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宴[全]
[写手精分挑战top3:以“那之后他们再也没有见过彼此”结尾写一篇甜文。]
提案/仇宴[上]
文/素国花令
正文/
“243528号,有人要见你。”
居住的房间铁门被人推开,那人拽着我站起来,拉上锁铐将我带了出去。
毫不客气的一推,我被推得一个趔趄,到了探访室,才看到是旧识,于是走过去坐下,脚上立刻被人上了锁铐。
“你不是不想见到我么?怎么?”我双手十指交叉,手肘抵在桌上,撑着下巴,“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事?”
“你的案子,被人复制了。”他起身倒了杯水推给我,“你是这方面的专家,我想请你帮忙。”
我叫景谷,三年前,因杀人入狱,我的律师是我的挚友,我请求他不要争无罪,只争减刑。
我不希望因为他帮我开脱而被世人唾弃,因为我是自己自首的,他很艰难的答应了,据理力争之下,加上我态度良好,被判无期。
七年前至三年前四年间,共杀害八个人。
追查过程尤其复杂艰辛,也不是什么我可吹嘘的事儿,至于我眼前这位,是我高中的同班同学,名叫黎醒。
期间我有过一次越狱,为了赴约当年答应他的一句承诺,陪他过二十五岁生日。不过我都来不及对他说一声生日快乐,就被他开枪打伤,又送了进来。
那时他失望的看着我,跟我说再也不想见到我。
“你也别阴阳怪气儿的,如果不是情况实在特殊,也不会找你。抓你用了多久,你自己清楚。”
“如果我不想被抓到,你以为,你能抓到我吗?”我歪了歪头,“有烟吗?”
“蹲了三年还没戒?”黎醒摸了摸兜,递给我烟和打火机,“我知道,所以我才…”
我点了根烟,轻笑一声:“你自己打自己的脸?”
黎醒攥了攥手,半晌才开口:“是,送你进来的是我,但你我本来就是对立,就算你杀的人有罪,你也不能…你有什么条件,尽管开口。我可告诉你,你有越狱的前科,别再犯傻了。好好儿改过自新,说不定有减刑的可能。”
“我可以帮你解决案子,我的要求也很简单。”我捻灭烟蒂,“我要求在你身边,判终身监禁。”
“我会向上禀报,今天下午,我给你答复。”
“我就在这儿等,哦对了,我饿了,带份饭给我。”
“你!”他气急站起来,努力露出一个微笑,“好,我叫人带给你。你想吃什么?”
“随便什么都好,这盒烟,我就扣下了。”
黎醒站起身就走,我一手托腮,另一只手在桌上轻轻扣着,目光落在烟盒边儿的打火机上,那是那年他毕业时,我放在他门口信箱里,送给他的毕业礼物,没想到,还留着。
黎醒成绩一直很好,做了朋友之后,他一直拽着我学习,如果不是那天他的父亲酒驾撞了我,我也不会错过高考。
不过我没想过追究,毕竟是他的父亲。
我一直以为黎醒会考上他心心念念的大学,没想到却考了我最想去的大学。期间断断续续有过几次联系,而后我一直关注着他那边儿的动静儿。
三里洲江城这边儿,是三不管的地儿,位于临国界点,山高皇帝远,连本身的案组,都是一些正义人士自觉组织而成的,名叫“零界”。
这里的很多大案要案一旦断了线索,都没办法追查,不过却对法制十分严格,并且修造了监狱,被称为中监区。
而这些都有上面的批文,上头对此,应该是乐见其成的。
而我害死的八个人,都是黎醒负责而未破案的,他不适合这一行。我暗中接手之后,将证据链放在了死者身边,以此帮助黎醒破案,不过这八个人大多证据链不太足够,无法定罪,如此,进行了四年之久。
我实在不忍心看着黎醒查案那么辛苦,不过因为我的插手,八个人都是他负责过的,因此他也被列举为嫌疑人,如果不是怕他出事,我也不会自首。
牢饭并不好吃。
零界的出现带来了规则与制度,渐渐的,江城的犯罪几率确实小了很多。
有人送来了份炒饭,我一个人倒也安静,不过我发誓,那一定是我这辈子吃的最好吃的东西了。
大概这帮看守正义感爆棚,觉得嫉恶如仇,不把我当人看吧,这三年的伙食,真的不是人吃的。
我保证我说的是字面意思,没有任何含义。
所以我连盘子都舔干净了,大口灌了口水,随后便睡着了。
“我来了。”
迷迷糊糊间,听见黎醒的声音,我揉了揉眼睛。
他说:“你好像过得不怎么样。”
“啊,还好,怎么样,你的答案。”
“上面批准了。”黎醒蹲下身子来帮我解开镣铐,“我下了军令状,如果你逃了,我得帮你坐牢。听着,你不可以违反规则。”
我站起身,揉了揉脖子,睡得不太舒服:“放心,我说话算话。”
“你别高兴得太早了,这些得你破案之后才算数。”他拍了拍桌上的袋子,“你的衣服。”
走出监狱的那一刻,阳光有些刺眼,我眯了眯眼睛,觉得恍若隔世。
黎醒递给我一部手机,说道:“喏,走吧,我带你去看看案情分析。”
“不去你们办公室里么?”
“去我家。”
黎醒似乎过的还不错,是小户型的民居,养了一只猫和狗,篱笆围院,绿植打理的一丝不苟,井井有条,他是个非常享受生活的人。
他指了指书房,我换了鞋走进去,便看到一张挂在墙上的白板,用磁石贴着纸张照片。
从表面信息看,这人着实比我有效率,案子从半个月前算起,一共三个人死亡。
我四年才搞八个人,这人挺猛啊。
死者照片来看,是无差别作案,三种死法,坠楼,被砸死的,以及车祸。
我当年所运用的是概率杀人以及伪装自杀,概率杀人的成功概率需要很久的运算以及跟踪才行,而如果第一次不成功,对方很可能会有防备,那么伪装自杀就成了补位。
只是这三起案子看起来没有丝毫联系,并且都有嫌疑人。
“你进去之后,概率杀人被录入数据库,嫌疑人那边儿实在查不出,就将方向抬过来了,并案调查,你觉得呢?”
