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欲养而亲不在,树欲静而风不止
弟弟18岁那年,因过失伤害罪入狱一年。刑满释放后,母亲已不在人世。
从此,懊悔,自责让他一下从一个小小少年蜕变成成人。
我不知他内心经历了怎样的痛苦与挣扎,他从未在我面前提起,我亦不愿多提。
只道母亲是由于中邪所至,医院都没能查出病因。
有人绘声绘色地讲,母亲下午与同村的一个阿姨去山上捡柴。
天色将黑时,那阿姨拾好柴火准备回家,母亲在刺架里怎么也穿不出来。
那阿姨找到她时,她双目直视无转则,回到家后就开始浑身打冷战。
从此一病不起,送到医院也没检查出个结果。
还有人说,父亲买了村里一棵槐树,是棵古树,被雷击后树冠烧了柴火,树干刚好给母亲做了一口棺材,这些传闻多少缓解了弟弟那颗负疚的心。
父亲门前有块菜园,母亲在时,她把菜园四周都围上了蓠笆,邻里的鸡子进不去,一直都相安无事。
母亲去世后,父亲疏于管理,篱笆几处破损了也没修补,邻里的鸡跑进菜园糟蹋了菜,父亲一气之下在园中撒上毒药,药死了邻居家的鸡,引发了邻里纠纷。
弟弟觉得这事父亲做的不对,几经劝说无果后,弟弟修补了园子篱笆,把死鸡埋后,把 损失补给了邻居。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父亲勃然大怒,斥骂弟弟是个窝囊废,气死了母亲,还要气死他。
弟弟眼里噙着泪水,默不作声,只是行事作派越来越像母亲。
他从不主动与人为恶,邻里之间小而不言的事,他能帮则帮,父亲和别人闹意见 ,他也尽力劝解。
若是父亲不对,他像母亲在世时一样,给人赔礼道歉,以求谅解。
所以,弟弟虽然有过入狱的经历,但并没有多少人拿这个说事,村里的长辈们都说他,性纯良,仁义厚道,和母亲有的一比。
父亲是瞧不起弟弟如此作派的,就像他曾鄙视去世的母亲是老好人一样,他争强好胜,得理不饶人。
别人在他承包的责任山上砍柴,他一通石头扔下去,吓得偷柴的人抱头鼠窜。不过,数千亩山也因此得以保全 。
弟弟在县城里做事,他三天两头打电话叫弟弟回来给他解决矛盾。
村里有一个宝马男,早些年家境比较贫寒,近些年发了点小财。
他每次开车回家,都会引起父亲的不快,路上碰见了,摇下车窗跟他打招呼,他说人家臭显摆,不就开了辆破车嘛。
若不和他打招呼,他又说人家有什么了不起的,招呼都不打一声,不就开了辆破车嘛。
什么都是他在说,令人烦不胜烦 。
在弟弟看来,很多无谓的争执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他不顾邻里情面,硬要争个你输我赢,对此弟弟也无可奈何。
帮他不占理,不帮他,他又骂弟弟无用,是个窝囊废,说什么好儿不让父上前。
难道非要把人打一顿,闹出点动静,才算是好儿子吗,他难道不怕弟弟再次失手伤人吗 。
弟弟一如既往地在父亲和他所谓的冤家之间周旋,充当着调解员的作用,有时我都佩服他的好耐心。
直到有一天,他跟我说,姐,你知道吗,因为我犯的错误,才让父亲失去了妻子,让我们也失去了母亲。
我安抚他道,不怪你,是她只有这点寿命,又准备将母亲疑似中邪的一套搬出来试图说服他。
他摇摇头,说,同母亲一起捡柴的阿姨找他忏悔了,说不该大嘴巴,说监狱只要进去了,是没几个能活着出来的,非死即残,母亲才一下子失去神智的。
加上母亲之前因肾结石做过一场手术,身体还没恢复元气,就这样一下倒下了。
我问她为什么这样吓唬母亲时,她说她有点不服气母亲,即使儿子进了监狱,都还在说她相信自己儿子不是故意的,他一直都是个好孩子。她听了不服气,才有那么一说。
再说村里面又没人坐过牢,哪里知道监狱里面的情形。
是啊,九几年的农村,外出打工的人还不多,通迅也不是很发达,哪怕有一点小事,就象塌了天似的。
如果是在现在,母亲即使再爱自己的儿子,也不会丢了性命的,因为身边没有那么多无知又好事的人。
弟弟这么多年一直遵行着母亲对他的期待努力地生活着,事业略有小成,小家庭也幸福和美。
唯一不省心的就是爱搞事情的父亲三天两头的折腾他,让他精疲力尽又无可奈何。
我们又拿固执又狭隘的父亲没有办法。
谁能告诉我们该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