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囧途(待推,勿赞🙏)
郑重声明:本文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1
妍妍最近忙得有点晕。她在企业总部机关从事人力资源管理,工作很繁忙,尤其是到季末年终,几乎每天晚上都要加班很晚。这几天恰值二季度末,先天晚上披星戴月,十一二点才到家,小宝宝已经被她爸爸哄睡着了。次日一大早就得驾车往单位奔,总觉得最近脑袋有点儿像灌了铅,不那么轻松灵醒。
这不,中午去单位餐厅草草地吃了午饭,赶紧返回办公室,抽出行军床,想抓紧时间眯一会儿,实在是有点太累了。
刚躺下一会儿, 就昏沉沉地睡着了,脑子里还画面不断,是睡得太实做梦了,还是似睡非睡呢,搞不清楚,最近老是这样。
突然,放在一旁的手机“嗡嗡嗡”地震动起来,也许是垃圾信息,懒得管它。“嗡嗡嗡,嗡嗡嗡”,手机一直响个不停,在台面上竟震动得旋转起来。没完没了啦,谁这么不识时务,打电话也不找个时候。
“喂,谁呀?什么事儿?”这边慵懒地问道。
“妍妍,我是丽铃。忙吗?有些事想跟你聊聊。”听起来,丽铃的声音有些正式和凝重。
大中午的,办公室还有其他同事正在休息。
“丽铃,现在说话不方便,我下午有空了打给你啊。” 妍妍压低声音,捂着话筒回过去。
“好吧,有空了回我,我等你。”
“这家伙,今天怎么这么认真,莫非遇到了什么难事。”这样想着,便又迷迷糊地睡了去。
今个头脑有点晕,加班也不会有啥好效果,那个重要的总结报告,周五前必须搞好。还是按时下班休息好,明天好好写完吧。还有丽铃的那个电话,下班后抽时间好好跟她聊聊。
此刻,办公室窗外一排绿油油的石榴树绽放着橙红色、红色、黄色或白色的花朵,就像富贵和成熟韵味的少妇一样典雅美丽,再过三四个月,就会结出丰硕饱满的石榴籽儿。
丽玲遇到了什么事吗?她们母子还好吗?
2
下午回家的路上,妍妍带上耳机,一边开车,一边拨通了丽铃的电话。
电话那头,丽铃的声音有些低缓,听得出来情绪不高。
“怎么说呢?我想跟你聊聊。压抑得很,都快要崩了。”
“哎,怎么回事啊,别着急,你慢慢跟我说。”
“我离了,我儿子跟了我。”
“啊,怎么会这样?感觉一直不是挺好的嘛,怎么闹成了这样?”
丽铃有些哽咽了,她一五一十地絮叨起来。
原来跟你没说太多,不常见面,也算是报喜不报忧吧,尽量把好的一面呈现给别人。
我和他离了,去年就离了,已经快一年了。
其实这几年过得一直不是很好。他这几年一直在外面跑生意,这两年跑得更远了,一直在西藏那边做生意,一年难得回来几次。
儿子小的时候,他父母帮着带。现在儿子进了幼儿园,爷爷奶奶也不管了,甚至问都很少过问一下。
电台的工作虽然不是很忙很累,但却很耗时间,每天都得按时打卡上下班, 把时间耗够。
我一个人上着班,带着孩子,早上早早送去幼儿园,下午必须按时按点去接,晚上给孩子辅导早教,儿子是我的心头肉,能让娃早点开窍,就尽量多让他学点吧。
把娃哄睡了觉,我又要洗洗涮涮,天天都要很晚。这些你当妈妈,都知道的,应该能够理解。
一个人的日子,辛苦,孤独,无聊,其实这些都没什么,只要,只要他在外想着这个家,是为这个家在奋斗,家就是温暖的,看着儿子可爱的模样,我就心满意足了。可是,可是,老天爷太不长眼了,连这样的日子都舍不得给我。
儿子出生后,他回家的次数逐渐减少,生意也越做越远。现在,一年四季他只回来一两次。他和他父母一样,是做建材生意的,其实那些生意也不是需要他天天耗在那里。他很少回家,不是因为生意忙得离不开了,因为他的心已经不在我这,不在这个家了。他的心早已游离,就像断了线的风筝,在外边野惯了,再也飞不回来。
他做生意这些年,好像也没挣着什么大钱,至于挣了多少,我也不清楚,反正他没有拿回来。前些年一年能拿回来七八万块钱,再加上我一个月三四千不多的薪水,足够家庭和养活儿子的开销,还能有些结余。
后面两年他就不好好往家拿钱了,一年也往家拿不了四五万块钱。可他身边总是不缺女人,前几年在省内和甘肃做生意时,有个小他几岁的妹子就跟着他,他说是公司的会计。这两年在西藏,听说他又跟一个大他几岁的四川娘们儿搞在了一起。问他,他说那是生意上的伙伴。心飞了,你说我能有啥办法?