“资料呢?”我从白板上的内容里回过神,“我又饿了。”
“你在牢里吃的都是什么啊?这么容易饿?我去买菜给你做。”黎醒指了指电脑,“都在电脑里,还没关。”
我走到电脑前坐下来,点了根烟:“吃的都是猪食吧大概,我住的那间单间有摄像头,你可以自己看嘛。”
“我知道了。”黎醒很认真的盯着我,“你不许跑啊。”
放在鼠标上的手一顿,我抬头看他,说道:“我知道。”
黎醒这才转身离开,我狠吸了一口烟,看着案件资料。
今天是6月24日,江城的雨季还没过,今天算是一个好天气了。
6月9日,下午十四点,死者孟沛,女,28岁,单身,高企白领。无外伤痕迹,居住在新民区十五层07号。家中呈密室结构,疑似晾晒衣服时失足坠楼。
6月14日,下午十六点,死者黄晓,女,十八岁,有一位正在交往的异地男友,理发店学徒。血液检测没有任何药物痕迹,居住在闹市区的地下室,买菜途中,被高空掉下来的牌匾砸死。
6月19日,晚上十八点,李九,男,三十二岁,娶妻,有一个孩子,出租车司机。血液检测无酒精成份,居住在新城区边路,夜间出车回家途中,车子于高速桥撞下栏杆导致死亡。
三起案子,相隔五天,我看了眼时间,下午五点,我拿起笔记,划了一个非常明显的规律条件。
相隔五天,时间依次相隔两个小时。
均死于意外事故,无明显疾病病征,均有第一发现人,生活相对平静,身份普通,无任何特殊之处。
案子随机选择性太高,但显然,这起案子的规律性并不是不存在。
我把烟蒂掐灭,又点了一根烟叼在嘴里。翻看着案子的卷宗,我需要去第一案发现场,才能做出我具体判断。
这个人的行为性和我不一样,我的作案是没有规矩可循的,所以无论是提案还是查证都非常困难,如果不是我自首,根本不会有人抓得到我。
概率杀人也不是没有先例,但到我这儿才是彻底完善,想要完美效仿的可能性,为零。
黎醒回来的时候进来看了一眼,说道:“怎么样?有什么发现?”
“我要去第一现场看一看。”我把烟掐了,站起身,“现在就去。”
黎醒皱了皱眉:“第一现场有照片,看照片不行吗?”
“不行啊。”我捋了捋过长的头发,“很多东西会改变,但是,环境不会。”
“但是也到吃饭时间了,先吃饭吧。”
我嘴角一抽,还是乖乖坐回去,点了点头,算是应允。
什么嘛?明明是叫我来帮忙,怎么我比他还上赶着破案?
黎醒出了书房去做饭,我则一遍又一遍翻看着案子里的内容,仅有的共通条件,那就是五天一个,相隔依次有两个小时,可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安排?
江城的雷雨季节非常长,有一些地方的痕迹肯定会被破坏,我确信今晚一定还会死人,时间短任务重,我不着急不行啊。
“轰——”
窗外一声炸雷,我连忙站起身,几步跑了出去,“啪”的一声儿,厨房传来一声脆响,就连电,也彻底断掉。
我刚走到厨房附近,还没来得及开手机的灯光,怀里就被撞的生疼,黎醒“啊”的叫了一声儿,显然吓得不轻。
“是我。”我摸出手机开出一点亮度,随后打开手电筒,把黎醒揽进怀里,“没事了。”
窗外雷鸣电闪,黎醒揪着我胸口的衣服放声大哭,钟表走动的声音和他的哭声在我耳边格外清晰,他身上带着洗发水的香味。
初中的时候我认识他,那个时候他安安静静的坐在临窗。他是单亲,母亲在一个雷雨夜自杀,那时候的他和已经死去的母亲关在一起,等他的父亲回来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那时候,刚刚入学的喧嚣与他的安静世界是一道分割线。而我,是刚刚转学来这里的小混混,可能是被什么迷了眼,偏偏就有了软肋,欺负他的人也有,但都被我暗地里揍了一顿,如此三年。
其实他根本就不记得我这个人了,眼里只有学习。
尽管我挂着小混混的名头,还是在高考的时候,考去了他所在的学校,同级同班。
我第一次被他认识,是在打架之后的记过校会上,黎醒任班长职位,校长骂骂咧咧的斥责着我是毒瘤,是垃圾,是最顽劣不堪,最不成器的人。
而我,站在领操台,静静地看着台下那个温朗的少年。
那一刻我的眼睛里只有他,所有的一切都成了虚影。
我是跟小叔生活的,小叔是一个非常强悍但十分温柔的人,我母亲是医生,父亲是一位消防员,一个死于医闹,一个死在烈火中。
之后我被小叔接到了江城,他摸着我的头发,说:“以后有我照顾你,不会让人欺负你的。”
我所有的本事,都是小叔教给我的,印象里,他无所不能。
回班的时候,我被一个人堵在了路上,那人冷笑一声儿:“你看,受过的只有你,有妈生没爹养的垃圾。”
“你有妈生有爹养,也还不如一个垃圾。”我拉住他的领子,微微凑近,“下次再惹到我,我就爆掉你的脑袋。”
那人吓得不行,还是恶狠狠的放狠话,说让我等着瞧。我推开他,冷笑一声儿,真有本事,就直接招呼,咬人的狗,从来不乱叫。
回到班里的时候,黎醒走过来,有些腼腆的说道:“那个…同学…”
我不太想他跟我扯上关系,于是语气不善:“有事儿?没事儿滚远点儿。”
但就这一次搭话,就出了事儿,江城雨季的某一天,黎醒一整个下午都不见了踪影,老师不会去问这种事,因为他心知肚明。
这所学校说乱是真的乱,说严格也是真的严格,但总逃不过黑暗与肮脏。
晚上放学,我迎着暴雨去找他,我断定他还在学校,于是在锁门之后也没有离开。
“黎醒——!!你在哪!!”
我站在操场中央,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学校没有宿舍,学生几乎都是江城本地的,教室不可能有,医务室与一些基础活动室最早落锁所以也不可能,早上体育课之后…
体育仓库!
我转身摸了一把脸上的水,但没有任何用处,向着仓库大步跑了过去。
仓库是一个厚重的木门,挂着锁,天空一道炸雷落下,我一把拍上门,大声喊道:“黎醒!你在不在?”
我确认我不会猜错,看了一眼锁头,是非常老式的挂锁,可以撬开,但是我没有工具,最快的地方,是比我高很多的窗户,那个窗户是玻璃的,大概能容纳我钻进去。
我退后几步,一个助跑,脚上一踩墙面借力,手上一扒窗台,借着惯力用肩膀狠撞在玻璃上,玻璃碎了,我连人带着破碎的玻璃一起,跳了下去。
仓库没有任何灯光,我脸颊和肩膀挺疼,应该破了,有温热的血顺着指尖滴落,我站起身甩了甩手,打量着四周。
借着雷电的微弱灯光,我看到了缩在角落用一堆杂物围着自己的黎醒。
我几步跑过去,然后推了推他的肩膀:“黎醒?”
“啊——!!”
我耳膜被震得生疼,一把捂住他的嘴巴:“别叫了,是我。”
黎醒看着我,然后一把扑进我怀里大哭起来:“为什么不开门…为什么不开门…”
我紧紧抱着他,轻轻拍着他的肩膀安抚着,我蹲的腿都麻了,他才好一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对…对不起…”
“走吧,我带你出去。”
我把一些东西堆在里面,以便让他可以上去窗户,我们俩站在堆出来的小平台上,我说:“我先过去。”
“嗯。”
我率先翻了过去,稳稳落地,黎醒爬上窗户,哭腔着说道:“我跳不下去…”
“跳吧,我会接住你。”
就像我会找到你一样,我会接住你的。
黎醒犹豫了几下,然后跳了下来,借着雷雨的光,我伸手将他接在怀里,他不重,反而有些轻,比我瘦,也比我矮了点儿。
“你看,我接住了。”
他紧紧抓住我的衣服,身子抖得不行,我打横抱起他,向着校外走去,正好碰见了来寻人的他父亲和我的小叔,以及门卫。
小叔快步走过来,将雨衣盖在我们头上:“没事吧?”
