什么头发长的那么快呢?不剪发行不行?后来,从生理和心理方面都自己驳斥了自己,如果头发不长意味发育不正常,如果头发不剪短,在那种环境,除了女人外,只有流氓才留长发。
但再往前追溯,其实历史上男人也留长发的,父母之赐。直到少数民族统治特别是清代,有过“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的选择,但近代,连小辫子都被剪了,看民国时代,男人齐耳长发,老家话把这叫做“刷子”。那时候,俨然成为保守和文明的象征。再往后,男女的头发才自由了,但总的趋势是男的越来越短。我从小学一直到初中,都是一个发式,比寸头略长的发型,当时叫小平头。但到现在,我不知道这个头型的出处,是否和总设计师有什么关系,或许他留的这个发型。
以前理发的时候,和现在有很大不同,最不一样的是,过去主要工具是手动的剃头推子,剪子是辅助工具,现在是名副其实的剪头,主要是用剪刀剪头发,剪刀是主要工具,电动剃头推子是辅助工具,有些牛理发师是根本不用的,一剪到底。
说起我对理发的恐惧,除了师傅的手艺外,以前经常听说不是头皮破了就是耳朵破了的诸如此类理发挂彩的事情,更很多时候来源于不自由。老老实实地一动不敢动做半个小时乃至更长时间,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小时候更因为器械的老旧,经常有薅头发的痛楚。现在呢,更有一种心理上折磨,就是一边剪发一边极度热情不断推销各种美容美发试用产品,在推销之中,不可避免地贬低你的头发,甚至你的发育。想起来我就觉得很别扭很憋屈,等于你自己把自己的头至于人家的剪刀之下,然后人家和你谈判,总有一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乘火打劫威逼利诱城下之盟等等的感觉。
记得有一次阴历23,过小年那天在杭州见一个人,结果早到了一个半小时,闲的无聊看见一个著名的连锁理发店就想剪剪头发,省的过年前剪了。老家规矩是过年前一定要理发,然后二月二龙抬头时候方可理发,说正月理发死舅舅。这些虽然我不信,但理发还是给人一种精神的感觉,毕竟过年了总有一个新气象,寓意着从头开始。当我进入这个著名的理发店门口,我就感觉到顾客是上帝一般的服务,但说实话,有点太过了。从一开始设计头型,到头发质地,然后怎么剪,什么层次,就差出个效果图了。然后剪头,那个细致啊,我甚至怀疑这哥们是在一根一根的斟酌去与留,旁边站着一个洗头小弟,或者是学徒,在我眼前端着各种漂发染发的样本,一页一页地翻,边翻边口吐白沫地介绍,翻到三分之二时候,我受不了了,心里想,即便你说的再好,可我这样一个人如果染了一头黄发还能上班么,这不就是为老不尊了吗?但表面上还假装绅士客气地说我不需要,他毫不理会,继续说,仿佛我的拒绝是耳边风,翻完这册,然后他又换另一套厚厚一册的护理产品,我真的有点发火了,克制地说我真的不需要,这洗头小弟说什么,他说,我给你介绍介绍,你要不要无所谓。我说我不需要介绍,我需要安静。可能我的语气过于严厉,这小弟悻悻而去,搞的我心理很纠结,虽然我知道他们通常是有提成的,但,或许这就是他工作流程之一,也是在履行工作职责。而理发师不紧不慢地让人搓火,我不断催促,我还有事情赶时间,理发师却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就这样严谨,口头上总是说马上,但手却一丝不苟地慢,我当时真想一走了之,但考虑头刚剪了一半,只能忍了。以前虽然也有类似被推销的经历,但没有这次让人恼火,见过理发慢的,但没有见过这样慢的。不过,塞翁失马,这样的一动不动的肢体禁锢让人头脑思维活跃起来,我从这个理发店出来,有一个创意,就是能不能弄一套发型设计系统,通过计算机摄像装置,拍照你头像,面容,通过在你真实的头像基础上,换各种发型,前后左右,三维立体,甚至配合穿衣戴帽,然后让你选择一种你自己最满意的。
