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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胎

2017-09-25  本文已影响2475人  下大雨_
林天真    李润泽

全世界大概没谁比我更会当备胎了。

我认识了林天真,我有什么办法。

都说她婊,可要是我不贱的话,她能把我怎么着?

说到底,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痴男怨女,谁能怪谁?

最先看上林天真的,不是我,是我室友,大良。

大良追她,请她吃饭,她就吊着他,不拒绝也不表态。

那个时候,我们只看过林天真的照片,美颜的作用下,看着是很好看,不俗气。宿舍里其他两个都说这女的不厚道啊,这么吊着不合适吧。

大良傻笑,“先看看吧,不拒绝就是还有希望嘛。”

大良是真傻,他追姑娘,还没追到手,怎么能随便带到我们面前来呢,起码要牢牢握在手里确定关系了再带出来见吧。

我知道这是托词,退一万步,我都不该对兄弟正在追的人感兴趣。所以我之后反反复复被林天真耍,只能说是报应。

在第一次见面的饭局上,我就可耻地心动了。

原来真的有一见钟情这么回事,原来心里真的有只鹿,碰见对的人了,它就那么跳啊跳啊,仿佛随时就要跳出胸膛。

林天真不是照片好看,是本人比照片更好看。眼睛尤其漂亮,就是课本里写的那种水汪汪的眼睛,看起来特别无辜,好像她做什么事你都能原谅她。

她拥有着极具欺骗性的长相,我和大良都曾是她的猎物。

席间,她被其他两个人劝酒,大良拦着,她笑意盈盈地说:“没事的噻,是你的朋友嘛,哪能不喝呀。”

大良自然很受用,脸上露出甜蜜的笑。林天真真的很厉害,一句话的事,哄得对方很开心。大概就是因为这样,大良才总是觉得还有希望。

后来还一起看过一次电影,也是我们宿舍四个加上林天真一起。大良坐在最左边,林天真坐他旁边,而我坐在林天真旁边。

我一直不太记得那个电影到底演了些什么,而只顾着用余光偷看林天真。我跟她的手臂时不时就会碰到,而每次碰到我的心跳都会更快一点,让我觉得自己好像谈恋爱了。

电影散场的时候,林天真说都一起玩了两次了,干脆大家加个微信吧。就这样我们成了微信好友。

五个人在学校门口分开,大良单独送她回宿舍,我们其他三个回男生宿舍。

十一点的时候,宿舍要熄灯了,林天真给我发微信说,让我去女生楼那边找她。我没有问为什么,我有一种即将发生什么的预感,而我不想阻止。

到了她楼底下,她站在树下等我,看到我了朝我笑。那个笑容令我心悸,是猎人看到猎物落网时得意的笑。

她知道我无法拒绝,前方是坑,我也毫无选择往下跳了。

然后,那么自然地抱在了一起,她主动亲吻了我。

亲完之后,她看着我的眼睛,一脸坏笑,“偷看了我一晚上,等的就是这一刻吧。”

我回她,“所以根本不是无意碰到的,都是你故意碰到我的手吧。”

她哈哈笑,媚眼如丝,“你喜欢上我,你完蛋了。”

我又亲了上去,亲了好久。

是啊,我完蛋了。

亲完之后,我问她,“大良亲过你吗?”

“你觉得呢?”

“我觉得没有。”

她点头,“大良哪做得出这种事,他连牵我手都不敢。”

“那你干嘛吊着他?”

“我喜欢有人对我好啊,大良是个好人。”她靠在我怀里,手里把玩我的衬衣纽扣。

“我也是个好人。”

“哈哈哈!”她讥诮地笑,“好人还勾搭兄弟喜欢的人?”

“是你太坏了。”

她双手缠上来,抱住我脖子,“彼此彼此。”

然后,我们继续接吻,直到她们宿舍的大门关上她不得不回去。

那一晚我几乎彻夜失眠。从来没有过的感觉,想占有她,彻底占有她。我陷入了疯狂的爱恋中,而根本没去想对不起大良这件事。

我为自己找借口,即便没有我,大良也得不到林天真。而我却没有意识到,林天真也根本不会属于我。

宿舍里其他两个也渐渐不再说林天真的坏话,好像觉得她吊着大良也不过分,不过是个宠坏了的孩子,任性罢了。

我也这么觉得,她说想有人对她好,我就认为她只是太缺爱了,从而更加想好好爱她。

可我没有主动约过她,道德的枷锁使我踏不出这一步。

明明接过吻早就算是对大良的背叛了,可守着不主动约她的原则心里的愧疚就会少一点。

时常就会很想她,每天看她朋友圈很多次,把她发过的照片都存进了百度云,存相册都怕被发现。

心里也恨,为什么不是我先遇见她?命运开这样的玩笑,我连正大光明追她的机会都没有。

我们还是有一起玩过,她叫上了她的朋友,说给我们其他几个介绍对象。

而每次大部队解散之后,她就会约我单独再出去。我不知道她的动机是什么,我只想沉醉其中。

终于有一次,她把我约到了酒店。

在脱她衣服之前,我问她:“你喜欢我吗?”

