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吵闹闹一辈子

文/庄庄

沙河公园一角

昨天正月初六，卿生日，今天正月初七，婆婆生日，如果卿还在世界上最贵的房子里多待上一天，就和婆婆是同月同日生了。

早晨卿爸送了珈珈回去，再折转到他父母家。我中午下班后，步行十五分钟就可以去和他们汇合。

至少有三个午后，下班后，我沿着废弃的铁路步行到婆婆小区门口的沙河公园去晒太阳。昔日臭水沟，今日网红地，有位老爷爷面对着前来打卡的人们如是介绍道。他说臭水沟，我脑袋里瞬间浮现出龙须沟的电影画面，大概相差无几。

改建、扩建、新建后的沙河公园，今非昔比。流水、石桥、步道、木椅，还有一块设施齐全的儿童乐园，阳光晴好，此处孩子的笑声叫声必是不绝于耳。桥的另一边，除了林木，有好几片粉黛，即使冬天，枯黄的底色里还能窥见它夏秋季嫣然一笑的惊天容颜。我总是被大自然的植物所迷恋，植物带给我的感动多于人工雕琢的精美物件。所以常常独行，常常收获。

徜徉于坡地，我也会神游，会不会跟出来散步的公婆来个偶遇？然后继续想象他们满脸惊诧和惊喜的神色——“华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一切都是我一厢情愿的想象。其实我也未必想遇到熟悉的谁，我只想跟自己独处，或者跟风景耳鬓厮磨吧。

到达小区门口时，听到背后有人叫我的大名，不用猜，就知道是胆大包天的卿爹。他正歪倒在车里看手机，顺便用余光等我。

我们一起上楼，婆婆开的门，卿趴在桌子上啃她最讨厌的作文之议论文。

“妈，生日快乐啊。爸爸不在家吗？”婆婆还沉浸在前一句的客套里，谁知后一句瞬间就点燃了炮捻。

“你爸下楼了，估计是去公园了，昨晚还跟他吵了一架，要把人气死了。”我走乏了，一屁股坐在沙发里。

“这大过年的，为什么呢？”公公75岁，婆婆今天满72岁，退休金足以让他们生活达到小康水平，没有压力和负担，管好一日三餐和出行安全，都这个年纪了，磨合了半辈子，还有什么值得争吵了呢，我是一百个想不通。

“你爸非要把阳台、房间、卫生间还有厨房的窗户都装上防盗网，客厅采光相对弱点，我就不同意装。你爸说楼上楼下都装了，非要装。我跟他直接说不清楚，他说个话，能把人活活气死。”婆婆站在客厅中央跟我们控诉。

为了转移注意力，我朝旁边的卿爹努努嘴，“他说话也能把人气死。”

“那他比他爸爸好一百倍不止。李飞讲道理！”我笑了，果然儿子在妈眼里，都是最好的。我的效果也达到了，心里偷着乐。卿爹小时候蛮不讲理是婆婆说的，现在他讲道理也是婆婆说的，反正老人家高兴就好。

“华子，来，吃瓜子,这个花生是核桃味的，你尝尝，还有这坚果，都是你爸爸从网上买的。你爸爸在网上买东西，有瘾啊，天天买，天天拿快递。去年还跟我买了一堆衣服，有的我都看不上。那个拼接的，都是年轻人穿的，我都穿不出门。你爸爸自己也买了不少衣服，同样的款式不同的颜色，他能一口气买三件。以前不会退东西，现在学会退货了。”婆婆继续数落。

我们只听，不评论，附和两句。

能说什么呢？这个世界上，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的两口子太稀少，大多是争争吵吵最后还白头到老的夫妻，当然如今一拍两散不成婚便成仇的也屡见不鲜。

如婆婆所说，趁你爸爸不在，要痛痛快快地宣泄一下。自家的事，平时这些话也不能跟别人讲。子女不是外人，做个听众。

“妈，我们下去晒太阳吧，补充一下维生素D3。”我提议。

“不去，我懒得碰到你爸爸。”婆婆可是个心高气傲的人，年轻时在老家当老师，识文断字，看书读报。

“这么大的公园，晓得爸爸在哪个角落里，我们下去转转。卿，陪奶奶一起。”我一撺掇，果真还是遂了我的意，边走边聊，婆婆心情好了很多。

男人呢，温润如玉，女人自然温柔如水。一天天滴，说话跟点了炮仗似的，高血压能不上来？

我相信世间女子，大多数不羡慕别人家日进斗金、家财万贯，只羡慕别人遇到的良人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