我曾经和一个朋友说过,这朋友在电视台做化妆师,他说,香港有美发公司专门设计发型然后推广给理发店,或者美发培训学校,很多牛的理发师是定期到香港去学习的。我想起原来理发店贴的明星海报和发型,估计是这样的吧,但每个人虽说脸型轮廓可总结出那么几种,但实际上个人的相貌都不一样,神情也不一样,如果有个计算机辅助系统来帮助,那么多好啊,每个人相当于都有一个专业的造型师,我相信这必将像卡拉OK系统一样流行于美发店。如果衍生开发,还可以做成相面的算命系统,还可以做成穿衣服系统。
过去说理发是个手艺,但现在不管真的假的,感觉理发越来越是高科技含量很高的行业,特别是烫发,什么等离子烫,陶瓷烫,听起来很神奇,但在这直发烫弯,曲发拉直的过程中,价值就产生了。
但价值可能与我无关,从小到大,我只理过一次光头,那是上大学时候。不是因为失恋,而是因为踢球我们这队失败了。我没有留过长发,没有留过板寸,没有烫过发,没有染过发,这前半生除了小平头以外,就是比小平头长的发型,也说不出名字,大概就是自然式,中规中距的,仿佛茫茫人海中的一滴水那样普通。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么多年来,我头发在变化,理发师说我的头发从硬到软,从多到少,但我对理发的恐惧没有消退,反而更强,每一次理发都要做心理斗争,是不是非理不可?现在我基本是去固定的店,找固定的理发师。我理想中的状态是进入理发店,不用废话,30分钟内理发师搞定。从始到终,透着一种默契。之所以固定,除默契不用废话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别处害怕不干净。但这也是很难,因为理发师经常流动。往往一两次后,好不容易形成默契,但理发师已经不之所踪。理发店老板也常换,不同老板的风格也不一样,直接导致了服务风格不同,甚至服务内容也不同。听说有的理发店,没有任何理发工具的。
对理发的恐惧,我把理发过程自定义为削发代首。每每理发时刻,我闭着眼睛,耳边嚓嚓的剪刀声,随着头发飘飘坠落,我感觉我得到某种解脱和救赎,我相信我能从头开始。
《Discovery——老安》
提起老安,其实很多人都熟悉,自从毕业以后,就再无消息,仿佛从人间蒸发,但过往的关于他的段子,却流传弥久,十多年后的今天,流行的一句话用来概括他最合适不过了,哥只是个传说。
虽然我也属于北方人,但第一次见到老安,才知道什么是剽悍,其实他比我还矮一点,但很健壮,长方脸型有棱有角,脸上的青春痘比我还多,梳着类似背头的头型,T型宽阔的胸膛,穿衣服总喜欢敞着怀儿,衣服拉锁只拉到一半,衬衣的最上面两颗纽扣从来不系上的,整个身体散发出强烈的西北气质,骨子里透着野性。虽然青葱少年,也算是一个西北汉子。
老安是裕固族,应该说是非常稀少的少数民族了,加上外表上沧桑成熟,年纪稍长,于是被老师指定为93贸易经济班的班长,当然班长虽然对那些想表现的人来说,捞个党票的混个先进什么的非常有用,但对于老安来说,这些没用,也不拿这个职务当回事。这哥们的不作为,直接导致了班级没有凝聚力,如同散沙,特别令人痛心棘手的是,女同学都肥水流到外人田,都被外系的哥们泡走了。
老安那时候,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一直以过来人的身份自居。那时,我和老安在一个宿舍,一到熄灯,宿舍中老二,棍子(老大就是老安,按年龄排),就勾肩搭背地摽在老安身上,细声曼语勾引老安讲一段。老安有个习惯,白天不去上课,要不上课就睡觉,总是熄灯后看书,他斜倚在床头,拿着厚厚的政治经济学,有点秉烛夜读的劲头,后来有人发现,老安每次夜读,总只看前三页,一个学期结束的时候总共也就看了这三页。当然,这可能和棍子的骚扰有很大关系。老安开始一本正经地拒绝不讲,就是不讲,但越是这样棍子越来劲,架不住棍子,用老安的话说是苦苦哀求,于是书一放,就绘声绘色说起高中时候搞对象的事,宿舍里充满快活的空气。有时候,觉得着两个人真是一对绝配活宝,跟说相声一样。棍子模仿能力特别强,那时候时学校宿舍没有电话,打长途电话都要到学校话务科去,棍子经常跟老安在一块,有时候棍子用老家的福建口音闽南话模仿老安的打电话的西北口音说,钻,钻钻,后来很长时间,才弄清这是一个名字,娟。老安女朋友在长沙博雅学院,据说叫王娟。当时,老安很有大男子主义的,有哥们为泡妞挖空心思设计策划,送玫瑰看电影写纸条的行为,他那时候相当地不屑,按照他的做法,应该直接将女的放在床上。后来,阿豹和波哥在紫竹院滑冰认识一个北轻的女孩,到宿舍来,不知怎么的,开始对老安的民族风情非常有兴趣,盘问起老安的本名就是少数民族名,老安忸怩地说是自己裕固族名的叫赛娃玉露(音译),是勇士的意思。但听起来,这名字听起来如此暧昧,让我们一阵狂笑,想想唐朝时候有个胡人汉名叫做安禄山,也可能吧,但不管怎样,以后老安就多了一个花名昵称,叫玉露。