她点头,有点敷衍,“喜欢啊。”

“那你会跟我在一起吗?”

“大良喜欢我,你觉得我们俩能在一起吗?”她反问我。

“那你喜欢谁?”

她有点烦,“你不是刚刚问过吗?喜欢你啊。”

“我不信。”

“不信你还问?”她瞪我。

我喜欢她有点生气的样子。她平日里滴水不漏,八面玲珑,我爱看她不在外人面前轻易表现的那面。

其实我不太想做,我希望等到她跟我正式在一起才走到这一步,不愿苟且。

但不苟且,我就什么都没有。

终究还是,滚到了一起。

她睡觉不踏实,眼珠子乱动,脸上表情并不放松。我轻抚她眉毛,凑上去亲她额头。

我听过一些言论,关于她水性杨花,跟很多人都有过不清不楚的关系。但我还是愿意相信,她本质不是坏的,她只是任性,没有安全感。

如果她被这个世界善待了的话,她怎么会连睡相都不是平静的?

她没有错,错的是其他。

我睡在她旁边,希望给她全世界。

那段时间,我又痛苦又甜蜜。她跟我走得近,跟大良也走得近。三五成群约出去玩的时候,她总是挨着大良,刻意与我保持距离。

明明她不会跟大良在一起,可我必须要当见不得光的那个。跟她讨说法,她就撒娇,说大良只是像哥哥一样,习惯了一起玩,喜欢的还是我,不然为什么跟我做那些事。

我被她说服。她会亲我抱我跟我做爱,但她不会跟大良做那些事,我在她心里就是不一样的存在,我坚信。

那一年冬天,她生日。她的朋友和我们宿舍一起给她庆生,大良当着大家的面,送了她蒂凡尼的那把小钥匙,价值不菲。

他送的时候说:“天真,你让我感觉很开心,我喜欢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大家都知道,我不管别人说什么,就是觉得你很好。你能不能跟我在一起,让我一直照顾你?”

她的朋友开始尖叫,起哄,我们宿舍那两个也在嚷嚷,说大良好样的。

我看得出来,林天真是真的感动了,眼睛里的那点水不是假的,她甚至在忍着不让眼泪掉出来。

我像个局外人,勉强配合在笑着,内心抽痛。

林天真收下了那把钥匙,对着大良轻快地说道:“好啊。”然后他们抱在一起。

林天真没哭,哭的是我。

一个跟我滚过床单说喜欢我的人,当着我的面和我朋友在一起了。

可我能说什么?我能跟大良说“你别跟她在一起了因为她跟我睡过了”吗?我不能。

不道德的那个是我,做错事的那个是我。

受惩罚的那个也应该是我。

所以,我不再单独跟林天真见面了。

可是,林天真是什么人啊?

林天真不是人,她是妖精。

不得不见面的那些聚会里,她坐在大良旁边,却用脚在桌下勾我。

我无处躲避,只好与她直视,希望她饶过我,我不是她对手。

她却露出如她名字一般的笑容,继续在底下撩拨我。

没弄几下,我就硬了,羞耻地想念以前那些床上的时光。可此时,她坐在我对面,挽着大良的手。

她是我朋友的女朋友,我是她男朋友的朋友。我们的身份只能是这样了,她却为何不能放过我?

那次之后,有聚会我也不去了,用各种理由推脱。大良是个好人,老好人,他还对我说:“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啊?看你精神总是不好。”

我对着他时心情总是很矛盾,想恨他,为什么他可以正大光明站在她的身边。

又愧疚,千不该万不该,那么多人可以动心,为什么偏偏要喜欢林天真。

还有点可怜他,他是真的爱林天真,掏心掏肺地好,可林天真不值得他这么做。不过我有什么好可怜他的,我不是一样可怜?

