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似的别墅
文/白茶心
1.一只只停下来的鸟
在清平湖的那一边，是一栋栋的别墅，灰色和白色间杂着的房子，红色的屋顶，在阳光下又遥远又美丽。更远处有一个摩天轮，把天空的形状框定成美好的圆弧形。
湖是一个长形的，这边供附近的人散步闲逛。靠着栏杆有一条曲曲折折的人行道，边上间或有一些木头形状的椅子。再靠里是一片防护林，防护林的里面还有一条小路。
夕阳西下，天边是灿烂的火烧云，女孩看着那片火烧云，发着呆。她穿着一条碎花的绿色裙子，平底的船鞋，扎着马尾，清丽的脸上含着淡淡的愁思。她年纪看去很小，青春年少却没有那种该有的活泼。
过了一会儿，男孩来了。他去买水了。夏天，7月初，很热。他拿给她一瓶水，“喝点吧。”女孩接过，没有说话。男孩顺势坐在她旁边。
男孩长得有点像吴磊，他穿着一件白色的T恤，蓝色的短裤，运动鞋。他乌黑的头发，右边一缕头发垂下，遮住了右眼角，鼻梁高挺，嘴角微微扬，淡淡的胡须显出青涩。
“天真热呀，喝点水吧。”男孩说。
“我最近最好不要喝冰的。”女孩没有看他。
“我喝冰的。现在应没事，给你买的这瓶刚刚放冰箱，不冰。”男孩说道，他拿过那瓶水，帮女孩打开，递给她。她接过来，没有喝，又盖上盖子，只是拿着。
“你看，它们看上去像鸟，美丽的鸟，一只只停下来的鸟。”女孩指着那些房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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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们就是一些房子，有钱人的别墅，哪里像什么鸟呀。远远看去，还是房子。”男孩看了一眼，回答道。
“我说它们像鸟，就是像鸟。”女孩略微提高了点声音。
“好，随你，鸟就鸟吧。”男孩看了她一眼。
“什么鸟就鸟吧，就是像鸟。你看那灰色的墙壁，白色的装饰，还有红色的屋顶，多么像。”女孩一边说，一边用手描摹着远处一只只鸟的形状。
男孩甩了甩那一缕头发。“噢，听你的。”
“只是它们现在动不了，就像被定在那里了。唉。”女孩叹了一口气。
“鸟不会定在哪里，它们只是暂时停下来，然后就可以离开，自由地飞走的。”男孩拍了拍她的手。她戴着一根手链，上面镶着一棵白色的石头。她的手很细长，很白，细嫩的皮肤下可以看见淡青色的血管。这么透的手，扎针的时候，可能比较好找吧。
“可是它们现在在那里了。”她望着那远处。
“只是现在而已。”男孩说道。
“哼，现在，就是事实。”女孩忽然降低声音，垂下眼睛。
“噢，那别说了。”男孩也皱了皱眉头。
“是你先说的。刚才我倒是觉得那片景色还不错。”女孩摇了摇头。
“对不起。我们说点别的吧。”男孩说。
“还是把这个话题先说清楚吧。你不觉得像鸟吗，不觉得是很有意思的一个描述吗？”她瞪了他一眼。
“嗯，你的想象力挺丰富的。”他摸了摸她的头，她偏了偏头。
“我开始觉得挺有意思。但你一直不认为像鸟，那就随便吧。就当它们是房子吧。”她继续望着那片房子。
2.只是一个小手术
“你累了，过来。”他将她的头放在自己的肩膀上。
“我不累。”她立起头，靠在椅背上。
“再喝点水吧。”他拿过水，帮她打开。
“这水，喝了也白喝，还是那么热。”她甩了甩头。
“青离，这只是一个非常简单的手术，又是无痛的。甚至连一个手术都算不上。”男孩说。
“我知道你不会在乎的，又不是你上手术台。可能真的是无所谓的，他们只要用个工具，然后吸一吸就好了。”女孩看着栏杆下的湖水，那里飘着一些掉落的枯叶，有些已经被水浸了很久，发黑了，有些已经腐烂。
“我一直会陪着你。他们只要给你打一针，然后你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一觉醒来，一切都好了。”男孩帮她整理了一下头发，被风吹散的头发。