那时候大学非常宽松,老师基本也不管,除了考试及格外,上不上课就那么回事情。平时玩的太多了,下围棋,跳舞,看电影,看录像,打台球,打游戏街机,泡妞,踢足球等等,但可能打扑克是我们最常的娱乐活动了。从南方传来的拖拉机玩法风靡一时。如果在走廊里悠长一声,拖拉机三缺一,不过一会能开起两桌。老安就是热衷此道,经常在隔壁新三宿舍坐庄开盘,抓到大牌时候得意忘形,比如你出一个副牌,他给枪毙了或者他扣底了,就会双肩一耸,摇头晃脑地装做情非所愿地托着长声说,确切地描述应该是怪叫,“莫办法啊,莫办法啊”,“可怜的湖林,可怜的湖林”“你怎么这么悲惨呢,悲惨啊,”“实在不好意思啊,又被虐了啊,被虐啊,”等等,如果他没有大牌时候就一言不发。贸经班四大怪之中就有老安叫,老巢笑的说法。
班级里流行几个口头语,其中老安创造有狗屎,狗屎兄,别舞B了,都是音译词语,一直在流传,整个经济系都流行。具体什么意思,用法什么的,有时候也很难说,也可能是虚词。狗屎,中英互通,英语中SHIT,,其中有一个用法很奇怪,就是老安创造的,但很多成为打招呼的称呼,老远招呼某人,就大叫狗屎,但别的大家都这么说不知道来历出处,据老巢考证,狗屎兄,其实是狗屎熏,就是和贵州醇,北京醇一样,但口音问题变成狗屎兄,再由狗屎引申出一种亲密的打招呼的说法了。别舞B了,别是四声,舞B实际是舞弊,本意就是打扑克牌别作弊的意思,后来引申到别忽悠,别吹牛的意思。
有时候同学见面,不经意间说起来,像情感密码一样,立刻觉得经历上对接起来,勾起了共同岁月的记忆重现,那种体验是外人所不能理解的。
但老话说的好,玩物丧志,玩也是耽误,别人好歹开夜车,应付考试,老安是真投入地玩,加上确实基础差了点,第一学期刚结束,老安就挂了一课,那时候老安还是好面子的人,觉得没有脸了,于是想转学到长沙,当时还和湖林去了一次,当然是逃课去的,后来好像家里知道了,给臭骂一顿,打消了年头,据说他老爸是地委书记。
其实,说起来那时候我们学生真的很纯,知道这课程一堆狗屎,但也认真地品味,不知道应付,老安如果稍微抄抄的话,也不至于不及格,再说也不知道找找老师,当然老师没有必要惯着你了。我在大三时候看欧洲杯,正好期末考试,考会计还是财务原理来着,反正熬了一夜头晕脑胀的,答论述题时候,把答题纸给弄错了,结果是文不对题,考试结束后一想处处不对,赶紧找教课的老师一说,分数下来一看老师明显是照顾,六零。但有些老师确实是很个性,非常之严厉,考试前从来不划重点,那时候学校开始建立题库,实行考教分离,出题的人和教学的人不是一个人,因此挂科再所难免,记得规定大学中只要五门挂科,那时候还要重修后补考,一不小心就毕不了业。老安经过那一次,也是学精了,打打小抄什么的勉强应付过去,但有些确实是过不去的,比如线性代数,微积分等等。
有一次大二时候期末,班上有十几个人线性代数都挂了,这十几个人被老师叫到办公室里训斥,不幸的是老安也位列其中,其实听老师骂几句也就算了,毕竟老师也是为你们好,可不知怎么回事,老安居然当面吵了起来,听回来的同学讲,老安让那老师网开一面,老师不爽了,不及格还有什么可说的就是不能让你及格等等,后来老安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云云,老师说,你威胁我?你叫什么名字,我记下,吓得老安二话没说,打开门就出去了,老师大叫回来,已然不见踪影。然后老师气愤之余就逼问剩下的同学,说他是谁?大家支支吾吾的说不知道,也是当时考试时候不同系的几个班同时考,一个老师可能教不同的系。把我们笑死了,后来得知,那老师是开国大典站在天安门楼上国家副主席张澜的孙子。找系里辅导员想疏通一下,但系里老师谁也不敢,当然老安这科算彻底地挂掉了。还有一次,也是挂了,寒假老安提前几天回校,西北的毛毯好,老安拿了几条毛毯送老师,结果据说老安开始见老师,老师还非常高兴,结果一说考试能不能及格,老师立刻翻了脸,指着老安说,你现在立刻从我眼前消失,立刻消失。