付出真心的人,都一样可怜。

我面对大良的关心,只想逃避。可我越逃避他越觉得我问题很大他就越想帮我,有几次我真的都快要忍不住想大声吼他,“你他妈别关心我了,我他妈睡了你女朋友了!”

我快要被逼疯了。

不得已,我搬出了宿舍。

我堕落了很长一段时间,喝酒泡吧,通宵打游戏。偶尔也跟别的女的乱来,但通常是都已经带到家里来了,最后还是做不下去。有个一两次,我就不想再把人往家里带了,挺丢脸的。

我一个男人,我自己都瞧不起自己。她有什么好呢,她没有哪里好。

她被大良追,但又一眼看出我对她动了心思,可她不约我到她楼下见面,我就什么都做不出来。她唯恐天下不乱,她喜欢所有人围着她转。

我怎么就偏偏中招,对不起兄弟,对不起自己。

可是,我就那么想念她。以前做完爱,她枕在我手上,大眼睛一眨一眨,眼里全是我。

我问她:“你怎么会喜欢我?”她说:“就是好喜欢,没有道理的。”

只要她说,我就愿信。

其实都是假的啊,她没有心的。

我曾经无数次地想过我跟她总是会在一起的,我会跟她一起对着大良坦白,跪下我都愿意。

我想象过这一幕,我跟大良说:“我俩真心的,你成全我俩吧。”然后要是大良动手了,我也决不还手。我想我会获得我的爱情,无论经过怎样悲壮的过程。

林天真不天真,天真的那个是我。我幻想了那么多情节,我相信有情人终成眷属,我就是没想到,林天真,其实不喜欢我,她吊着大良,她也吊着我。

爱情对她而言是游戏,我和大良都是玩具。

我搬出去的那个学期,很少上课,快到期末的时候,我没办法,开始经常泡图书馆。在图书馆里,我认识了齐思语。

齐思语是学校的学妹,跟我不是一个专业,因为我们占的位置很固定,她常常坐在我旁边,一来二去,就认识了。

齐思语跟林天真比起来是普通了许多,是那种邻家女孩,会让你不忍冒犯,只想做朋友。

她很贴心,常常帮我装水,三不五时给我捎水果。我不知道这些是不是喜欢,她很质朴,不懂那些撩来撩去的东西,我也没有多想,觉得有这样一个异性朋友很好很安心。

她考完最后一门的时候,我还有一门没考,她说在她放假回老家之前一起吃个饭,我说好。

饭间,她支支吾吾问我:“润泽……你觉得我……怎么样啊?”

我也支支吾吾地,“啊……挺好……的吧……”

那顿饭变得有点尴尬。我知道其实我一点也没喜欢上思语。喜欢一个人的感觉是什么样的我太清楚了,我对思语没有那种感觉。

可我那个时候有些需要她。她是那种活得端端正正,人生没出过格的人,在她身边,我可以维持正常的秩序,我会忘记之前那些荒唐的事。

正确的做法是,告诉思语,我对她没有喜欢,叫她不要对我花心思了。可我为了自己好过,说了很可能会引起误会的话……

林天真伤害我,令我痛苦。那我就要去伤害别人,令别人痛苦吗?

我又自欺欺人,只是这时不喜欢,不代表之后不会喜欢……况且思语真的很好。

我想着,慢慢会好的,或许我真的可以喜欢上别人。

但是林天真,恶毒的林天真,她又来找我了。

在我们考完最后一门的时候,大良因为家离学校很远,所以买当晚的火车走了。林天真在把他送去火车站之后,径直来到了我租的房子里。

我打开门看到是她,就想把门再关上,可她用力往里推。

她力气当然没我大,可她哭了,眼泪大颗大颗掉出来。我心软了,她就在我松动的那一瞬间推开门,钻了进来。

一进来,她就抱住我,“阿泽……好想你,我好想你……”

我只感到绝望。

这个女人,怎么可以这样?她怎么可以成了别人的女朋友还在说想我?

更绝望的是,我回应了她。我抱住她,绝望地抱住她。

然后,我们又做了爱。

我不顾一切地沉沦,明知是饮鸩止渴,但不肯停下来。

她在我的房子里住了三天,那三天我们不曾出过一次门,像是偷来的一切,我也不再做无谓的幻想,就当是最后的温存。

她穿我的T恤,露出粉嫩的长腿,站在厨房里给我做炒饭。

她跟我用ipad看综艺,笑倒在我怀里。

她明明睡到早上十点多才会醒,但吃过午饭又说要去午睡,还非要拉我一起。

她看起来一脸无害,单纯美好。她随随便便说句好听的话,我都还是心跳不已。

后面两晚都没有做爱,我拥着她,随便说点有的没的,然后睡觉。我想问她,你跟大良做了吗,但又觉得肯定是做了,何必问。

第三个晚上,知道是最后一天了,第二天两个人都要回家过暑假了。我忍了很久,还是问了她,“为什么?”