“我没事。”我低头看了眼黎醒,他已经睡着了,靠在我肩膀上,脸色不太好看,“他被人关在体育仓库了,吓坏了,黎叔叔,你先带他回去吧?”
黎醒的父亲是个醉醺醺的男人,他点点头,看起来不太靠谱的样子,我把目光放在小叔身上,小叔无奈点了点头,并且询问我还可以吗?
我说我没问题。
送黎醒回家之后,我跟小叔才回了家,我的衣服被血染了一片,脸颊上有一道伤,小叔一边儿给我上药一边儿心疼的啰哩巴嗦。
黎醒大病了一场,请了几天假,而我趁着他不在的几天,把那几个关黎醒的人,也丢进了不同的房间锁起来。
源于小叔身份很高,他出面之后,校方便装着没看到。
后来我的伤好了,却也留了疤,黎醒似乎很愧疚,天天有事儿没事儿拉着我学习,我好脾气的任由他去,也十分配合。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黎醒还会怕这个。
我打趣儿他:“我不在的时候,这种天气,你都抱谁啊?”
“你不在的时候…我很害怕…但是你来了…我就不害怕了,还可以抱着你了啊…”
“不害怕你哭什么?”
“我才没有哭!”
我无奈摸了摸他的头发,扫了一眼时间,晚上七点了,应该快来了。
这爱哭包真的很能哭。
吃过晚饭,二十点三十分,有人给黎醒打了电话,他看了我一眼,我站起身,拿了外套穿上。
等他挂断电话,我歪了歪头:“走吧。”
“你怎么知道?”
“猜的。”我把外套丢在他头上,“希望你在外面不会被这种鬼天气吓哭。”
地点在江城西北偏西,是一个男孩,被困在了排水区。
凌晨整,我打着雨伞,黎醒拿着笔记本说道:“这孩子名叫苏凯,十二岁,晚上放学后一直没回家,随后父母找到了零界,但因为时间没有超过二十四小时,无法定案。七点半,排水系统出现堵塞现象,工作人员进行全城排查,我们找到孩子的时候,已经确定死亡。初步断定,死亡时间在八点。”
“这很愚蠢。”
黎醒一脸茫然看向我:“啊?”
“平常也就算了,但这种时期很特殊,人家父母已经报案了,还这么不重视吗?”
“我说。”出警负责人林中冷哼一声,“黎醒保你出来,可不是让你说风凉话的。”
“嗤。孩子父母呢?”
“正在来的路上,堵塞严重,路面积水,所以可能要慢一些。”
“先看尸体。”
我把伞递给黎醒,走到已经抬上车的尸体旁边儿查看。
“我死了吗?终于死了啊。”
我转过头,看着那个蹲在自己尸体旁边的小孩子,那张脸上的表情十分淡然,甚至可以说是冷漠。
我掀开尸体的衣服,手臂有淤青和伤痕,这是…被绑住的痕迹吗?
“找到尸体的时候,是什么状态?”
负责记录的人指了指我旁边那团绳子,说道:“喏,是被绑起来的。除此之外,没有明显致命外伤,其他的,还得等到带回去尸检。”
我转头看着那个困住了这个孩子的排水渠。
“你要下去看看嘛?被淹死,真的不太美好啊。”
我无法判断我是否真的可以看到死去的人,我更愿意那是我结合一切做出的幻想,而这样的东西,往往会成为我找到线索的一部分。
根据往常的实验来看,这正确概率非常高。
“大哥哥,去看看吧?”
我转头看了他一眼,他还是面无表情,但说出口的话带有非常强烈的蛊惑意味。
“你想知道的答案,或许就在里面呢,那帮人不敢下去,只把我带出来了。”
“我知道了。”
旁边儿的人莫名其妙:“你知道什么了?喂!喂你去哪儿!?”
我拿起防水手电,几步走到排水渠附近,弯腰跳了进去,水一下子灌了全身,冷得不行,我憋着气往深处游动,借着手电的灯光,在最里面,是一片用砖头砌成的石墙,孩子的书包扔在下面,除此之外,似乎没有任何东西。
我抬手摸上那堵石墙,指尖一寸一寸摸下去,胸腔空气逐渐稀薄,我拎起地上的书包,然后游了上去,露出水面大口吸了口气,手臂撑着边缘爬了上去。
黎醒几步跑过来,低吼道:“你要吓死我吗?”
我拎着书包微微抬起手臂:“喏,这么重要的东西,也不拿上来?”
黎醒转头看了一眼林中,林中开口说道:“你怎么知道下面有这东西?”
“醒告诉我的啊。”我耸了耸肩,“怎么?你觉得我是凶手?概率杀人虽然是我带进卷宗的,但需要调查和时间,我刚出来,一直跟醒在一起。另外,有必要说一下,我的作案对象,可都是精挑细选的。零界什么时候成了垃圾桶,什么垃圾都要?”
“你!”
“好了别吵了,先看看背包里的东西吧。”
我把背包丢给黎醒,然后上了车找毯子披在身上。
“大哥哥,你似乎知道了什么?”
我双手十指交叉,俯身额头抵着,盯着双脚之间的间隙看。
十二岁,身上有伤痕,对生死态度非常冷淡,不排除家庭因素,被发现时手脚被绑,死亡地点是排水渠,排水渠事先被堵住,也就是说,长期遭受校园暴力。
“我爸妈来了。”
我把毯子扔在车上,然后下了车,冒雨走了过去,那是一对穿着得体的中年男女,看起来似乎没有那么伤心。
“我孩子在哪儿?”
黎醒有些犹豫,但还是开了口:“孩子…已经…已经死了。”
“什么?尸体呢?我们要把尸体带回去。”
“不好意思,尸体需要检查。”我把手揣进兜里,虽然并不暖和,“二位,是急着毁尸灭迹吗?”
“你胡说八道什么??”那女人有些歇斯底里,“我的孩子死了,你还说这样的话?!”
“人类或许是这个世界上最会伪装的生物了,你的肢体语言告诉我,你并不伤心。”我顿了顿,“亲人死去的第一反应,难道不是找到凶手,为他的死亡找一个交代吗?”
黎醒瞬间反应过来:“二位,请跟我们回去调查一下吧。景谷,我先送你回去。”
我看了一眼那对夫妻,转身上了车。明天,一定要去前三个人死亡的案发现场看一看。
江城的雨季或许会隐藏一些痕迹,但我并不相信,一切都会被处理的干干净净。
回去的路上,黎醒叹了口气:“那么小的孩子,太可怜了。”
我闭上眼睛,将毯子拢了拢,说道:“我有些头绪了,明天我会自己去前面的案发现场看一看,你要帮我找一些资料。”
“嗯?”黎醒转头看我,“什么资料?”
