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
街道的两边是枝叶茂盛的大榕树,足有十几米高,树与树之间相隔四米左右屹立着,树枝间垂落下来的须根缠绕着在空中随风飘荡,须根的尖尖是绿色的嫰芽,拼命地生长要扎进土地里成就它一木成林的理想。毕竟,这个世界上有许多的榕树做到了,更有很多闻名于世的古榕树,大家在树的前面挂一个牌子,说明树活了几百年,它就变成了一个神话,所有人都会去祭拜它,希望能得到它的保佑。
我对眼前的榕树却很看不起,虽然它长得那么的高,那么的壮实。我却知道它的底细,因为就在前两年,台风来了,原来人们还希望大树能帮忙抵御一下台风,没想到一夜之间,所有的榕树都成了台风的帮凶。该倒的都倒了,不仅压坏了路边的车,还阻断了交通。
榕树是那么的高,那么的大,一棵树与另一棵树完美地交织躺在一起,就像相拥而泣的恋人。台风后的人们,只能跨越着粗大的树干,拍着照片,很有乐趣地看着林业与市政人员开始锯树枝,用吊车移树。相对于茂密的枝干,是那粗短而稀少的根,就像脱光裤子小孩子的脚,那么嫩,那么小,那么短。难怪台风一来,它就倒了。
树并没有移走,而是将多余的树枝清理后又在原位扶起来,挖个树坑埋好,再用几根架子支撑好。虽然现在的榕树像剪了毛发的绵羊,那么丑,不要多久榕树又可以长得枝繁叶茂,成为一道景观。每棵树依然可以做着一木成林的梦。因为每棵树还是种子的时候,它的母亲就告诉它,不想做一木成林的榕树,不是好榕树。你可以做不到,但你必须有梦想,否则,你和咸鱼一样。虽然,它不知道咸鱼是什么,如此比喻,肯定咸鱼不是好东西。
我静静地走着,绕过一棵又一棵榕树,望着树下那三尺见方的树坑,旁边是贴着水泥砖的地板。我心里不禁为榕树感到悲哀,也为树枝下拼命生长的带着嫩芽的须根感到绝望。因为我知道,就算须根有机会长到地上,也无法穿透砖块。更何况,还有园林工人,到了规定的时间就会过来修剪一次,所以,这些街边的榕树纵然有天大的理想也无法实现它们的梦想。
太阳光透过树叶,落到地上变成了一个个不规则的斑点,风儿吹过,忽大忽小。我踩着斑点往前走,没有目的地,也不知道要干什么,心中的茫然此时占据我的一切。
作为家里的独苗男丁,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是整个家的希望,爷爷亲自请先生依八字五行取名。从小,家里人就把自己当成一宝,恨不得给自己最好的东西。作为家里的未来,从幼儿园小班开始,别的小朋友去游玩时,我却只能待在爷爷的书房里学写字,背三字经。
有亲戚来家里串门时,爷爷最开心的事情就是让我在他们面前流利地背诵各种诗词,工工整整地写着毛笔字。看到他们那惊讶的眼神,和恭维的话时,爷爷总是一副非常满足的成就感。
而我却很失落,每当我完成了爷爷交办的作业,准许后到村口与小朋友一起时,看到他们手上抓的知了、蝴蝶,还有讲他们跋山涉水的事情,我觉得他们比我幸福无数倍。而我,只有每天的学习,读书,抄写,还有那些言不由衷的恭维话。
我是个听话的孩子,因为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他们是爱我的,不会害我,一切都是为了我好。所以,我努力学习,为了以后那个有出息的梦想,读了小学,初中,到高中,就在我如愿考上京城本科理工大学时,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天。八十八岁高龄的爷爷亲自操起几年没用的毛笔,用颤抖的手写下“圆满”两个字,仰头长笑。却又乐极生悲,当天就驾鹤西游。不过也算是圆了他老人家的一个梦想吧,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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