她装傻,“什么为什么?”

我苦笑,“天真,你别玩我了。”

“我没有!”她又露出那种无辜的表情,急急地说:“我真的没有!”

“为什么跟大良在一起?为什么跟他在一起又要勾引我?为什么勾引我又不跟我在一起?”

她不说话,靠过来,把头贴在我胸膛上。

我叹气,想推开她。她不让,死死箍住我。没一会,我感觉那里一片湿意,她又哭了。

“你哭什么?我真的不懂你哭什么?”我心里发苦。

她还是不说话,只顾着哭。

“你是不是两个都想要?可是没有那么好的事。你也说大良是好人,那你就别伤害他了,你也放过我吧。”

过了好一会,她开口,“你是不是要跟别人在一起了?”

“所以,是因为这个才来找我的吗?”黑暗里,我感到一阵心痛。

她又不说话了,算是默认吧。

“林天真,你太自私了。”

她一直抱住我,不肯撒手。我累了,真的太累了。我不想推开她,也不想再抱她,我只想睡死过去,再也不要醒来。

快要睡着的时候,我隐隐约约听到她说:“我就是……都想要。”

然后,我彻底睡死了过去。

第二天,我们一起离开房子,我把她送到学校门口,她要回去收拾行李。

我看着她,“林天真,我不会跟别人在一起,但你也不要再找我了,这样对我们三个都好。”

她也看着我,“一定要这样吗?”

我点头,她这次没哭,转头走了。

那个暑假,我对齐思语很冷淡。可能按照之前的发展,她觉得暑假会比较亲密地聊天才对,我还是伤害到了她。她也问了我为什么,我告诉她,我就是个人渣。

于是,我和齐思语,也就到这里了。

一开学,宿舍那两个跟我说,大良跟林天真分手了。我很惊讶,不对,说惊恐也不为过。大良他……知道了吗?

大良不知道。

大良找我,我们四个聚在一起,陪他喝酒撸串。大良说,就是和平分手,他知道林天真对他的感情跟他对林天真的感情不对等,不会长久的。

我很傻逼地问了一句,“还好吧,很难过吗?”

大良落寞地笑,“其实我知道,像她那样的,我把握不住的。当时当着那么多人面表白,她大概不好拒绝,所以就同意了,她一直对我也就那样吧……分了……也好。”

那两个举起酒杯,带着些痛快,“行!你想通了就行!我们一醉解千愁!”

我也举起酒杯,举起的同时,心里的什么好像落了地。

那天我们喝到很晚,说了很多话,大良到最后好像哭了,不知道哭没哭,反正眼眶红红,也可能喝酒喝的。他一直碎碎念,“天真啊天真啊……你为什么……为什么啊……”

我也想哭,也可能是喝酒喝的,我也想问,天真啊天真啊,你为什么?

可我什么也没说,我灌了很多酒,却一直是清醒的。

清醒地痛苦着。

很长一段时间,林天真好像从我们的世界中消失了。我没有搬回宿舍,但我开始经常去上课,又跟宿舍的他们混到了一起,四个单身狗,快乐又傻逼。

齐思语找过我两次,约我去图书馆,我没去,我不想害她,也不想再喜欢谁,我觉得当时的生活就是最好的状态。

如果——如果林天真不来找我的话……

林天真就是见不得我好过的。我删了她微信,拉黑她电话,她来敲我门,我就关灯睡觉。我已经做得很绝了,我不想再喜欢她了。

可她但凡有一点机会都不会放过,终于有那么一次,她成功在门口堵到了我。

“我瘦了。”她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我忍不住跟她对视,发现她真的比从前憔悴,眼睛显得更大了。

“我想你想的都瘦了。”她黏过来,巴着我。

“别这样,你放过我吧。”我哀求她。

她却突然爆发了,对着我胸口猛捶,“放过你放过你……你他妈就会说这句,谁放过我啊!我都分手了你还想怎么样啊!我忘不了你我想你啊……你怎么就不心疼我……”

她边说边哭,终于没了力气,又塌陷在我怀里。

我感到十分疲惫,“我们各自过各自的吧,你跟大良分手了,我们也还是没法在一起,怎么跟他说?”