“他的生意做得也不好,常年在外,他哪来的那些钱去花天酒地,招蜂引蝶呢?”妍妍不解地问道。
“你应该知道的,他父母就是做建材和装饰材料生意的,他们家有钱。他大概也是在挥霍他们家的积累吧。
“这样的日子肯定是没法过的了。经过长期的扯皮和拉锯战,去年冬天,我们离婚了,在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天冷,我的心更冷,我感觉到了这个世界的肃杀。
“我什么都没有,我要了儿子。没办法,我把儿子带回父母家,现在和父母住在一起。父母都退休了,他们帮我接送照顾着儿子。”
丽铃的父母妍妍都认识。小时候她俩家住同一个院儿的同一个楼的同一个单元。她的父亲,是妍妍父亲单位的同事,一名转业军人,在单位做保卫工作几十年,现在也已到了退休的花甲之年。她的母亲在市里的一家棉纺厂工作,十多年前,四十多岁的时候就已经内退回家了。
离婚时约定好的,儿子的监护人是我,他每个月给四千块的生活费。可是这快一年了,刚开始给了两个月,后面一直就拖着没给。
我爸爸退休金每月五千多块,我母亲每月养老金只有不到三千块。 他们年龄慢慢大了,我母亲身体也不好,现在我带着儿子来啃老,你说我于心何忍?我以后该怎么办?
我恨他,施亮光,这个没有人味的混蛋!
现在网络经济快要挤垮了实体经济,我们电台同样面临网络媒体的竞争,业务量大大萎缩,经营也很困难。三四千块钱的工资,常常发不出来,一拖就是两三个月。
我也在寻找其他的机会,看看能否换一个工作。你帮我打听打听,看看银行里有没有合适的岗位?
……
妍妍一边开着车,一边倾听着丽铃的倾诉,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了小区车库。诶,丽铃已经述说了快一个小时。
“今天跟你说这些,也是实在没办法,没人聊了,只能跟自己最好的闺蜜聊,跟你说说也许我心里能轻松些。你们也帮我指点指点,引引路子。”丽铃最后说道。
“好的,事情已经如此,你不要着急。即便有天大的事情,日子也得一天一天过。我好好想想,回头再聊。你多保重。”
3
锁车,上楼,回家。
妍妍刚一进门,女儿圆圆就看见了。妍妍张开怀抱 ,“妈妈回来了,快来跟妈妈亲亲。”
小圆圆摇摇晃晃地跑过来,一头扑到妈妈怀里,亲吻妈妈脸颊。嘴里喊着“爸爸,爸爸。”她是在问妈妈,爸爸怎么没有回来?