“那以后呢？”她看着又一片叶子旋转着落到湖水上。
“什么以后？”他问道。
“以后我们怎么办？”她嘟了嘟嘴。
“以后我们就没事了，还是像以前那样啊。”他轻快地说道。
“你怎么会这么想呢？”她继续看着那片叶子，那片叶子湿了，叶片上有水了，好像重了许多。
“现在急需处理的事情只有这一件，解决掉了，我们就都恢复正常的生活了。”男孩镇定地说。
“那你以为以后我们就没事了，再也没有坏事发生了，也不会再有意外了？”她摇了摇头。
“我知道我们以后会幸福地在一起。你别烦恼，我在网上搜过，好多女孩做过这种手术。”男孩说，停了一会，他说：“我也有朋友的女朋友做过手术，没什么大不了。只是一个小手术。”
“我也知道，很多女孩做过这种手术，谁都可以做这种手术，哼……手术结束了，一切都像从前。”她又望着那片叶子，那片叶子吸了更多的水。
“青离，如果你真的不想做这个手术，咱们就不做。我是真心为咱们考虑的，做手术对咱们都好。”他看着她，她看着水面。
“你是真心希望我做吗？如果不做，你负责么？”女孩从鼻子中，呼出一口沉重的气息。
“我觉得这是解决这个问题最好的办法了，没更好的了。”男孩说，“不过，如果你真的不想做，我也可以接受。我们就想别的办法。我们……可以向父母求助。”
“如果我高高兴兴地上手术台，你就会开心了？我们又像以前那样甜蜜，你也会一直爱我吗？”女孩转头看着男孩，他年轻的眼睛是那样的黑。
“我一直爱着你，你不要怀疑，你自己也是知道的。”男孩用毋庸置疑的口气说道。
“我明白了，如果我高兴地去做手术，即使我说远处的房子像鸟，你也会像我一样，看到一群停歇的鸟吗？你也会高兴地和我讨论是什么鸟吗？”女孩急急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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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来跟你在一起就是高兴的。我也喜欢听你说话。只是你刚才说鸟的时候，当时我有点心烦。”男孩解释道：“你知道的，你以前跟我说云朵的形状，我都能够猜出你看到的是什么动物。这段时间，我真的有点分神，没法集中精力。”
“所以前提是我高兴地去做手术。我做了手术，你就开心了，可以集中精力了，就可以看到我说的鸟了？”
“我只是最近感觉心情有点不好，跟这件事情没有太大关系。青离，这只是一个小手术，打了麻药，无痛的手术，一会就结束了。你几乎什么也不会感觉到就结束了。”男孩说。
“那我就高兴地去，反正我对自己的身体根本无所谓。”女孩看着那片叶子，这片心形的叶子，前端的尖儿微微翘着，似乎不想被水吞没。
“你这说的哪门子话？”男孩一边用手擦了一下汗，一边嘟囔着。
“我喜欢糟蹋自己的身体。”女孩冷冷地说。
“不要这么说，我会心疼的，我看重你胜过我自己。”男孩紧张地看着她。
“你说的好听，当初……”女孩看了他一眼，又看着那片叶子。
“当初谁也不知道，要是知道是这个结果，我肯定不会这么做的。”男孩也重重的呼出一口气。
“反正恶果是要我承担了。我会如你所愿，高高兴兴地上手术台的。”女孩呼出一口长长的气，像是要把那片叶子吹走，叶子打了个沉重的旋儿，慢慢地沉下去了。
3.让我自己呆着
“如果你真的是这么想的，那咱们回去吧。我也不去上大学了，我陪着你。就算是去工地搬砖，我也要负责到底。”男孩咬了咬牙，说道。
女孩有点吃惊地看着他，“搬砖？”
“对啊，没有别的生存技能，力气还是有一把的。你不愿意，咱们就回去，就当来省城旅游了一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他笑了笑。
太阳渐渐落下去，还是有点燥热。清平湖波光荡漾，波光映着残阳，晃动着让人有点睁不开眼睛。远处的房子还是像一只只飞不起来的鸟。
她感觉他说了个笑话，“旅游？你有心情？你都不愿意陪我来清平湖走一走。”