她抬头望着我,“不说不就好了?为什么要说?”

那就还要苟且,那要永远苟且。

我看着林天真,那一刻,我在想,我到底喜欢她什么?就是喜欢她好看吗?可是好看的人那么多。为什么要喜欢她?她是妖精,只会折磨人的妖精。

那天,我还是让她进了门,她哭的眼睛很红,我都快要相信她是爱我的了。

林天真从那之后就开始耍赖,偷拿我的钥匙去配了,有了我家钥匙之后更是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

有时候我下课回到家,她像是算好了似的穿个成套的内衣突然跳到我身上,热烈地亲我,从门口一路亲到卧室的床上,像电影里那些偷情的片段一样,而我竟然感到幸福。

她没有正式搬进来,但家里有很多她的东西,两个人的内裤有时候在抽屉里会纠缠在一起,有一次我看到了,觉得异常难过。

是爱情吗?现在拥有的一切是爱情吗?爱情是什么?爱情只是占有吗?

她见不得我跟别人好,可她也不会真正跟我在一起。

我愿意承担所有责难,大良打我骂我我都可以认,只要她敢被我牵着走到众人面前。但她不敢,她觉得没必要,她说,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么?

因为她,我从来不敢让别人进我的房子,每次他们三个说来我这喝酒看片,我都找各种理由拒绝。

我们在学校里也表现的好像不认识一样,所有人眼里,她就是我好朋友的前女友,不该有任何瓜葛。

我们身边的朋友都以为我们单身,我们也表现的没有跟谁谈恋爱一样。

她却说,现在这样挺好的。

呵呵,挺好的。

我又开始不愿意面对大良,看到他我就会想起我跟林天真发生的那一切,见不得光,我变得阴暗,阴郁,不想说话。

我又常常躲在自己的房子里,不愿出门。

我跟林天真也很少一起出门,每次我想一起出去,就算是逛逛超市也好,她不想,她说她懒,不想出门。其实我知道,她怕被别人看到,她只想藏着我,跟我偷偷摸摸。

久而久之,我厌倦这样的生活,我对林天真就不百依百顺了。她抱怨我,“阿泽,你没有以前爱我了。”

我说:“林天真,你爱我吗?”

她毫不犹豫,“爱。”

“那你跟我到他们面前坦白这一切,告诉他们我们正在相爱。”

她不耐烦,“你又来了,有什么必要啊?除了招骂,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我不愿意这样苟且。”

她像是听到了多么好笑的事一样,哈哈哈笑起来,“别矫情了,就这样挺好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脚轻轻磨蹭我的大腿。我看着她脚上鲜艳的红指甲,那是前天我卧在床上给她涂的。那一抹红色招摇地在我腿上游走,从下至上,直至裆部。

她用充满挑逗的眼神看着我,用脚趾轻轻地刮蹭,她慢慢撩起自己的上衣,到刚刚好的位置,若隐若现。

她摆出一副愿君采撷的模样,我除了扑上去几乎毫无选择。

妖精最擅长这一套,妖精要谁为她死,谁就得为她死。

我们这样过了将近一年,断断续续,时好时坏,她有时来得勤,有时一两个月不会出现,我从不主动找她。

但关于她的事,我总能从身边听到。她又跟谁谁谁走得近了,谁谁谁又在追求她。

从来没有人怀疑过我跟她,大概她每次来都很隐蔽,没被谁看见过,毕竟我们也不一起出门,被抓到的机会很少。我不仅没有跟她正式在一起,我连跟她传绯闻的机会都没有。

一开始我还会问:“你跟那个谁谁谁,是来真的吗?”

她从背后圈住我,脸挨着我的后背,“你听谁瞎说啊,没有的事呢。”

我倒希望她有,她找别人快活去吧,我就能死心过正常的生活了。

我从来不了解她真实的想法,她到底图我什么?她知道,我就是没有办法拒绝她,她才能一次两次三次地招我,可这样的生活有什么意思?

我们纠缠的那一年,她生日,我不知道送什么好,我看大良送的那个钥匙她也从来不戴。想了很久,我送了她一束花,百合花。

可笑的是,我都不能站在阳光底下送给她。我只能等在家里,在她进门那一刻,捧着花,跟她说:“生日快乐。”

她还是很惊喜的样子,接过花,露出幸福小女人的样子,“说起来,很长一段时间没收到过花了。”

“我还怕你觉得太俗了,没什么新意。”我有点不好意思。

“不会,真的,谢谢你。”她踮起脚亲我侧脸,我居然一瞬间觉得害羞。

她很有兴致地特意买了个花瓶,把花插了起来,碎碎弄了好一会,才满意地说道:“嗯,这样才有家的样子嘛。”

然后我问了句很不合时宜的话,“你会想嫁给我吗?”