“爸爸还没下班呢,他一会儿就回来了。”
宝贝女儿这个月刚刚两岁两个月,聪明可爱,童音清亮,已经会说好多话背好多诗歌,每天都会有令人欣喜的新进步,能与大人比较顺畅地交流了,只是有些长句子还不能完整地表达。每天傍晚第一眼见到妈妈,就会问爸爸;见到爸爸,就会问妈妈。她好聪明,知道爸爸妈妈去上班了,晚上都要一起回来,爸爸妈妈和她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妍妍洗了手,陪着女儿玩起来。不一会儿,圆圆爸爸也回来了,圆圆高兴地迎向爸爸,温馨的氛围在小家里弥漫。
沉浸在温馨中的妍妍,看着眼前的景象,不由得又想起了丽铃和她的儿子……
丽铃和妍妍从小就在一个家属院一起长大。在一个院子里放飞,唱歌跳舞,捉迷藏,做游戏,踢足球,那里珍藏了她们幼年和童年的快乐。后来她俩又在一个小学和一个初中一起读书,虽然不在一个班,但课后总会聚到一起玩儿,是妥妥的闺蜜。读初中后,丽铃渐渐比妍妍长得要高大些,而且她为人义气忠厚,与妍妍很对脾气。校园里的女生之间也存在着以大欺小、以强凌弱的现象。有次有个校霸女孩因为嫉妒妍妍学习好而又不搭理她,就来向妍妍找茬发难。丽铃知道后,警告那女孩不许欺负妍妍。丽铃的气势镇住了那校霸,她从此再没找过茬。
后来丽铃和妍妍上了不同的高中。
再后来,丽铃上了省城的一所三本院校,读了播音主持专业。毕业后回到家乡所在城市,在交通广播电台里当上了主持人。又过去几年,丽铃谈了恋爱,男孩就是后来的丈夫施亮光,跟着他父母做建材生意。他家里很有钱,父母早些年做生意就积累了实力。后来的后来,一切就水到渠成,顺理成章了,结婚,生子,过上了三口之家的生活。
妍妍则考取了北京的一所大学,毕业后又考取了国内最好的一所师范大学的硕士研究生。研究生毕业后,考进了北京某国企的总部工作。再后来,恋爱,结婚,有了女儿,过上了温馨又忙碌的日子。
上大学以后的这十几年,不在一个城市上学、工作,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了。但妍妍每年假期回家的时候,都要和几个比较要好的同学闺蜜相聚,也常常电话微信联系着,丽铃就是其中一员。
妍妍一直觉得丽铃的工作生活还比较稳定。在家休假时,也常常在开车的时候,收听交通广播电台里丽铃主持的节目,给老公和父母介绍这是同学兼闺蜜丽铃主持的节目。听着电波里传来的丽铃温婉磁性的声音,感觉一切都那么美好,没想到现在她日子竟然过成了满地的鸡毛。
4
丽铃的事儿竟成了妍妍心中的一块石头。这几日抽空,妍妍到网上查阅了相关资料,咨询了身边的朋友,经过思考理清了头绪,准备和丽铃好好聊聊,一是宽慰宽慰闺蜜,二来交换一下意见看能否帮上什么忙。其实妍妍心里清楚,也许自己什么忙都帮不上, 大家都在走出校门不久的初级阶段,没有什么可供支持的各种资源。更重要的是,世上没有救世主,别人的意见只供参考,丽铃的问题最终还得依靠她自身去解决。
视频接通,妍妍和丽铃又一次煲起了电波粥。
妍妍给出了两条建议。关于儿子的抚养费问题。建议先和施亮光好好沟通,儿子毕竟是他的亲骨肉,虎毒不食子!难道他会看着他的儿子受苦受难?