“死去的四个人,无论是本身还是旁系,他们之间有没有关系。”
谈话到这里为止,我就不记得了,因为实在太不舒服,我便睡着了,我梦见了小叔,他一直在往前走,我在他身后跟着他,一边叫他,可他不理我,只是走。
小叔穿着黑色连帽衫,身姿挺拔,他好像没变,却又让我觉得非常陌生。
我入狱之后,小叔就不见了,黎醒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就好像人间蒸发一样。
“喂,醒醒。”黎醒推了推我,我睁开眼睛,然后拉开车门下了车,“我柜子里准备了你的衣服,你先洗个热水澡换上,我回去一趟。”
我点了点头:“好。”
黎醒丢给我一个东西,说道:“上面要你带着这个。”
我接住一看,嗤笑一声,黎醒眼神复杂,还是别过头没说话,我将那个手环扣在手腕儿上,转身进了屋。
这一般是缓刑犯人佩戴的东西,防止逃狱和危害他人的监控环,防水防火,戴上了,没有钥匙取不下来,而且里面有电击系统。电力系统非常强大,最强的电压,是可以电死人的。
让我出来帮忙,却不信任我,看来我上次越狱,给他们打击太大了?
不过这东西不完善,指着这东西困住我?太蠢了。
洗了澡,换了衣服,我便坐在书房看着卷宗,我好像知道什么,又觉得什么也不知道。
“叮铃——”
是黎醒家的座机,我走过去接通,喂了一声儿,没人回答,但随后,我听到了非常大非常尖锐的声音,脑子嗡的一下空白掉了,我的耳边是嗡鸣声。
电话听筒掉在了地上的一瞬间,我捂住耳朵蹲了下来,温热的血从指尖落下,伴随着疼痛,我几乎什么也听不到。
随后我栽倒下来,失去了意识。
第二天一早,我清醒过来,黎醒端着早餐进门,说道:“怎么回事?”
我听不到他的声音,只能从他的嘴型作出判断。
“我没事。”我从床上爬起来,脑子浑浑噩噩,炸开一样的疼。“我还好,还可以去现场看一看。”
“你都这样了,还是好好儿待着吧。”黎醒一把抓住我的胳膊,“你是不是又想跑?所以才拼了命想破案留在我身边?”
“你脑子里都是水吗?”我一把挥开他的手,“我不想跟你说话,你也最好闭嘴,不然我会忍不住打你。”
“你非要跟我这样吗?”
“是你非要跟我这样。”
我走出卧室,拿起外套出了门,然后打车前往案发地点,第一个,是孟沛死亡的楼,如果以江城中心为轴的话,细细分辨,这栋楼在西南偏南位置。
有男子居住痕迹,不是单身,洗漱用品只有一套,无同居关系。
我找了一圈儿,才发现她的手机不见了,死亡时,孟沛穿着家居服,从阳台坠落,晾衣绳有断裂痕迹,意味着她有自救念头。
“你还记得我吗?老同学。”
我转头看过去,是孟沛,她的口型我只看到了后面那几个字——记得我吗?老同学?
她坐在沙发上,微微笑着,然后站起身,一步步走过来。
“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
“老同学?你是…?”
她转头看向电视柜旁边放着的一张照片,我走过去蹲下来,那是一张毕业照,身在边缘位置,戴着厚重眼镜儿的,应该是孟沛。
这张照片我也有,所以我自己的位置,我非常清楚,而这张照片,我所在的地方,被划了痕迹。
我想起来了,高中确实有一个人向我表白过,但是我拒绝了,拒绝之后,这人的反应也十分过激,我念在她是个女孩子的份儿上,从来没计较过。
可后来…
“你的手机怎么不见了?”
我转头看她的口型,她说:“你是凶手,会留下那样的东西吗?”
我要去下一个地方看看,临走前,孟沛拦住我:“小谷。”
我歪了歪头:“怎么了?”
“我很抱歉,你能去阳台看看嘛?”
我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然后走到了阳台,阳台不大,原本修剪得体的花草因为主人的离去变得杂乱无章,有的甚至已经枯死。
这里一览无余,什么也没有。
孟沛走到晾衣绳边,伸手似乎抓着什么,她的位置,正好在边缘。
“现在,几点了?”
我皱了皱眉:“嗯?”
“哦…”
我眼见她退后一步,似乎是绳子断了,她身体向后栽倒下去。明知道是假的,我还是下意识跑上前想抓住她。
我的手穿过她的衣角,什么也没抓住。
她扒着阳台边缘突然冒头,四目相对,她的口型说:“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谢谢。”
“我能不能问问你,你有没有一点点一点点喜欢我。”
孟沛的表情非常卑微,她看起来好像还活着,而不是坠下楼层那个血肉模糊的冰冷尸 体,其实她在我的记忆里,一直都是那个娇弱的小姑娘,说话都小着声音。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但很诚实的摇了摇头,说道:“你后来那么针对黎醒,应该明白我的心意吧?”
“后来我喜欢的人,很像你。”
我看着她半晌,那个唯唯诺诺的小姑娘长大了,可她永远停在了江城雨季的幽暗天空下。
我转身下了楼,却还是回头看了一眼楼层的阳台,好像这样看上去,还能看到她。
孟沛跳楼前,是向谁询问的“现在是几点”呢?
“嗡——”
我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拿起来看了一眼,是一条陌生短信:“不要多管闲事。”
这应该是一个临时号码,我的手机是黎醒的,所以很大概率也被监控着。
我试着回了一句——“你是谁?”
——the end.
[写手精分挑战top3:以“那之后他们再也没有见过彼此”结尾写一篇甜文。]
提案/仇宴[下]
文/素国花令
正文/
久久都没有回信,我走到马路,招了招手,报了第二位死者附近能去的地点,然后盯着手机看了一路。
看对方的样子,不希望我继续调查,那么这个人能是谁?
黄晓死亡的地方,是江城城西一栋正在改建的地方,那是她居住要到达菜市场的唯一一条路。
因为死过人的关系,路上没多少人,我走到的时候,微微抬头打量着改建楼,应该是牌匾掉落吧。
有个年轻人拿着一袋子药路过,看到我时拍了拍我的肩膀,我转头。
“诶,这边儿死过人,别待了,晦气。”
“哦,我随便看看。”我笑了笑,“您住在附近吧?那这个死的人,您认识吗?”
“认识,怎么不认识。那小姑娘脾气火爆的很呐,这不,遭了报应。”
我有些惊奇:“报应?这何来这么一说?”
“你可着这地方满地方打听打听,谁不知道她啊,吵架吵出圈儿了都。”男人顿了顿,“我爹那天看到她死了,那牌匾掉下来…哎,也是可惜了花儿一样的年纪,就是人不好,这阎王爷点了名儿,神仙难救。这不,我爹吓坏了,我给他买点儿药。”
“哦,谢谢啊。”我笑了笑,“那您先走吧,我再看看。”
“啊,你也快点儿走吧,这横死的人,戾气都重。”
那男人步履匆匆的离开了,我眯了眯眼睛,抬手揉着耳朵,也不知道这耳朵什么时候能好。
我点了根烟,看着面前的年轻姑娘:“你他 妈就是负责案子的人啊?长得还不错嘛。”
“小丫头,嘴巴干净点儿。看你长得人模狗样的,嘴这么臭?”
“我这辈子就干了那么一件儿好事儿,要不是我,死的就是那个死老头了。”
我对此说辞不置可否,看这姑娘的打扮,是非常中性的,长相清秀,但一举一动透露着流里流气的感觉。
“你不信我?我就知道你不信。”
“不,我信。”我狠吸了一口烟,“你为什么不读书了?”