她眨眨眼睛,“你会想娶我吗?”

我没法回答。

她又转过去摆弄那几只花,“我从来不会想嫁给谁。”

“也对,现在才几岁,谁会想那种事。”我自嘲道。

“无论几岁我都不会想,那种事没什么意思的。”她突然之间变得有点冷漠。

“为什么……”

我还没讲完,她很快打断我,“没什么为什么,你别再问我为什么了,没什么好讲的,今天我生日,我们就开心地过吧。”

她不愿意讲,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的,她什么都不愿意讲。我们之间我从来说不上话,她想开始就开始,她不愿意结束我们就没法结束。

她不会成为我妻子的,我们在一起无论多久,她都不会成为为我洗手作羹汤的那一个人。

我深深明白这一点。

后来我也问过她为什么,包括为什么跟大良分手,为什么赖在我家不走,为什么没跟外边的谁谁谁在一起。

她要么撒娇打混,把我哄到床上,结束问话。要么生气不理人,叫我别烦了。总之没有答案。

她微博长期置顶的一句话是:及时行乐。

我可能就是她人生中一个乐子,她现在乐意,谁也管不着。我只能等,等她什么时候不乐意了,我们才能散掉。

又过了一年,我们还在断断续续过着。其实那一年的中间,她跟别人在一起过,我还是听大良说的,对方是个学弟,踢足球的,帅的一逼。

反正她不说,我不问。

那一阵子,她很久没来,我几乎以为她放弃我了。后来,她又出现了,很晚的时候,用钥匙打开门,不洗澡不洗漱,直接走进房间,趴在我身上睡着。

我睡得正死,她兀地一下压上来,我喘不过气。我想把她推到旁边,她不肯,死死压在我身上。

大概,是在外边受了委屈。

我能感受得到她对我的依赖。她是喜欢外出撒野的坏孩子,她又要有个人始终在家里等她,给她热牛奶说晚安。

她选中了我,她看出来了我是个死心塌地的大傻子,比大良还傻。

纵然她有千般不好,也是我爱过的人。

我没办法,只好顺着她,让她压在我身上,轻轻拍她的背,替她顺气,哄她入睡。

大四那一年,我是真的想断了,我想去外地实习。她不让我去,我说:“天真,真的没意思了,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不可能,你看着我。”她执拗地与我对质。

我于是看着她。

几秒钟之后,她笑了,“你骗人,你的眼神告诉我,你还是一如既往的,非常,喜欢我。”

我不知道我是什么眼神,可能我看她的样子永远都跟我第一次看她时一样,每当我看着她,我就会想起那时候的她,我以为的她,天真如她,可爱如她。

我被她骗了,从此以后,我一直活在这个庞大的骗局里。

她不让我走,我便不走了。反正也是最后一年了,这辈子能纠缠的,也就这一年了。

这一年,我们相安无事,也勉强算甜甜蜜蜜。她常常抱着我,“阿泽,我们在一起真好,我们这几年,连架都很少吵。”

我也笑,我们又不是情侣,我们吵什么架。

她有了点洗手作羹汤的样子,会买菜回来做大餐,也乖顺了很多,很少听到别人说她什么。不过那时候,大家都开始忙着实习,这些儿女情长的,没人管了。

她不想出去实习,我说本地实习的怎么着也得找一个。

她说:“那你找嘛,你找了然后养我嘛。”

我捏她脸,“那你干嘛,不觉得闲得慌。”

“我就在家等你啊,每天等你下班。”她十分乖巧。

我都顺着她,反正最后一年了,我这样想。

然后,我实习,她就在家待着,我们像小俩口,我把工资卡交到她手里,其实钱不多,但这种仪式感,两个人都很受用。

她刷我的卡,布置家里,喂养我,过着过着好像就真的像已婚男女,可以白头到老的样子。

那段时间她做了些挺幼稚的事,比如带我去照大头贴,然后贴满床头。

她时常像树袋熊一样挂在我身上,还会莫名其妙喊我爸爸,然后咯吱咯吱地笑,当真小孩子一样。

她还给我涂指甲油,说:“我一直就想给自己男朋友涂指甲油,看他gay里gay气的样子。”

