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之凝噎与带泪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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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立冬——假如说我穿越回11月8日。立冬的节气已至，我没觉得天气变凉，倒是我的情绪有些反常。也没怎么，说不出具体原因，只是觉得绝望，孤寂，混乱和窒息再一次将我包围。就算我终于找到了这些黑暗情绪产生的原因，也只能够自己消化。

所有的如意，伟大，成功，光鲜，背后都有难以想象的代价。这些代价之所以不为人知，是因为已经走过了坎坷的人们，当他们谈及往事时，总是微笑不语。当他们不得不回忆起曾经比炼狱还糟糕的处境时，表面上云淡风轻、一笔带过，实际上也只能够云淡风轻一笔带过。当事者不能够也不愿意添油加醋，向人倾吐其所受之苦。因为他们都知道，用嘴向外说，很多时候没有实际用处，反倒给自己和听者的心灵徒增烦扰。

首先嘛，不管是不是当事者，大家都明白，难题还是得靠自己解决，是谁的课题，就由谁来负责；其次是就算有倾听者，也难以找到能够全心全意的聆听者，更别提进一步的理解和交流探讨了。在没有用心聆听和理解的前提下，想要真正的“沟通交流”是做不到的。这样的话心灵就一直得不到疏导，渴望沟通交流的心灵就会被那些自我封闭、冥顽不灵、淤堵不畅的心智堵回原点，甚至变得皱缩枯萎……这样的情况下，想要有丝毫的进益也是难于登天的——也许还会更添堵塞。

实际情况下，要么是一方滔滔不绝，对方只在一边发愣，偶尔漠不关己地敷衍回应一声；要么是对方也想说上两句，但总是插不上话，索性嘴上胡乱答应着，其实心里已成一团乱麻，根本听不进去，而自己的大脑早就开溜，出神想到别处；要么就是双方互争输赢，想要一较高下似的来劲，谁都想抢占话头、驳倒对方、“战胜”对方——到最后双方都着急起来，最后谁也没办法好生说，谁也没办法耐心听，弄得自己和对方都气急败坏，只好不欢而散。

如今大家的舌头过于活跃，并且活跃得不合时宜；而耳朵却过于封闭，就像一对废弃已久的老建筑，没什么“正经生意”可做。能够流通往来的只是些短暂的杂言碎语，可这并不足以保证耳朵持续的兴旺与活力。

几天前因为网上互动，偶然和一个淘友简要交流了几句，对方就叹服我心思真的很细腻——这恰好是与我有过交集的人对我不约而同的看法。心思和感受细腻？对此我也不怎么自豪，就像前文所说，任何美善的背后必有随时会吞噬掉你的深渊。简言之，有好处就有坏处吧。

比方说天气季节一变化，我脑袋里的神经就不知是中了邪还是怎么的，总会突突乱跳，尤其是在后脑勺那一块，跳动明显，就仿佛地核要蹦出地幔，冲破地壳似的。季节时令的变更会导致我大脑神经失常，制造出奇怪的，难以名状的感觉，又繁杂又冷清，又迷茫又固执，四肢就像陷在棉花里，眼耳口鼻就像被浓雾包围，其实已经很无助，但是有苦说不出；好不容易心里积攒起了一些眼泪，最多也只能偷偷流掉。上述已经算是最好的情况了。其余的情况是长时间觉得一肚子都是不知从何而来的憋闷委屈、自我嫌弃和忐忑不安，我自己从各个情绪点开始，往上游追寻了不知多少回，也难以断定其确切来源在哪里，因此那眼泪也找不着通路，不能顺畅有理地流下来。

周围环境事物的变化，有时也会引起后脑勺的疼痛或者是几根神经突然的蹦哒。难道说每一次这样令人难受的神经乱舞，我都会可以理性地寻本因，再仔细地分析一通，然后找出“噢，原来我是因为某原因而神经疼痛的”这一强装正经的科学结论吗？不可能！强人所难！痴心妄想！

对呀，我当然不会每一次都能够追本溯源，彻查我每一次突然的情绪变化背后的根本原因。因为有时产生它们的原因真的不是我们自己能找出并加以控制的。事实上，大多数人无心寻找、同时也是在逃避找到真正的原因，也许是因为他们害怕真正的原因一旦被找出来，他们会难以接受，不能面对；剩余小部分人就算有精神和勇气，愿意去寻找，也没有足够的悟性能够找出——这类人虽然嘴上说愿意接受和接纳，但往往有头无尾，浅尝辄止；最少最少的一小撮人就算能够找出原因，也不一定能够成功的让自己克服比刀尖上行走还难忍的痛苦，然后说服自己进行改变。

这种奇怪的，带有摇摇欲坠感的，不安定的感受，让人觉得周围的一切都无限地向外延展，所有的人和事物都突然离自己无比遥远。自己仿佛处于某一高速旋转的平面的中心点，由于离心力的作用，任何事物和人都只能够离你越来越远，你永远只能够观望而不能触及他们。怎么说才好，有一点心如死灰的感觉吧。然而其实内心又有一点不甘心的小火苗——为了和雪花做朋友，小火苗宁愿挨到寒冬，被融化的雪水浇灭自己。反过来也是一样，一定在某处会有一个期盼着暖日来临的小雪人，宁愿被阳光和炭火融化掉自己，也要和小火苗与阳光做朋友。

如果，假如说，如果——可是没有如果。我也回不到11月8日立冬，所以不能像化学实验那样，在当时当地精确测量并提取出最准确的情绪和感受来。但是小雪人和小火苗的憧憬和愿望呢？比如多元化地发展自己，与他人建立良好的亲密关系，希望发掘出自身的意义并体验到生活的幸福——尤其是与他人共同体验到的幸福，这些终究只是飘渺的愿景吗？要是细究起来，真让人孤寂感陡增，四顾凄惶而泪湿青衫啊。

也许还是折中一下的好。中国古代先贤圣人们几千年前就提出的中庸之道，在此可以参考。中庸，是迷茫摇摆、漂移不定的心海的定海神针吗？好像又不能如此神化之，否则就担当不起“中庸”之名了。但不管如何，这样一种境界和状态的存在，至少是给了无数漂泊无依的心，一种精神寄托和理想生活之向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