“你自己查呗,问我干屁?我啥都知道,还要你们查什么?”
我抬头看着那栋毛坯楼,看坠物,应该在五楼顶楼的地方,我抬脚进了门,顺着楼梯往上走,三步并作两步,大概十分钟,抵达了顶层天台。
上面摆放着一些杂物,因为死过人,所以零界迫使他们停工,当天便封锁了现场,从男人的态度来看,附近的人对此地都非常讳莫如深,应该不会有人来上面。
我走到挂牌匾的地方,看了一眼,那里有几个铁架,我抬手摸了摸铁架上的黄锈,在指尖搓了搓,低头闻了闻。
大雨之下,太多痕迹都不太清晰了,但我还是闻到了一股味道。
“你觉得你的死是意外?小丫头,你尸体都凉透了,我还在查,你觉得是意外吗?”我靠在边缘看她,“那天发生了什么?”
“我他 妈怎么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他 妈要是知道发生了什么,我还能死?”
我按了按太阳穴,这小姑娘口吐芬芳挺严重的啊。
“不过说起来,你怎么能看到我?我不应该是个死人了吗?”
“我怎么知道。”我挥了挥手,“我先走了,你放心,我一定查到底。”
“看你的状态,你似乎不太好。”小姑娘凑近了几分,“你的眼睛,好特别啊。”
我皱了皱眉:“我的眼睛特别?”
“我在理发店当学徒你知道吧?看到过很多人的眼睛,但你的眼睛好像很特殊,但我又不太清楚特殊在哪里,总之跟正常人好像不太一样。”
“还是能好好说话的嘛。”
“你他妈的…算了算了。”黄晓站直了身子,“我从来没想过我会死,不耽误你了,你走吧。”
我点了点头,下楼之后打车去往第三个案发现场。
高速桥下,那辆报废的车还留在那儿,源于此处车祸,这段路需要维修,便被暂时封路了。
我先走到高速路上,查看了一下断层痕迹,虽然是撞断的,但是这个痕迹…应该有人为成分。
我沿着下去的阶梯走下去,看到了事故的车,车子很老旧,但保养得当,刹车问题…似乎也没有。
我抬眼看到坐在驾驶座的李九,他指了指旁边的副驾驶,于是坐了上去。
“开了多久车?”
“十年了,我真不相信我会因为车祸死。”
“那天晚上,你看到了什么?”
“一个女人…不,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是的,我不知道怎么形容…”
“你开车这么多年,有没有做过什么让自己后悔的事?”
李九不说话了,他的缄默在我看来,更像是默认。
我靠在副驾驶上,微微皱眉,现在来疏通一下这三个案发现场的痕迹。
第一个,孟沛的手机是关键,一定程度上讲,一定是有过人为的心理暗示,而问时间便是信号。死亡时,一定有人打过电话回答她这个问题。
第二个,楼上的建筑亦有人为处理痕迹,且有一点点的味道,不过因为时间太久,痕迹太淡闻不出来。不过,如果我能够闻到原香,就一定能知道。还有一点,关于黄晓的说辞,她说如果不是她,死的就是那个年轻人的父亲了。这一环,是设计好的,还是突发性的意外?这个情况可以暂时排除,老爷子身子不好,所以不可能在他身上有突破口。
第三个,桥栏有明显痕迹,且李九说,看到了一个女人。这个女人的身份无从得知,但是一定跟李九的过去有关。
第四个,孩子本身,没有任何问题,有问题的,是他身边的人,父母以及同学,或者还有老师的问题。
我从车上下来,然后就接到了黎醒的消息,他说让我去一趟界所,他在门口等我,我想知道的信息,已经查到了。
我在路边拦了车,报了地址,现在就差这条线了,一条,可以将死者关系串联在一起的线索。
一下车,就看到黎醒飞奔过来,几乎是扑进我怀里,他眉开眼笑的说道:“我查到了!”
“嗯。”我拍了拍他的头,指了指他后边儿的林中,“有人看着呢。”
林中脸色非常难看,哟,有情况呢,看来我不在的日子里,黎醒招了桃花。
黎醒连忙站回去,看了看我耳朵:“你好些了吗?”
“说案子吧,进去说。”
黎醒点了点头,转身在前面带路。
路过林中时,他似乎说了什么,我耳朵还没恢复,又没看到他的唇语,于是眨了眨眼:“嗯?你说什么?”
“我说你离小醒远一点!!”
黎醒茫然转头看过来,林中红了脸,别过头去,我微微笑了笑,拍了拍林中的肩膀,然后跟上了黎醒。
“快点儿吧,我有强迫症,案子不破,我不舒服。”
林中这个人,除了查案水了点儿,人大概还不错。
黎醒递给我一叠厚的吓人的资料,然后倒了杯水给我。
林中拉着他说道:“你对他那么好干嘛?他就是个杀 人 犯。”
“你胡说什么呢?”
我低下头翻开资料,淡淡说道:“嗯是,我是个杀 人 犯。”
孟沛的资料,不看我也知道,是关于我的,大部分履历都非常没用,所以我挑了一些我比较在意的看。
接着是黄晓,黄晓在读书时,带头霸凌过很多孩子,其中有一个,我并不陌生,是为我辩护的律师朋友祁阳的妹妹,祁星。后来,祁星自杀了,黄晓因为年纪不足,即便祁阳的辩护能力再强,也无法判罪。
李九,他的履历非常简单,也很普通,唯一一件让我能跟案子联系起来的,是二十年前,他急着回家时,碰到了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女人怀孕,但是因为错过了这辆车,而导致流产。
这个女人标注的名字,我并不陌生,是我的母亲,我记得那一年的事,但我没想到是他。
苏凯的父母,拐卖孩子用以做非法行为,苏凯几次阻止,却只换来了打骂,唯一一件让我在意的事,便是二十多年前,为了毁灭证据,两人在居民区纵火,死亡人员,包括了我的父亲。
总结来讲,这四个人多多少少都与我,我身边的人,有不可抹去的关系。我捏紧了纸张,转头看着林中和黎醒,两个人说说笑笑,看起来非常搭对。
随后,两个人便出去了,我抿了抿唇,抽出纸笔,喝了口水,开始在纸张上整理一切线索。我身边的人并不多,黎醒算一个,祁阳算一个,那么这三个家庭总结出来,相关的人…
伤害过我的孟沛,伤害了祁阳妹妹的黄晓,见死不救的李九,致我父亲死亡的苏凯父母。
那么剩下的人——导致我母亲死亡的病患家属,导致黎醒母亲死亡的人,可这似乎并不够。
我将江城地图拿出来,翻开一页新纸画了个大概,将四个案发现场标注出来。
西南偏南,西南偏西,西,西北偏西,结合时间,十四点,十六点,十八点,二十点,那么就是古代时辰以及对应方位。
结合二十四山的话,就说得过去了。
我停下笔,喝了口水,如果犯人真的如我所想该怎么办?我该隐瞒吗?
黎醒敲了敲桌子,我抬头看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他抬起手,无名指上有一枚戒指,然后笑着开口:“你看,好看吗?”
