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媳妇

2019-12-05  本文已影响0人  王学艺
无言的车站

图文 | 王學藝

岁月若酿酒,有些原本平淡的往事,经天长日久发酵倒回味无穷了。

结婚是人生的大事儿,那时乡下人结婚男方叫娶媳妇,女方叫打发闺女。如今这事人们见到多的是高级轿车,西装革履,白色婚纱。我曾见过最朴素、最原始的娶媳妇方式,恐怕是你无论如何想不出来的。

过去乡下人冬闲,近年逢节,时间充裕,安排结婚之事的也多起来。伯父是村子里德高望重的的老学究,知书达理,谁家办红白事总少不了请他谋划,孩子的我在他写请帖时贸然提笔比葫芦画瓢,被老人家慧眼识“珠”,误以为愚子千里马也,有意栽培我继承他的笔墨江山,凡村里有娶媳妇送闺女,写请帖书对联就捎上我。跟两次发现一怪异问题,对联横批都写妥当就没裁门封纸,伯父说办这事没贴门封的,我脑细胞急速死亡一大堆才悟明白。为此,对娶媳妇嫁闺女的事情也算见识过些。

娶媳妇不像女方送闺女那么简单,要买菜买酒布置新房,提前十天半月就得张罗。

没有小轿车的年代娶媳妇更有意思。你会说有大花骄,有拖拉机,有自行车,假如连这些工具都没呢?

对,走路接新媳妇!

德祥结婚是唯一让我亲见安步当车的。新媳妇家在几公里外乡野路途曲折的村庄,送号之人天不亮就得出发,他的光荣使命是先行一步,到女方家送我们大部队即将抵达的消息,虽说这事男女两家早八百年谈妥,但这是风俗,这人回程得绕道,不可以与叫新媳妇的那帮人撞头。叫媳妇的人吃完早饭,提起扎好大红包袱的礼品,一路说说笑笑,打打闹闹直奔新媳妇家去。

看新媳妇是冬闲乡亲娱乐的事儿,也是一道喜气的风景。孩子的我们觉得差不多该回来了,出村西口顺河堤前往相迎。上午的太阳暖洋洋拥吻着大地,天空蓝得似被清澈河水冲洗过,旷野里麦苗眯着惺忪的睡眼。我们漫步村西一公里外的大石桥处,守望着那热烈一幕的出现。

来了!大石桥对岸,铺满阳光的对面河堤上,依稀走来胸前系着红布条的一行人。最前边的左胳膊搭着块大红布,右手捏着一叠方形红纸片,路旁遇到石头、大树、桥梁物体,糊涂浆糊纸被一抹,“吧叽”往上一粘,目不斜视抬脚离去。随后者大步流星高举招展的五星红旗,新媳妇一脸新生活的憧憬,身着斜纹布新衣紧满副喜气。再后依次为肩扛手提红包袱者。他们雄赳赳、气昂昂队形整齐浩荡。

孩子们朝他们欢呼、跳跃、奔跑。

时代车流滚滚向前,结婚开始有了自行车,有了拖拉机,有了大卡车……

这样的娶媳妇至今让人回味儿。这哪是娶媳妇呢?确切地说叫领媳妇。没有华丽的仪式,没有厚重的礼金,没有苛刻的要求,一切繁文缛节统统略去。但那时的婚姻却固若磐石,是名副其实的天作之合,白头偕老,琴瑟和鸣。

如今,娶媳妇这称谓几乎从人们口中消失,城乡上下似商量好般统一叫结婚。找很多轿车,越高级越有面子。新郎一身西装,新娘寒冬腊月衣衫单薄一袭白纱,看得人浑身起鸡皮疙瘩。偶还有随车大喇叭满大街充斥着流行音乐。虽场面排场巨大,礼金成叠成堆。故往那红旗招展,红包袱耀眼,人们满面春风,领着新媳妇走进沸腾生活的场景,渐次被时光暗淡了影踪。

领媳妇,朴素岁月里一道独特风景。

起舞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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