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情乡韵丨父亲，我心中的大山

父亲，高血压、高血糖、加之腿脚不方便，近几年长期呆在家中，经常不与人沟通，越发痴呆。母亲的去世，对他无疑又重重的击了一掌，现在的精神状态远不如母亲在世的时候。

昨天晚上，父亲当着我的面，脱下了衣服。我站在他的身后，第一次为生病的父亲洗澡。

当水从笼头上淋下来洒在父亲的身上，看着曾经宽厚的肩膀变单薄了；曾经英俊潇洒的父亲成了步履蹒跚的老头儿。感叹，岁月是把无情的杀猪刀。

3年前，父亲住院了。半夜，腿脚不方便的他起身上厕所，我紧紧跟在身后，到了门口，父亲说＂门外，等着。＂从厕所出来他看见我疲备的样子，自己索性坐在板凳上，让我睡在他的病床上。同病房的病友们看见了都说：＂你们一人睡一头，谁都可以休息。自己的闺女，没事的。＂但，我和父亲都不同意这样做。最后我坐在板登上，父亲睡在病床上。

说真话，对军人出身的父亲，我心里有一种“恨“。＂恨”他，母亲在世退休回家的时候，没有陪母亲买过一次菜、没有帮母亲拨过一颗葱、没有帮母亲洗过一次碗、筷。＂恨＂他，常常让母亲一个人在家中操劳。

有天晚上，我听到了母亲的哭声，从母亲的嘴里知道，父亲不仅去打麻将而且还赌钱，气得我咯吱咯吱咬着牙齿，决定替母亲出口气。一溜烟，跑到王阿姨家，狠狠的敲着门，开门瞬见，直接奔向麻将桌前，掀起麻将桌布，只听麻将牌啪啪落了一地，真痛快。母亲的气，闺女替您出。

＂老张，你闺女，真厉害！＂。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闺女没教育好。”父亲连忙向周围的牌友道歉。

＂以后让我看见一次搅和一次，看谁敢再找我爸打麻将。“我气愤的说。

父亲轻轻拉着我的手，示意我别在说了。虽然跟着我回家，但眼晴里却闪烁着不安！

“母亲，人领回来了。”我象是打了一场胜仗的将军，仰着高高的头。

长大以后才明白，父亲当时因为事业上遇到挫折，颓废不迷，更不知道自己的行为让父亲丢尽了颜面。因为，从那以后，没有人再敢找父亲打麻将。

大学毕业后，到单位上班，我需要下工厂实习锻炼半年，才能回到机关工作。只要我上夜班，母亲总会对父亲说：＂这个星期，闺女又上夜班，一个女孩家，别忘了半夜接一下她。”

其实，母亲的担心过余，单位的厂车都是将我们送到家门口。尽管这样，每次夜班回家总是能看到父亲在路边等我的身影。

到了家中，会闷闷的再来一句：＂锅里有绿豆汤，自己喝。天热，水已经烧好，洗一洗，舒服。＂说完这些，他回屋休息，时间常常是凌晨四、五点钟。

长大以后才明白，平日里对我漠不关心，关键时刻该出手时则出手。

有一年的春节，父亲给我们来了点意外惊喜。当新年的钟声响起，只见没吃过的菜肴全部登场，摆满了一桌。拔丝苹果、糯米丸子、粉蒸排骨、粉蒸扣肉、枣糕馍、油炸年糕……，看得我和哥哥、姐姐直咽口水，母亲也目瞪口呆。那个年，是我一生最享受的年，吃得肚皮溜圆，打着嗝说：“好吃。＂

搭在父亲的肩上，耍赖，要父亲天天做给我吃。也好奇“好吃懒做”的父亲，是啥时间学的手艺，难道真的是，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

长大以后才明白，父亲心中有家，也会为生活加点佐料，来点甜蜜！

上班二、三年，我和先生成了家。因为我身体和楼层太高的原因，我们决定购买新房，但购买新房的费用不够，开口向母亲借购买新房的资金，一直不中意先生的母亲，当面回绝。我知道，母亲耽心先生日后不上进，掌上明珠嫁的这个穷小子，让母亲极其不满意。

父亲知道这件事情后，对母亲说:”女婿， 不错，相信我的眼光。虽然现在穷了点，以后慢慢会好的，闺女，我们都不希望她受罪。当年，我不也是个穷小子，现在过的不是挺好。孩子们还小，拉他们一把。“母亲听完父亲的话，点了点头。我们顺利的购买了新房，日后也还清了因购买新房向母亲借的购房资金。

长大以后才明白，父亲是担当、父亲是保护、父亲是领航灯，而自己却将苦和累深藏。

母亲去世后，父亲常常站在楼梯口，也会常常念叨：“你妈呢？去哪了？在你家吗？这碗饭是留给你妈的吗？”

我们会说：“是的”。痴呆的父亲，其实并不痴呆，他的心里敞亮着呢！

现在也明白，每日无动于衷的站在楼梯口观望，是期待她的回归，是为她在守候这个家，是等待那个陪他过了一辈子的女人、年青时梳着两条麻花辫的美丽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