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世界孤玉乡土故事

孤玉 第五十三章 好运连连

2018-12-02  本文已影响9人  枫蕊
孤玉 第五十三章 好运连连

第二天,我出铁门左手走过三栋平房,穿过花坛再横过一条四车道的宽阔水泥路,到了密集的民居地,那里新楼房、旧楼房、矮塌的平房共三排,穿插立着延伸到路的深处。

我专点那平房(房租便宜点)问:“您有没有房子租啊?”

第一家平房里胖胖的女主人友善地笑着回我说:“没有呢,您看看隔壁有没有。”第二家的男人看我象看怪物似的打量一番后迟疑着摇头。

走到第五个楼房门口时,高高瘦瘦的女主人一手拉着孙子的手一边笑着朝对面努嘴说:“我弟妹有空房,你去看看。”

我赶忙抬脚朝前面两个小平房中间的泥地小巷走去。小巷很窄,仅能容一个人走。

走了大概二十步,有一块宽约六十公分、长一米五的石板横卧在一条乌黑的污水沟上,一脚挨着一脚地走过石板便是湿漉漉的地面,睡着很多黄的、半黄的、甚至黑黄的树叶,上面有男人的皮鞋印,也有女人的高跟鞋印,有的树叶被完整地踩进泥里,有的被拦腰踩断凹进泥里两头跷着像在呼救。

一座三间红砖青瓦房站在了我面前,它为我敞开着后门,我放慢脚步进去缩头缩脑地东张西望。

近门处左手自梁上垂下的两个细麻绳套里横放着一根与我手腕一般粗的竹篙,竹篙上挂着些各色的衣裳。左手墙上挂了一面有底座的方镜,几把牙刷站在上面,梳子斜靠在一旁,一支大两面针牙膏躺在最底端。

廊前是淘洗的水池,半腰高,呈长方行,表面的水泥脱落下了几小块,颜色有些发黑。

紧邻的是烧火房,靠右墙摆放着煤气灶,左边有蜂窝煤炉,一个本色的实木碗柜靠后墙而立,柜前有张脱了红漆的方桌,上面放着一块圆木菜板,刀搁在上面,桌子底下放着煲汤的砂锅、三层铝制蒸饭锅。右墙上三个钉子上分别挂着几个淘洗用的筲箕,有篾的,也有塑料的。

靠头那间房把廊檐包在了里面,门正对着走廊。

廊前的院子中央有一口黄色的小缸,缸里种着一棵栀子花树,白色的花朵怒放在枝头,轻吐着幽香。右边靠墙扎着两个褪色泛白的竹篙架,上面横了根竹杆,晒着十来件尚在滴水的衣服。左边地上摆着些小花盆,仙人掌、吊篮、绿萝等等共五六盆。

我正左顾右盼时,从前面楼房里走来一位年轻妇人,一米五五的个头,肤白,身材匀称,圆脸大眼,颊上泛着红晕,她的嘴愉快的张着露出洁白的牙齿,上嘴唇缩短了一截,眼角组织起了好多个横纹,如同她院里的栀子花一样美丽,象一缕强光射进我久闭的阴忧心门,颤动着,微温着。

我陡地添了几份信心走向她。

“听说您有房子租啦?”

“有啊,就是不蛮好,啰,看您看不看得起?”她笑着用手指最头的那间房。

我走到门口躬身朝里探,房间大小跟我住着的差不多,里面横放着一张床,两头床脚是用砖头码好的,上面铺着一个整块的木板。

我没有异议,回头笑着问:“房租好多呢?”

“一个月五十,包水包电。随便您给,一个月一给也可以,两个月给也行。”

“那好,我马上搬来。”

“可以。”她很爽快。

第二天傍晚我在新家廊檐前的院子里用木柴发炉火,正皱眉眯眼低头用火剪拨弄冒着浓烟的柴火时,女主人笑咪咪地踱步向我,我忙离开浓烟笑着迎她。

“您晓不晓得之前那个女房东为么事骂人啦?”听得出她话里有话,我的眼睛盯着她不曾挪开。

“不晓得,我天天面都难得跟她见,哪晓得为么事啦,她嫌我房租出低了,我租你的房子还不是一样的价。”我又折回去弯腰拨弄柴火。

“她说——您是卖淫的。”她眼睛追着我的眼睛声音低了下去。

我蓦地直身与她对视了两秒后垂头继续拨弄柴火,弄得黑烟直冒白灰乱飞。

“您——不恼火?”见我没说什么她又问。

“恼火也没用啦,我这一把年纪了跟她克吵这个事好说也不好听。”说不恼火是假的,其实恨不得去咬她一口,要赶人也不能侮辱我吧,再说我相信她一人把我说不坏。

我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惊慌地看着她说:“你不会是相信吧?!”

