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花记03

初三下学期，我寄住在车站附近的一个亲戚家里，一起寄住在那的还有另外两个女孩，她俩是同学，与她俩同学的还有亲戚的大女儿，她们都低我一届。

四个女生关系不错，放学后常在一起写作业，有时候也会一起去逛街，也一起干过坏事，那便是偷花。

她们爱种花，自然是受我的影响。车站在城北，车站附近有不少单位，林业局就是其中之一。可能是与职业有关系吧，林业局爱种花的人特别多。周四中午或傍晚，我们四个人先到林业局住宅区，东望望，西瞧瞧，看看谁家的花多，都有哪些品种。遇到有人问起，我们就说是来找同学的。小区里的人见我们背着书包，一个个都是乖乖女的模样，谁也不会对我们起疑心。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期，小县城的房子都不高，极少有超过三层楼的建筑，我们专偷住在一楼人家的花。

观察好了，接下来就开始行动。偷花的时间选在周五晚上，这样，偷来的花周六就可以带回家种了。晚上9:00之后，估计人家都关上房门了，我们就悄悄溜进小区，摸黑把前一天看中的花拔走。为了避免第二天被主人发现花被偷了，拔花的时候我们非常小心，一盆花只拔一小部分，绝不拔整棵，也从不做毁坏主人花盆的事。偷了好几次，屡屡得手，从未被发现。

每次偷了花回到亲戚家，心里也还是会有点不好意思的，毕竟“偷”总是见不得光的行为。但很快又互相安慰，说我们只是把别人的花分一点回来种罢了，不能算偷；并且学孔乙己说些“窃花不算偷”之类的话来冲淡内心的不安。

这样偷了几次，我家里的花卉品种越来越多了。除了之前同桌送我的水竹、凤仙花、太阳花、茑萝、鸡冠花外，现在又多了宝石花、玫瑰、月季、兰花等，院子里，菜园中，到处是花的影子，真是姹紫嫣红，一片绚烂。

又一个周五的夜晚来临了，我们又像前几次一样溜进了小区。这天晩上有月亮，我们前一天白天看到一盆百合花，就放在那户人家的厨房门口，这次我们就是冲着它来的。这天晩上有月亮，我们到的时候，发现厨房门口的花不见了。四周环顾之后，我们的目光被高处的一盆花所吸引，那正是我们看中的百合花，在皎洁的月光下，洁白的百合花美得像一个梦。原来花主人把花移到阳台上了。

去二楼阳台，要上楼梯，还要经过人家房间的门口，很容易被发现的。但我们花迷心窍，还是不管不顾地上楼了。正当我们蹑手蹑脚地爬上楼梯时，在转角处遇到一只猫，我们和猫彼此都吓了一大跳。猫被我们吓得“喵”地大叫一声，往楼上逃去；我们中有一个则被吓得摔倒了，也“哎哟”大叫一声。这么大的动静自然引起房间里的人的注意，很快有人喊：“抓贼啊，快抓贼！”接着就听到“当当当”敲打脸盆的声音，我们吓得脸都绿了，扶起摔倒的同伴，四个女孩一溜烟的跑出了林业局住宅区。

第二天在学校里听家住林业局的同学讲，前几天他们小区进贼了，有好几户人家的裤子晚上被人从窗户里挑出，口袋里的钱都被偷走了，这几天整个小区都处于警惕状态，昨晚小偷又来了，可惜逃跑了，没抓到。

听了同学的话，我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昨晚要是我们被抓住了，那我们不就是成了他们要抓的小偷了吗？他们要是把我们送到派出所呢？我们辩解说，我们不是去偷钱，我们只是去偷花？见我们是学生，派出所让校长、老师、家长去领人？从此我们在同学面前就是不良少女，从此就要低头做人……真是越想越害怕。

经历了这次惊吓，我才猛然发现，一不小心，我们这四个女孩已经从正道上跑到斜路上去了，好在走得不太远。感谢那只猫，感谢那个小偷，感谢那些捉小偷的人，特别要感谢那个告诉我捉小偷的消息的同学，是他们在不知不觉中合力，让我们迷途知返。

从那以后，我们不再偷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