她说了男朋友这种话,尽管从来没有外人知道过,但她说了,我也就当是满足了。暗地里的男朋友,也是男朋友吧。

终于到了毕业的时候,我的轻松多过不舍。她看出来了,又表示不满,“这么开心,终于要摆脱我了是吧。”

我不置可否。

她继续说:“你不要开心太早哦,小心我阴魂不散。”

我逗她,蹂躏她的脸,“你不会的,你需要新的猎物了。”

“你别这么说,我对你不是没有付出过。”她借着我的肩膀,稍一用力,整个人跳起来,用双腿缠住我的腰,她后来一直很喜欢这个姿势跟我对话。

她攀着我的肩,整个人匍匐在我胸前,“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折磨你这么久。但我们也不是没有好的时候啊,对吧。你不能说我对你一点也不好啊,是吧。我这么好看,你天天看着我,都不舍得跟我生气了呀,是吧。”

“是是是,你说的都是对的。”

她讨好地对我笑,要多好看有多好看,“阿泽宝宝,你要一直记得我,永远记得我。”

我怕是想忘也忘不了。

一个月之后,我买了火车票,准备走了。我跟她算是留到最晚的一批了,大良他们几乎没等到拿毕业证,一答辩完就赶回工作岗位了。

我要走的那天,我不想让她送,我害怕那种场景,像是永别。于是我骗她我是七月十三的票,其实我七月十二就要走。

可是我走到火车站没多久,她去我租的房子发现我已经走了,于是打电话过来,对着我劈头盖脸一顿骂,“李润泽!你他妈骗我!你怎么这么没良心!为什么不告而别,你太过分了!”说到后面她开始哭起来。

我也哭了,眼眶酸痛。

“你现在在哪?”

“还在火车站……”

“那你别动,我来找你。”说完,她迅速挂掉了电话。

我听得心里一暖,我也是想见她的。

爱了四年的人,怎么会不想见。

可我终究还是没见成。

我一直等,她一直没联系我。从学校到火车站一个小时完全足够了,一个小时之后,她那边却没消息。而我半个小时以后,就要上车了。

我一边等,心里一边变凉,我想她终归只是说说而已的,我对她没有那么重要,她不想来了也不会跟我交代一句。

最后十分钟的时候,我想打电话给她,问问她到底还来不来了。可我不敢。

一直以来习惯了她主动,总是等她找我,我害怕听到她拒绝,所以越来越少地去联系她。我怕这个电话打过去,她跟我说:“不好意思,阿泽,我有事来不了了。”

所以,我想了很久,像个懦夫一般,放下了手机。

而这件事,成了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

我上了火车就开始哭,无声地哭,眼泪一直往下掉。我说不清楚原因,只觉得心里很痛。

我回忆曾经,发现我待了四年的这个城市,全是她,无论我想起这个城市的哪个角落,那个角落里也都全是她。没有她,这座城市对我而言就没有任何意义。

我一直哭,心里有种难言的痛,像什么东西在撕扯我的心脏,我马上就要四分五裂。

我放下行李,爬到上铺,被子蒙头,想睡死过去,一觉醒来,就什么都好了。

可是,一觉醒来,我等到的却是惊天噩耗。

我看到手机上很多个未接来电,有林天真的,也有大良的,我先给林天真回了过去,已经是关机了。我再打给大良,大良在电话里说:“你回来吧,林天真……她死了。”

有个东西,在我胸腔里突然碎了,碎得稀烂,“怎么可能,你开什么玩笑呢,她昨天还给我打电话呢……她还……”

“你现在回来,还来得及看她最后一面。”大良的声音,无限悲痛。

我没哭,一滴眼泪都没掉。我不相信是真的,林天真就是爱耍着人玩,她都玩过我好多次了,这次也是玩玩的。

我收拾起行李,在下一站下了,我还是不相信的,我就回去看看,我要戳破她的谎言。

我为了尽快戳破她的谎言,我坐了飞机回去,飞机不让我带那么多行李,我把行李都给扔了。

我在想,一定要让林天真赔我行李,她这个玩笑开得太大了。

我只身来到医院,我看到了大良,也看到了林天真,她睡在病床上,一脸平静。

她怎么能这样呢?耍着人玩,还睡得这么平静,她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她以前睡着了都皱着眉头的。

我问大良:“她什么时候醒啊?”