“不不不,您不了解她,她不是么好人,是个乡里的,为进县城嫁了个憨包男人,日子长了嫌弃得要死,自己人长得丑,还蛮喜欢勾搭男人。她要她对面那个老头子给她买根金项链,人家说她不配戴项链,越戴越丑。”她扭着腰捂着嘴笑。

我跟着不自然地笑了笑。

“她自己不是个好东西就乱想别个,长眼睛看不到?”她止住笑正色道。

“哦——”我长舒了一口气,感激地看着她笑了。

一个星期后的一个早上九点,在大市场忙碌的我心神不宁,右眼皮跳得慌,想不出哪里不对,做事总是出错,索性把手里的鱼杀完就不做了,径直向那城东大堤下的路快步奔去。

那条路上货车一辆接着一辆,腾起的灰雾漫过头顶,地上的石子沙砾满脚踢,一不小心就踩在脚心硌得生疼。

我找到了老许扫地用的板车,却发现整条路上没有老许的身影,眼睛一点一点扫过长街又扫了回来,用衣袖擦了擦,又从街头扫到街尾,心在呯呯乱跳,腿直发抖。

我忽然瞥见右手边的一棵大树下有个人伏在三轮车把手上,那三轮车象极了我的三轮车,我想那人无疑就是老许了。

我惊疑着疾步向前,老许突然侧身一阵狂吐,我的心像被谁摘了去似的惊慌。

“哪么搞?哪么搞?”我人未到先直起嗓子嚷了起来。

我抢步上前扶他,轻拍后背,好不容易等他缓过劲来。

他徐徐抬起象红纸一样的脸,用猩红的眼无力地看向我,胡子上挂着白色的呕吐物还有拉着的长丝,十分吓人。

“你能不能走动?到前面医务室(隔两百米左右)去找医生看。”

“没……事了,我把街扫一遍了……再克看。”他象猫一般喘息着说。

“不扫了!人要紧!”我命令道。

他迟疑着,我拽了他的左胳膊肘就走,他头歪着随我挪动着脚步。

“血压这么高?您早上喝酒了?”医生惊讶地问。

“好高啊,医生?”我深知严重,急忙问。

“高压两百多了,好危险。”

“啊?你个老鬼呀,不舒服总是喜欢熬,幸亏我来了,不来还不晓得哪么个事。”我责怪地看向靠在条椅上虚弱的他。

拿了药服下休息片刻后我便用三轮车载着他走向了回家的路。

走到四五百米远一个转角处,我看见一大片被推倒的房屋,猜想以前应该是个厂房。几堵秃墙立在不远处,水泥板乱倒在地上,有整块也有折断了的,你压着我,我压着你,钢筋挣脱了水泥的束缚还伸出了头。砖头倒了一地,大都浑身裹着水泥块,有的块大有的块小。

七八个与我们年纪一般的男同志女同志蹲在地上用瓦刀砍着削着,噼噼啪啪声不绝于耳,他们的身旁码着一墩墩被削好的砖头。水泥灰和着砖灰在他们周身扑腾,仿佛置身雾里,眉毛、眼睫毛上挂着些浮灰,脸上也铺了厚厚的一层,皱纹、汗沟分离着它们。

有个瘦高长脸的人看着象艾成,右手拿着手机在一旁指手划脚,我觉得他应该是个工头。

我赶忙下了三轮车挨挨擦擦上前问:“哥哥,还要不要做工的人啦?”

“要啊!您来?”他看着很高兴。

我指了指坐在三轮车上的老许说:“我们俩老。”

“可以可以可以,就是差人啦!”

“那等我的老头子歇两天再来可以吧?”

“可以啦!”

回去的路上老许担忧了。

“你说歇两天克……那我的地哪个扫?”他轻声问。

“不扫了,一天到晚扫不了几个钱,吹风下雨还钉在那里了,晚上我克退信,你好好休息。我也不克大市场了,不是跟这个婆娘抢事吵,就是跟那个婆娘吵,搞伤了。”

他没有说行也没说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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