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台诗案始末
乌台诗案我在以前的文章中也简略地提过,时间一久就又忘了。为了加深印象,便于以后苏轼诗文的学习,就单独地做一次笔记吧。
熙宁二年(1069年),宋神宗任用王安石为参知政事,主持变法。苏轼与变法派政见不合,熙宁四年(1071年),苏轼上书谈论新法的弊病,王安石很愤怒,让御史谢景温在皇帝跟前说苏轼的过失。
苏轼遭受排挤,自觉在朝廷无法立足,于是申请外任。本身就是名震京师的才子,没想到他却反对变法。真让宋神宗头疼,但神宗又不想埋没人才。
于是在神宗的直接干涉下,苏轼才任了杭州通判,据说王安石本来想把他弄到偏远的颍州(今安徽阜阳)去。
苏轼之后又分别担任密州、徐州、湖州知州。在任职上,苏轼看到了新法执行过程中的诸多流弊。比如变法中的青苗法,规定凡州县各等民户,在每年夏秋两收前,可到当地官府借贷现钱或粮谷,以补助耕作。
但实际执行却出现偏差:地方官员强行让百姓向官府借贷,而且随意提高利息,加上官吏为了邀功,额外还有名目繁多的勒索,百姓苦不堪言。这样,青苗法就变质为官府辗转放高利贷、收取利息的苛政。
还有两浙路严苛的食盐专卖法、鼓励人告密的手实法等等苏轼都极为反感,于是便形诸吟咏,在其自己的文章和赠友人的诗中,不时提几句变法的弊病。
而在当时,王安石早于熙宁九年(1076年)二次罢相,变法事业的主导者已经从王安石变为神宗本人。变法已经成为皇帝亲自部署的既定国策,反对变法就是反对神宗的既定决策。
这不是往枪赶上撞吗?好嘛,在苏轼调任湖州知州后,他给神宗皇帝写了一道谢表——《湖州谢上表》。我读了一下,全文大意就是承蒙皇恩,臣无能,但皇上不嫌弃臣无才,把轼安排在这么好的地方。
总之就是极尽谦虚和自贬,但是还是没管住自己的嘴,在文章的后面说了一两句惹到新党的话。比如“法令具存,虽勤何补。”“知其愚不适时,难以追陪新进;察其老不生事,或能牧养小民。”
法令俱在,臣即使再勤劳也是于事无补。臣知道自己迂腐不识时务,难以与新进之人共同进步。皇上知道臣年老不会多生事端,或许能保全一方百姓,所以让臣到湖州任职。
苏轼这几句牢骚话,笔下的“新进”,指的是王安石变法时被引进的一批投机钻营的“群小”。“生事”一词,已成为保守派攻击变法派的时下习惯用语。这些用语自然刺痛那些仍然窃据高位,谋取私利的“小人”。
这几句牢骚话便成为乌台诗案的导火索,元丰二年秋七月,负责监察百官的御史台官员李定、何正臣、舒亶(dan)等人接连上章弹劾苏轼。
他们认为苏轼是攻击朝政,反对新法。由于苏轼当时是文坛的领袖,任由苏轼的诗词在社会上传播对新政的推行很不利。所以在神宗的默许下,苏轼被抓进乌台。
乌台即御史台,因官署内遍植柏树,柏树上常有乌鸦筑巢嬉戏,乃称乌台。
苏轼很快就被提审,御史台官员到处搜罗苏轼的罪证。牵连者众多,发展成一场可怕的文字狱。两个多月的“根勘”(彻底查究)审理,苏轼受尽非人的折磨。御史台严刑拷打,昼夜逼供。
最后,李定等人强加给苏轼“四大罪状”,请求宋神宗处死苏轼。但奇妙的是,救援活动也在朝野同时展开,不但与苏轼政见相同的许多元老纷纷上书,连一些变法派的有识之士也出来劝谏,包括太皇太后曹氏。
最有意思的是连当时已经退休金陵的王安石也上书说:“安有圣世而杀才士乎?”
苏轼坐牢103天,几次濒临被砍头的境地。儿子苏迈一直给他送饭,他们约定好平时送蔬菜、肉食,若是将要处死,就送鱼。有一次苏迈钱粮用尽,出去借钱了,就把送饭之事委托给一位远亲。
不巧,苏迈忘记跟这位远亲说平时不送鱼的约定,恰巧那天这位远亲送了一条熏鱼,可把苏轼吓得不轻。他以为自己凶多吉少,便以极度悲伤之心,为弟苏辙写下了两首诀别诗。
但天留才子,幸亏北宋时期在太祖赵匡胤年间既定下不杀士大夫的国策,苏轼最终躲过一劫,被贬为黄州(今湖北黄冈)团练副使,本州安置,有职无权,受当地官员监视。
苏轼经此一役已变得心灰意冷,心情郁闷,曾多次到黄州城外的赤壁山游览,写下了《赤壁赋》、《后赤壁赋》和《念奴娇•赤壁怀古》等千古名作,以此来寄托他谪居时的思想感情。
苏轼于公余便带领家人开垦城东的一块坡地,种田帮补生计。“东坡居士”的别号便是他在这时起的。
这一年,苏轼已经43岁,四十不惑。我恰恰认为在这个年纪遇上这样的事,上天真的待他不薄。因为苏轼生性放达,底色是乐观的,面对人生中的黑暗肯定比爱钻牛角尖的人的思想转变的要快。
所以乌台诗案后他的诗词所寄托的思想已与案前的大不一样。案前主要是深刻地反省仕宦人生;案后他痛苦的心灵在自然的天地里找到了归宿,发现了新的人生境界,“聊从造物游”,更加的关注自然。
我觉得苏轼吸引我的部分除了他的才气与乐观旷达的天性之外,还有他那直言不讳的个性。他明明知道那样有可能会得罪神宗皇帝(那么有才能的人不可能一点政治敏感没有),但他还是说出来了。
备注:在学文言文漫谈系列(八年级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