大良说:“她不会醒了。”

“你被她骗了,她肯定会醒的,你怎么能信她的话呢。”

“不是她说的,是医生说的。”

“她连医生也一起骗了啊,她真厉害。”我啧啧称奇,坐到林天真身边,轻轻摸她的脸,再给她掖了掖被子,她太凉了。

大良重重地叹了口气,“是车祸,她在赶往火车站的出租车上出了车祸。她没系安全带,伤的很重,送到医院没多久就抢救无效……医生他们先联系的你,因为林天真生前握着手机停在待拨电话的页面,那个手机号码是你的……她应该是想拼劲最后一丝力气打个电话给你……但她没按到通话键……然后医生把电话打到了我这里,我昨天晚上连夜赶过来的。”

他说着,把林天真的手机递到了我面前,“我没忍住,看了下她手机,里面有……你们俩的照片……我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也不想知道。但我想她之前那么想见你,怎么着,你也该出现一下,所以我打给了你。”

我拿过手机,跟大良说谢谢,然后对林天真说:“你先睡,睡醒了我就把手机还你哦。”

大良接着说:“她好像……是孤儿,医院至今没联系上她的亲人,也不知道监护人是谁。她以前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偶尔会说她爸妈的事,我一直以为她有父母的。你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听她说过吗?”

我看着大良,一字一句地说:“我,跟,林,天,真,没,在,一,起,过。”

大良一副看不懂我的样子,我又转过头去对林天真说:“对吧,天真,我们都没好好在一起过呢,你快醒来,我认真追你吧。”

大良摇头,退了出去。

我那一整晚,没有闭眼,一瞬不瞬地看着林天真,我怕她突然醒过来,找不着我。

早上五点多的时候,她还没有醒来。于是我走了,我不想跟她玩这个游戏了,她这个谎撒得太大了,我承受不住。

我回了老家,爸妈问我怎么回来了,我没说话,然后开始哭,很大声地哭。爸妈吓坏了,问我怎么了,我抽抽噎噎说:“天真……天真……”

爸妈说,“啊……?天怎么了?天真什么?”

他们抬头看了看天,又看了看我,我也抬头看了看天,天上什么都没有,我说:“天真,好看。”

“好看?哪里好看……好看你哭什么?”

我生猛地掉眼泪,“我也不知道我哭什么……就是天真好看……太好看了……”

我哭了很久,哭喊了很久,嘴里一直念着,天真天真。爸妈觉得我中邪了,忧心忡忡。但我哭过那晚之后,就正常了。

第二天,我南下,去了广州,我想待在一年四季不会冷的地方。

没过多久,我收到了一个包裹,是大良寄给我的,他说是天真的遗物。总觉得应该给我更合适,他就寄给了我。

是几件她常穿的衣服,还有个写写画画的本子,我翻了翻,里面很乱,没什么具体的内容,很像她一直乱糟糟的人生状态。

还有把梳子,那把梳子她一直带在身边,那把梳子跟我有关。

很久之前,大良追她,她还没跟大良在一起的时候,我也很喜欢她,我偷偷关注她微博,她不晓得。

我看到她转了一个网红服装店的转发抽奖,说想要图七中的那件。我就记下了那个店和那件衣服,等到上架开卖的时候,我第一时间买来送给了她。

那件衣服里面有个赠品,就是那把梳子。因为是直接店铺发货寄给她的,所以她一直不晓得是谁送的,但她一直留着那把梳子,然后把送她衣服的那个人称之为“爱慕者”。

大三的时候,她常常出入我的房子,用我的淘宝账号买东西,于是发现了这件事。

当时她很感动,说没想到我对她那么认真,我因为当时有点厌倦她,反应不大。

她很郑重地对我说:“阿泽,这把梳子,我会留着一辈子,以后每次梳头,我都会想起你。”

她又骗了我,她再也不会想起我了。只有我能想起她。

很多个深夜,我都会悄悄地流眼泪。

我没去参加她的葬礼,没去替她料理后事,我至今也不知道她的身世,她的故事。她不说,我是不会主动问的。

她就是一个叫林天真的长得好看的女生,她任性,喜欢撒娇,渴望得到很多爱。她本质里从来不是坏的,她就是还没长大而已。

现在好了,她不会再长大了,她永远都天真烂漫,美好如初。

她之前对我说过那句话,要小心她阴魂不散。当真是,一语成谶。不过我不怕,我一点也不怕。

我有时还有点羡慕她,她什么烦恼都没了,可我还要独自面对好多事。余生太长了,这才令我感到害怕。

我说过,大概没人比我更会当备胎了。

现在,我就是林天真一辈子也转正不了的备胎了。

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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