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柏林

招手

2015-02-26  本文已影响353人  zanmato

自从前两年开通了辽阳到沈阳机场的大巴,便不用再麻烦亲戚朋友开车送我。今年春节过完回上海,又是母亲送我到客运站。坐上大巴之后,距离开车还有几分钟,也是最难熬的几分钟。母子分隔大巴内外,相视无言,即便我挥手让她早点回去,母亲也只是点点头,象征性的往外挪动几步,然后继续张望。经历了十几年的目送,已经很难从母亲脸上看出什么特别的表情,我自然也是泰然处之,双方都心照不宣的维持着一种微妙的默契。三点半,大巴开动,这才正式的挥手作别,转身之前还不忘互留一个让对方心安的微笑——所谓默契,这大概也是其中必不可少的一个部分。

大巴开出车站,恰好又经过客运站的大门,我便朝那边又望了一眼。虽然坐在车的另外一侧,我还是从隔壁座位间隙中的狭小视野里看到了刚走出车站大门的母亲。今天降温,当时下着小雪,母亲正用围巾裹头。远远望去,熙攘的人流行色匆匆,母亲看上去也只是一个三四线城市中平凡的中年妇女。也不知为什么,就在母亲停留在视野中的几秒钟里,她突然抬头看到了大巴。也不知为什么,母亲认出了大巴就是我坐的那一辆。我看到了母亲在那一瞬间的手足无措,然后她猛然下意识的朝这边招了招手。大巴继续前行,母亲消失在视野,任凭我如何回头也再找不到一丝缝隙。之后我才意识到——所谓默契,大概也只能够维持到大巴开动前的目送为止,而在那之后的每一眼,即便只是望见了儿子乘的大巴而没见儿子,对于母亲来说,都是恩赐。母亲招手,便是想让这恩赐再久一点吧。

坐在大巴上的我有几次眼泪几乎夺眶而出,我懊悔居然没有在母亲陪我等车时问问她待会怎么回家,晚上去哪里吃饭。而这十几年里经历和母亲一次又一次目送的默契之后,又有多少次母亲朝这边招手,而我却没见呢。

我想起龙应台在《目送》里面写的:“所谓的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立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

也不全对。

我又想起史铁生在《我与地坛》里面写的:“要是有些事我没说,地坛,你别以为是我忘了,我什么也没忘,但是有些事只适合收藏。不能说,也不能想,却又不能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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