“嗯,好看。”我笑了笑,“另一半是林先生的?”
林中一抬下巴:“不是我的还能是你的?”
“等案子破了,我们三个可以住在一起啊,小谷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觉得呢?”
我真不知道他是真傻还是真蠢,便笑了笑,没有接茬儿,低下头继续翻看着档案内容。
时间不早了,我看了看时间,将档案和笔记收起来,然后看向黎醒。
他转头看我,笑了笑:“弄好了?那我们回家吧。”
我点了点头,跟在他身后离开,脑子里思考着接下来的事。
档案后面,是我们三家家里人的资料,其中,就有我小叔的,小叔以前是科研人员,后来父母亲死去之后,他便辞了工作照顾我。
父母离世的大概我知道,但是细节,我居然有些记不清楚了。
有些时间的空白,真的想都想不起来。
一夜无眠,第二天一大早,黎醒留了张纸条就上班去了,我找了找,找到一根铁丝,抬手将手环给开了下来。
一夜休息,我的听力有些许恢复了,大概是因为没睡,所以头疼的厉害。
看了眼时间,黎醒说他晚上回来,那么今次就是找到小叔确认的好机会。
确认是小叔做的,就可以开始下一步计划了。
我把手环放在桌上,然后拿起外套走了出去,根据作案地点,选择中心位置,首先,我要找到祁阳。
祁阳工作地点在中心偏北的京萧区,于是第一个地点,我选择了去祁阳的工作地。
祁阳不在,他的助手递给我一部手机,一言不发的就去忙活自己的事,我打开手机,拨通了里面唯一的电话号码。
“喂。”
是小叔的声音,我走出祁阳的工作地,开口说道:“位置。”
“小谷,你非要妨碍我吗?”
“我妨碍你?”我轻笑一声,“小叔,你搞清楚,你姓桑,不姓景。”
我虽然称他一声儿小叔,但实际上,他的年纪大不了我哪儿去,他跟父亲忘年之交罢了。
“你乖乖回去,外面的事一切有我。”
“桑椹,你拿我的案底做案,问过我没有?你要为我的一切负罪,问过我没有?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我又不是傻子,又不是死了,凭什么白白欠你人情。你让我怎么办?哈?那个破地方你真以为关的住我?我告诉你,我想走,没人拦得住。”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很久。
“是,我知道,人命我来背,你什么也不要再管,否则下次…”
“你有本事就杀了我!不然我一定会干涉!”
“你!”
“我什么我?你为了我放弃前程不够吗?凭你跟祁阳的脑子,想完美犯罪,还不够格。”
如果没有我,他现在应该身在实验室里造福一方,而不是变成臭名昭著的罪犯。
“不止我和祁阳,还有一个人。”小叔顿了顿,“你萧梦阿姨,也有掺合。”
“够了够了够了!!我会尽快想办法,五天之后,我不希望再看到任何凶杀案出现,如果你不同意,我会启动我这边的计划,就这样。”
我把电话挂断,狠狠地吸了吸口气,给我的好友去了一个电话,他在电话那头沉默好久,第一句话是:“欢迎回来。”
“帮我办一件事,我把资料发给你。”
处理完之后,我找了个袋子把手机包起来,在附近挖了个坑埋了进去,然后转身回了黎醒家。
我在外面的帮手,只有这一个,因为我的自首,他藏匿了起来,我很不希望打扰他的生活,可除了他,我别无所依。
黎醒半夜才回来,我正坐在沙发上打瞌睡,手环被我重新扣在手腕上,他走到我旁边的位置坐下来,抱起一个抱枕。
“小谷,你是不是喜欢我?”
“嗯?你胡说什么呢?我当你是兄弟。”我迷迷糊糊打了个哈欠,“怎么突然这么问?”
“我想我可能…”
“喜欢我?”我坐起身,点了根烟,“你不喜欢我,你喜欢的,只是那个在雷雨夜找到你,保护你的人。”
“有什么区别吗?”
“等你想明白了,你就知道了。”
“那你告诉我,你有没有一点点喜欢我?”
“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我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我的小朋友,你不需要把任何责任放在自己身上,听懂了吗?你不适合这一行。”
“没试过怎么知道不合适?”黎醒沉默了半天,“案子,怎么样了?”
“还没线索,得再等等。”我站起身,往自己的房间走。
黎醒突然开口:“景谷,你会骗我吗?”
我心一颤,轻笑一声儿:“我骗没骗你,你分辨的出来吗?”
我打开门,走进屋里,将门从里面锁死,一头扎在床上,林中也好,谁都好,只要不是我,对他而言,都好。
黎醒想考的地方,是音乐大学,改学校,大概是因为,我是因为他父亲,而错过了高考吧。
我浑浑噩噩睡过去,这一觉过后,我什么都放下了。
接下来的几天,很平静,林中天天往这儿跑,然后秀我一脸并以一个非常挑衅的姿态向我炫耀,而我,一直在考虑如果小叔动手,下一个是谁。
查案的不务正业谈恋爱,我一个蹲苦牢的反而成了查案主力。
6月28下午,林中果不其然又来了。黎醒正在厨房泡茶,我们两个大眼瞪小眼贼尴尬。
“诶,我说杀 人 犯,你调查的怎么样了?”
我偏头反问:“你觉得呢?”
“我觉得,人就是你动的手。”林中挑了挑眉毛,“你的概率杀人,也可以远程作案吧?”
“你脑子是个摆设吗?”我顿了顿,“哦不对,把这个问句改成陈述比较妥当,你的脑子就是个摆设。”
“跟你没关系,那为什么这些人都跟你家有关。”
“不止跟我家有关,黎醒家,祁阳家,也都有关系。”
“但是会完美概率杀人的只有你。”
“我七年前作案,在中监区三年,作案动机呢?”
“说不定你就是为了出来,所以才…”
“那不如这样,我们打个赌。就赌,我在我的牢房里,依然可以逃出来。”
“我不信,咱们试试?”
“试试就试试。”
黎醒端着茶放下,勾着林中的手臂坐下来:“试什么?”
“你一会就知道了。”
我摸出手机,给我那个朋友打了电话过去,他秒接,为了掩盖我联系过他的事实,便故意问我:“怎么了?你进去之后失联这么久,终于活了?”
我笑了笑:“你知道黎醒家吧?来他家里一趟,我有事跟你说。”
“十分钟,我马上到。”
电话挂断后,林中托腮看着我:“你还有同伙啊?”
“没有,朋友而已。”我把手机揣进兜里,倒了杯茶水,“我信不过你,让他来见证一下,不过分吧?”
“赌下了,赌注呢?”
“我来了。”那声音我分外熟悉,一转头,那人抛着开锁工具堂而皇之走进来,“阿景,好久不见。”
我扶额:“你就不能敲门进来?”
“那多麻烦?我一个开锁师傅,开个门不跟闹着玩似的。”
黎醒脸都黑了:“我家的门锁…?”
“这个你放心,门锁没事,就是锁眼…可能堵上了。”
“你说啥?!”