“我现在不是来了吗？我之前想，黄昏的时候还是挺热的。咱们可以晚上来，晚上比较凉快。”男孩又仰头喝了一大口点水。
“可是我就是想下午来，热也想来。是不是我去做手术，你就同意下午陪我来？也愿意陪我去雕塑公园。”叶子没有了，女孩盯着他看。
“一码归一码。咱们先办正事要紧。咱们不是来旅游的。”男孩又擦了擦汗。
“所以我都没有四处逛逛看看风景的权利和自由？”女孩死死地盯着他。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们可以去。我是想着你这两天需要好好休息，明天就是手术的时间了。”男孩攥了攥拳头。
“所以我没有选择，必须手术，我知道了，手术了你才满意。”女孩不再看他，只盯着湖面，什么也没有的湖面。
“你……你真不愿意手术咱们就回去，我现在就订票。”男孩掏出手机，出汗的手，有点黏。
“回去以后怎么办？”女孩歪着头，又撇了撇嘴。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我就不信没有法子解决。”男孩开始找订票的APP。
“我去手术了，你就一直一直爱我？我们就一直一直在一起？”女孩抢过他的手机。
“不管去不去，我都爱你。我想要和你在一起，我只要和你在一起。”男孩看着她。
“别人都不要，哪怕……”女孩摸着肚子。
“现在我只想要你，谁也不要。”男孩有点口干舌燥。
“那开学以后怎么办？”女孩看着他，他滴了一滴汗，她又转向湖面。
“高考成绩已经出来了，咱们都没有问题。我们还那样，一起去上大学。周末和节假日，我们都可以见面。”他顺着她的目光，什么也没有看到。
“我们是在两个城市，异地恋，没有好结果的。”她看着已经什么也没有的湖面。那片叶子早就已经没影儿了。
“不会的。我们还是可以好好地在一起的。”他继续说着。
“我不知道我以后会不会身体就变差了。”她一直想着那片叶子的活动轨迹，落下来，吸了水，打着旋儿，慢慢地沉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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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担心。我带你到省城来，就是为了挑个好的医院，选好的医生，不怕多花钱。”他看着她苍白的脸，摸了摸她的脸。
“你让我再好好想想，我害怕。”女孩将两脚并拢，缩到椅子上，缩成一团。
“别怕。我在。”他过去抱着她，只感觉她全身都在抖动，像是在打摆子一样。
他只得抱着她，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过了很久，她说：“我想自己呆一会儿。”
“不，我陪着你吧。”湖水渐渐地黑了，朦胧的路灯亮起来了，开始有人饭后来散步，经过他们跟前。她站起来要走，他抓住她的胳膊，不让她走。
“让我走，让我自己呆着，不要管我。”她强烈地挣扎，指甲划伤了他的胳臂，一滴血珠落了下来。他吃痛地松开手。
女孩站起来往前走，他伸出手要拉住她，她大叫起来：“啊……啊……”像小兽的吼声。他吓了一跳。有路人回头看他们。
“让我自己呆着！不要跟着我，不然……”女孩手指着湖水。
“好，好，好。”他后退了一步，茫然失措地答应着。
女孩往前走去，很快小路就拐弯了，女孩走入了一片树林，再也看不到了。他想冲过去，可是他又定住了，不敢往前去。
他等了很久很久，不知道过去了过久，远处来了一团小黑影，依稀是女孩的轮廓。他冲过去，环抱着她。
“我饿了，很饿很饿。”她喃喃地轻声说道。
“好，好，好，我带你去吃饭，带你去喝土鸡汤，很补的。”他环着她，慢慢地朝远处走了。
PS：学习大师的作品，产出的第二篇习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