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读《史记-屈原贾生列传》
历史的轨迹即使不会因为一个人而天翻地覆,但每一个人能创造的历史也具有其无穷的可能性。
屈原自沉于汨罗江的故事流传千年,我们似乎一直在‘纪念’他,是个伟大的爱国诗人,忠于自己的理想,忠于楚国而自沉于汨罗江。估计以上的就是大部分人能说得出的理由。这也是我以前的印象,所谓的‘纪念’却根本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
《史记》的七十列传(六十九列传加太史公自序)里只有二十九篇写非本朝历史人物,从三皇五帝到春秋战国再到秦汉,以每个传记只为一人而写的话,也就是说几百年里只有不到30个人被司马迁列传,那只有怎样的人才值得被记录下来?为什么要写屈原呢?而又为什么把和屈原相隔一百多年当代的贾谊放到同一篇列传里?
我之前没懂,反复看了两天的原文后,好像有点懂了:在他们的身上司马迁虽‘悲其志’,却更坚定了自己要走的路,某一个程度,司马迁在写自己,不仅为他们抒情,也在为自己抒情。这篇传记最大的特色就是抒情占了很大的篇幅,屈原的‘怀沙赋;贾生为赋以吊屈原及服鸟赋这三篇几乎占了全文的一半。司马迁难得把感性放与理性之上。
读屈原的时候我脑海里一直在过《菜根谭》,年少读菜根,就只有菜根味,始终是得等年龄大了才会开始懂。我想着把菜根谭和屈原一起读读。(引用菜根谭里的句子用《》表示)
《君子之心事,天青日白;不可使人不知;君子之才华,玉韫珠藏,不可使人易知。》屈原‘博文强志,明于治乱,娴于辞令,入则与王图国以议国事;出则接待宾客,应对诸侯。王甚任之’高风亮节、锋芒毕露所以他是小人攻击的目标,而功高震主就是攻击最好的理由,上官大夫谗言‘非我莫能为’,王怒而疏屈原。这是他不得志的开始。君子啊 ,这时候你该怎么做?
《栖守道德者,寂寞一时;依阿权势者,凄凉万古。达人观物外之物,思身后之身,守受一时之寂寞,毋取万古之凄凉。》不随波逐流,不同流合污,这是屈原做出的选择,他‘举世混浊而我独清,众人皆醉而我独醒’,所以他自沉汨罗江。这种精神固然可歌可泣,也值得被后世所铭记,只是我在想,这真的唯一的路吗?而他的处境有多少是由于他自身原因导致的呢?
《完名让人全身远害,归咎于己韬光养德》过于爱惜名,完全容不得一丝污秽,司马迁借渔夫的口说出‘夫圣人者,不凝滞与物而能与世推移。举世混浊,何不随其流而扬其波?’这个世界即使再浑浊,难道不能不合流而创造自我清净的一片天地吗?这个世界即使遍布利欲熏心的小人,难道不能不加入而与其共处?这个世界难道只有零和博弈,非彼即此?如果选择高尚就一定要去死吗?
如果屈原能忍,那秦是否还能数十年灭楚?如果屈原不事昏庸的楚怀王而事其他明主,是否能改变乱世?如果屈原坚定自己的信念,他会不会是另外一个孔子?该与不该,值得与否,无愧于心,无愧于天下,谁又忍心还去怪他呢。《声妓晚景从良,一世之胭花无碍;贞妇白头失守,半生之清苦俱非。语云:“看人只看后半截。”真名言也。》他的后半截,虽然改变不了历史,却也留得个美名。
如果我是屈原,会怎么选择?不会自杀,那是自己选择的悲剧,可能,可能会去做个隐士吧。藏于深山,不问世事,且看结果。我啊,只是个凡人啊,你知道伟人会怎么做?你且看司马迁、孔子就知道了,从他们的行为里说出了他们的答案:比起赢得身后名,他们更希望创造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