黎醒气的不轻,可能要杀人了,我喝了口茶,淡淡开口:“他开玩笑呢。”
下午三点,我又回了我在中监区的单间,其实这个单间我住了挺久,想出去其实很简单。
送饭的人不会进来,整个房间有一个监控设备,无监控死角,唯一的监控盲区,就是卫生间。
我进来的时候,所有东西都被收走了,首先,我得离开这个房间,其实有三条路可行,不过既然是打赌,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跑好了。从警卫室到我这个房间,需要五分钟,五分钟,足够了。
整个房间的其他出口,铁窗和通风口,通风口高在三米处,铁窗稍微低一些,下午四点,垃圾车会进来收垃圾,正好路过这个房间外围。
我看了眼时间,然后坐下来静静等着。
这个床不是活动的,但是柜子可以活动,叠上柜子,高度够了。
三点五十五分,我进了浴室,把衣服打湿,搬着床头柜叠在床上,然后踩了上去,将窗上的栏杆拧到其他位置,还有一分钟。
我拧出一个能通过的大小,从铁栏缝隙钻了出去,直接一跳落地,就地一滚,正好遇到垃圾车路过,平躺,附在车底盘行了一路,到门口时,我松开手落地站起身,看着车子远去。
“出来了?这么快?”
我摊了摊手,拍了拍身上的土,看着从里面出来的林中和黎醒,扬眉耸了耸肩。
“看来下次得给你换个牢房了。”
“别想了,除了他自愿,我真没见过他能被关住的。”安颂勾住我的肩膀,笑嘻嘻的看着林中嗅了嗅鼻子,“你身上好大的酸味儿啊。”
黎醒无奈勾住林中的手臂,说道:“下一步怎么办?”
“你们人手够吗?”我笑了笑,“接下来,就是大规模作战了,黎叔叔那边儿交给我,另外的七个地方,你们零界自己解决。”
“嗯?什么?”
“二十二点方位。西北偏北,凌晨方位,北,凌晨两点方位,东北偏北,凌晨四点方位,东北偏东,凌晨六点方位,东,八点方位,东南偏东,十点方位,东南偏南,十二点方位,南。黎叔叔住在东面,今晚凌晨开始,分散出去,在这几个点位人盯人,务必确保目标存活。”
黎醒沉吟了一下,问道:“你怎么知道的这个方位?”
“结合二十四山与十二时辰的点位判断,便是这次凶杀案的规律,知道方位之后,判断出与案件有相关性的人员,缩小对方的针对成员,人盯人即可。这次的犯人不像我,没有规律与目标可选,这恰恰是最不专业的地方。”
林中嗤笑一声:“那么凶手会露面吗?凶手不露脸,我们人盯人也没用。”
“大概率不会。”我点了根烟,“因为空白时间,足够他们准备了。所以他们不会露面的。”
6月29日,第五次作案日当天,我跟安颂抵达黎叔叔的家里,黎叔叔名叫黎程,见到我的时候醉眼朦胧。
“黎叔叔你好,还记得我吗?”
“你是…小景吧?”黎叔盯着我的脸看了半天,嘴唇微微颤抖着,“你…你的…”
“我怎么了?”我歪了歪头,“黎叔有话不妨直说。”
“没什么没什么,你来找小醒吧,他工作忙,高中毕业之后就已经搬出去了。”黎叔让了让身子,请我们进去,“你们随便坐,坐…”
我跟安颂坐在了客厅,黎叔端了些水果和零食,就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安颂杵了杵我,说道:“你不觉得奇怪吗?他好像有话说,但是,不好开口的样子。”
我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于是对他说道:“你带手机了吗?借我用用。”
安颂把手机递给我,笑嘻嘻的说道:“随便用吧,我已经处理好了。”
我把手环拆下来,拿起手机,走到阳台附近,回忆了一下,拨通了小叔正在使用的电话,盲音三四声之后,对面接通了。
“小叔,你们这次的目标是谁?”
“你猜呢?”
“你不说,那我就来猜猜看好了。”
我深吸一口气,开口分析着已知信息带给我可能会因此死亡的人。
“首先是祁阳,祁阳父母健在,唯一受到伤害的只有他妹妹,所以,你们杀掉了施 暴 者,也就是黄晓,除此之外的小团队,还有几个人。”
“其次是黎醒家,黎醒的母亲是因为什么死亡的?是因为被人强 暴之后,不堪重辱自杀,所以伤害黎姨的人是你们的目标。”
“而萧梦姨,一直喜欢我的父亲,所以她会掺合,我并不意外。我的母亲失去过一个孩子,那天她被车刮碰,差点儿一尸两命,死者是李九。而后她因为医闹事件离世,医闹者的家属,是你们的目标之一。”
“其次是我父亲,因为苏凯名义上的父母纵火,我的父亲就死在那场大火里,你们对苏凯下手,从而使那两个人被判死刑,这对可以排除。”
“最后是我,因为高中时期,孟沛向我表白失败后,对我有伤害行为,所以她死了。高中毕业,因为黎醒父亲醉酒撞到了我,我失去了高考资格,所以,黎叔也在你们的目标范围内。”
“结合二十四山与时辰方位,正好,二十四个人,不过很遗憾,你们没机会了。”
“小叔,你老老实实告诉我,是不是除了祁阳,萧梦姨,你还有第三个帮手?”
这话一出,小叔陷入了冗长的沉默,我一直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现在,终于知道了。
概率杀人是利用数学公式和大数据计算去杀人,让被杀者死于看上去是正常意外的事故。
因为其被录入数据库,但并没有公开,所以除我和案件负责人不可能知道这个案底并模仿,那么唯一能够解释的,就是还有第四人。
“那个人,是黎醒对吧。他疯了吗?黎叔是他的父亲!”
“是我找他要的资料,我不是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是,我还是愿意去做。”
我捏紧了手机,蓦然笑了笑:“我有个惊喜要给你,你期待一下吧。”
挂断了电话,我走到客厅,拿起一个苹果咬了一口:“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
凌晨四点,一粒安眠药,让黎叔睡过去之后将他抬去了安全位置,我同安颂将现场布置好。
确定凌晨五点的行动,安颂笑嘻嘻的冲我做了个口型,意思是,九湾沟见。
九湾沟是无人区,基本没有人烟,一切行动结束之后,我们要躲去那里。
凌晨四点五十五分,安颂就位,而我接到了黎醒的电话。
“你要做什么?!”
“我认罪,一切都是我做的,孟沛,黄晓,李九,苏凯,都是我杀的。”我看向窗外,“你到黎叔家这儿,需要三十分钟,对吧?”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呢?!你能不能清醒点儿!你知道你刚才说了什么吗?!”