现在想起来,上学学的那些课程有什么用途,我到不是说读书无用论,但用一考试就衡量一个人,一考定终身的制度确实是折磨死了一批人,高中时候,无论怎么基础,但总是矬子里拔将军,一个省一个出来的,各地教育基础本身不平衡,到大学就是更没有人管了,然后就一次考试决定。因此造成了平常不学,临近期末考试突击一个礼拜,过了就抛到脑后,没有过就惨了跟着下一级的同学进行所谓的重修。有时候,觉得自己不断地被僵化着,逐渐变成没血没肉没有灵魂,成为行尸走肉。很多事情不想还好,想起来就痛苦,自己有没有能力来隔离情感,也不能真正面对。在学校,社会化程度越低,那么毕业出来混就越艰难。社会是多元的,而我们是单一的,单一的技能,单一的情感,单一的认识,更可怕的是,一旦单一失效,那么我们陷入了混沌和虚无的劫中。
幸运的是,我们玩了四年后离开了学校,不幸的是,老安还要继续再多玩一年,因为他留级了。
当我们最初混在社会初识愁滋味儿的时候,那种孤独让人时不时地回想到过去的无忧无虑,有时候回学校去,喝喝酒,一块踢踢球,老安依旧打前锋位置,他还是标准性地将球一趟,就猛追,然后整个队伍从后卫到前卫一块向上压,面对对方最后的后卫,突然老安将球用脚后跟向后一磕,然后前插,他还是想队友一脚直塞,他得到单刀机会。但往往是队友不能理解他的意图,即便能理解,在电光雷火瞬间,也不能传,因为老安明显地处于越位,老安气喘嘘嘘地站在对方门前10码地方也不回防也不接应,就是大骂狗屎。如果十次中有一次配合成功,球到他脚下,不管三七二十一就一脚抡过去,也常常蒙进,结果又成为了英雄。这进球必定挂在嘴边说好几个礼拜。
后来94级毕业了,老安就不知其踪。很多人都在打听老安的消息,说老安还欠了几快钱的菜票什么的。我想,这不至于啊。
毕业都十多年了,一直想打听一下老安的下落。这次到兰州,越发想联系一下老安。但怎奈信息太少了,我也费了不少心思,凌晨三点时候问老巢,老巢说你查一下他老爸,然后找到他家人,这样试试。我在网上搜索,居然在一个县财政局的领导名单上发现老安的名字,巡视员,负责妇幼党群工团等等,非常欣喜之余,我给老巢留言说,这肯定是老安了。天亮后估计人家上班了,打过去,居然说退休了,我问多大年纪,说六十多了。这明显不是啊。又电话到地委财政局,可能现在电话诈骗的人太多了,人家很警觉,我说了好歹,人家说没有这个人,我说他老爸是安书记,人家说安书记是有,但早退休了,联系不上。
挂了电话,想起来十年前的那次偶遇。
那时农历98年春节时候,应该是99年2月份,距离老安98年7月毕业后才半年多。记得差两三天马上就过年了,我好像去十里堡那边华堂商场买皮鞋回来,坐公交车在朝阳门那边,车上的人很少,门一开,老安上来了,正合我面对面,他穿着一个翻毛的皮搂,依然敞着怀,我们两个都很惊喜,聊了聊。他说他回老家,家里安排到财政局上班,但没有意思,于是停薪留职和一个老乡开了个公司,他刚从鹰潭回来,他公司一个哥们在那边要账和当地人打起来了,把一个人眼睛给打坏了,被警察抓了。我问他回家过春节不,他说他和一个老乡这就一块回去,去朝阳门那要找老乡去。有两站地的距离,他到了朝阳门他就下车了,说以后再聚。
时光冉冉,岁月如歌,我们也各奔前程,不知所往,老安也没有消息,在毕业十年中聚会中,我们一直想找到老安,作为第一任班长能出席,但打听了很多人,但终究无消息。或许,他在老家和娟过着滋润的生活,或许,他还在江湖上喋血闯荡,甚至他就身在北京城,但无论怎样,令人心生感慨,十年前的那一次挥手告别,在信息如此发达的今天,再见竟已成奢望,人生就是一种旅途,老安已然成为一个标志性的里程碑,承载着我们青春岁月的轻狂,我们刻骨铭心的初恋,我们孤身在路上的彷徨,而这一切的过往,就像我们现在旅途中遇到的事物一样,挥手再见,永不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