“我知道啊,我都知道。谢谢,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时间指向凌晨五点,我看到窗外冲天而起的火光,映照在我的指尖,黎醒那边儿嘈杂声一片。
“初次见面,我叫景谷,是一个臭名昭著的杀人犯。”
我喃喃着挂断了电话,然后将手机留在了房间里,处理好一切之后,潜了出去。
7月7,我比安颂稍后,一路避开零界的人,用尽手段离开了三里洲,前往九湾沟。
案子我已经整理出来了,三年间,黎醒用我的案底——概率杀人,联系上了我的小叔和祁阳,连同萧梦姨一起,复刻我的案子,向那些有罪却不能审判的人发起了死亡邀请函。
祁阳职业是律师,但也会心理学,于是他以时间暗示,一通电话,引导孟沛自杀,等她跳下去的时候,想抓住晾衣绳,却太迟了。
黄晓死亡的地方,在于楼顶建筑物,现在想来,那还未消散干净的味道,是祁阳常用的男士香水。我查过了,黄晓死亡当天有风,牌匾被处置的极易松动,配合风力,很容易就能让其摔下去。
而萧梦姨扮演的角色,是李九很多年前没能救下我母亲的那一幕,他潜意识恐惧着这件事,所以才会失控,从被设计好的栏杆处撞下去。
苏凯长期遭受校园暴力,经常被人绑进排水渠,排水渠很少有人去,江城的雨季,很容易把痕迹消除干净,利用这一点,让一个孩子被水淹死太容易了。
我留了一张纸条给黎醒——“那些罪恶,肮脏,不堪,愧疚,由我一人承担,你只负责好好儿活着,做自己。我从未怪过,你也毋须去想。今晚的焰火,我送给你。”
抵达九湾沟深处的时候,安颂正站在收拾好的旧房前冲我挥了挥手。
“欢迎回到人间,你打算一辈子都在这里了吗?”
“是啊,怎么了?你不愿意?”
“我怎么会不愿意,求之不得。诶,你说黎醒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心里有愧。”
“那你呢?你心里有愧吗?”
“我没有。”
“你要是真的没有,干嘛一副死了全家的表情?”
“再问我就揍人了哦。”我冲他挥了挥拳,扬起一个笑,“老子问心无愧。”
这是一片民居旧址,因为被风沙蚕食,只剩下一栋材料还算不错的木楼,我们在这里开了一家酒吧,这里的旅客人来人往,总有很多人来了又走。
我三十岁那年,和安颂结了婚,过着与世隔绝却也平淡无奇的生活。
我离开江城的最后一次大规模作案,害死了包括“自己”在内的二十四个人,完成了小叔和黎醒他们一直期望的复仇。
我的身份并不见光,后来我把半张脸划花了,一切需要离开这里的任务,都交给了安颂,曾经的一切,就好像是我们心照不宣的秘密,除了那一纸卷宗,没有任何人知道的秘密。
报纸上这样记载:“概率杀人主犯景谷,三年后再次大规模作案,戏耍零界探员,更用计谋出狱,再次杀害二十三人,而这最后一人,便是他自己,
据悉,景谷杀害的八人与这二十四人皆是十恶不赦的人,包括他自己,网友戏称此为——三十二罪状。”
彼时安颂摸着我脸上的疤,笑的苦涩:“这得多疼啊,大不了我们离开,去哪儿都好。”
我摸了摸他头发:“你妹妹和父母还在江城,这里离江城近一点儿,你跟着我,做了太多事了,不必要再背井离乡。”
高中错过了高考之后,我认识了安颂,他是一个很轻佻的人,起初我不觉得我们能成为朋友。但是没想到,还是走在了一起。
因为黄晓提到过,我的眼睛的问题,就和安颂查了查,高中的那场车祸,我失去了车祸时的记忆和双眼,小叔动用了一切关系,重启了他的实验,用最不可能的可能,让我重新看见,并且靠催眠,消除了我一部分记忆。
这大概就是我能看到死去的人的原因吧。
最后一次大规模作案,我叫安颂将这么多年搜集的证据,放到死者身边,以一封书面信的形式,签下了认罪书,发布在网络,并用准备好的尸体瞒天过海。
或许黎醒知道我没死,或许他不知道,后来林中成了零界的队长,破了很多要案,电视上看到他的时候,他成熟稳重了不少。黎醒放弃了零界探员的身份,成了他最想成为的人,并且爆红网络。
我看到的结局,也只有如此了。
三十一岁生日那天,安颂外出采买,回来的时候像往常一样,几步跑过来,一把扑进我怀里抱住我。
“我回来了!”
“欢迎回家。”
他踮起脚,亲了亲我的脸颊,笑眯眯说道:“还不帮我搬东西?”
“好,我去搬东西。”
“咳,是不是打扰二位了。”
安颂一把推开我,红着脸进了屋,我转头看,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长发披肩,穿着干净利落,看样子是背包客。
“我能进去坐坐吗?”
“去吧。”我示意她随意,便挽上袖子,去安颂车里搬东西。
女人走进去,坐在了吧台边儿,要了一杯鸡尾酒。不知道对安颂说了什么,小家伙眉开眼笑的讲起来。
我把东西搬完已经很久了,女人好奇的问道:“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我可以知道吗?”
安颂看着我眨了眨眼睛,问女人:“你打听那么多干嘛?”
女人喝了口酒,笑道:“我好奇心重嘛。”
我点了根烟,坐在靠窗位置,听着他们俩聊天。
“刚才我讲到哪儿了?”
“你刚才说他跟一个人在一起了,之后呢?”
安颂看向我,笑道:“之后啊,他们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啊。”
“就这样?那,故事里的探员呢?”
“大概是跟别人在一起了吧。”
“天降打不过竹马系列…”女人伸了个懒腰,“可我觉得,竹马没有天降喜欢他,也许天降才是最好的选择。”
安颂擦着酒杯,但笑不语。
“因为探员是愧疚于他,所以才做了很多事,可天降,却是一直陪他生陪他死的人。这么天才的人,死了太可惜了。”
安颂送走她之后,转头看我:“思想很特别的小丫头呢。”
“是啊,我跟她想的差不多。谢谢你,一直陪我到现在。”
安颂笑眯眯开口:“谁叫我喜欢你呢。”
后来的生活,都回归了正轨。
——
我叫景谷,三十二岁,旁边这位哭红眼睛睡着的人,是我的爱人,安颂。
印象里他一直很坚强的样子,他喜欢我,我知道,只是我那时候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于是一直装傻,我用概率杀人的时候,他一直都是帮衬我的人。
我是杀 人 犯,他,大概就是被我拖下水的帮 凶了。
而现在,他仍然选择跟我一起,来九湾沟这种荒无人烟的鬼地方。我的愧疚,大概只是安颂被我拖下水了吧。
他似乎睡的并不好,眼角还带着泪水,抬手摸了摸他的眼泪,视线就又开始变得模糊。
我的眼睛出现了很严重的问题,我拒绝了小叔要帮助的要求,任由它慢慢的模糊,瞎掉。
我好像一点儿不在意,觉得自己大概作恶太多,遭了报应,更多的还是因为我想要的,都已经在我身边了。
但安颂很难过的样子,背着我哭了很多次。
安颂从睡梦中一下子坐起来,我跟着他坐起身,歪头看他,他一下子抱住我,咬唇掉眼泪。
“小景…你会瞎掉的…呜呜…”
“我还有你啊,你可以做我的眼睛。”我拍着他的后背安抚着,在视线一点点变成黑暗的时候,轻声开口,“那个故事的结局,你没告诉那个女孩儿,因为你好像不太确定的样子,那我现在讲给你。景谷后来喜欢的一直都是安颂,而那个探员…”
那之后他们再也没有见过彼此。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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