如果沟通没有效果,建议丽铃带着儿子去看他的爷爷奶奶。
特别是对待爷爷奶奶,一定要打亲情牌,不去讲理,只讲感情,让儿子去跟爷爷奶奶亲近,无限地亲近。
那爷爷奶奶是城中村拆迁户,又有多年生意的积累,手中握有近千万资产,在这个四线城市算得上一个暴发户。就算他们是铁石心肠,似乎也不会丢弃自己的血脉而无动于衷?当然,这样做的一个可能结果是,诱导他们去做儿子的工作,看看能否浪子回头。 即便施亮光不回头,或者不需要他回头,他能继续担负起支付抚养费的义务,那也是一个好的结果。
妍妍再三叮咛“做这两个事情的前提是你一定要耐压住性子,摁下屈辱,有情有理有据,稳健地与对方沟通。”
如果和爷爷奶奶以及施亮光沟通无果,那就只能通过法律途径去维护权益了。
“咱们初中同学史维民应该熟悉吧,他西北政法大学毕业后不是在咱们市里的司法局工作吗?可以去找他咨询支持啊。
“实再不行通过妇联维权也是一种途径呢,你们宣传口和妇联应当有工作联系,比较熟悉吧?”
丽铃听得有些头大,“老天爷怎么这样不长眼,这些事情都落到我的头上,好难啊。”
看样子丽铃的心确实有些碎了,小时候那个义气干练的丽铃哪里去了?!也是,这样的事情摊到谁的头上,谁都是心乱如麻,一地鸡毛吧。
丽铃希望调换工作的事情,妍妍咨询了相关行业的资深人士。现在社会上就业普遍比较困难,就连刚刚毕业的大学生研究生都如此。银行里员工穿着靓丽整齐的礼服 ,坐在冬暖夏凉四季如春的柜台里,看起来似乎挺光鲜的,其实一线员工大多是第三方提供的劳务用工。即便是商业银行直签的合同制员工,也就是三四千块的月薪,还天天加班加点累得像马。这根本不适合每天要带着儿子的丽铃,何况隔行如隔山呢。
丽铃是学播音主持的,已经在这个行当里工作了十来年。离开自己优势的行业,去到别的行业里拼苦力,显然不是上佳的选择。
妍妍建议丽铃不要轻易丢弃自己现在的工作。以现在自己的职业为据点,发挥专业优势和特长,拓展自己的生存空间。现在社会上对主持人、短视频、广告、配音的需求还不少,特别是网上经济带来的需求还不少,关键是要打开思维封闭的枷锁,走出播音室,走向社会,走向网络,去尝试,去打拼。
在深聊中,俩闺蜜都有一个共同感受,在这个社会上,女性当自强。首先是经济上要自强,没有经济的自强,就谈不上思想和人格的自强。
在当今社会,丽铃遭遇的窘况绝非个别现象,甚至具有普遍性,她俩初中同学随便就点出了好几例。三十来岁的年纪,已入世经年,担起了生活重担,初尝了人生的酸甜苦辣,人人、家家都会遇到这样那样的问题和困惑,不是工作、生活的,就是家庭、情感的,人人的日子都会有鸡毛飘零的时候。
……
几个月倏然而过。窗外的石榴树叶不知何时由翠绿色变成了暗绿色,树身上挂满了大大小小的黄里透红的石榴,有些开裂的石榴露出了血红血红的石榴籽。应该是个收获的季节了,鲜艳欲滴的石榴籽味道是酸还是甜呢?
刚刚,丽玲又打来了电话,语气似乎有些轻松。她说儿子的抚养费问题,经过她的情感施压策略已经见效,施亮光已经把前面欠的包括今年后几个月的抚养费一次打了过来,爷爷奶奶也希望她每周末把儿子送过去住一两天。
工作上,她不再考虑隔空打拳,乱换行当的想法。她有了成熟的考虑,她在搜索完善自己的资源库,开始脚踏实地,发挥优势,稳扎稳打地拓展自己的职业边界。她期望在坚守主业的同时,尽力发展自己的副业。
她对妍妍说,“从思想上站起,实现经济上的站起,我要重新出发。”
电波这头,闺蜜妍妍欣慰地笑了。电波那头,丽铃的笑声更加爽朗。是啊,多久都没有这样开怀笑过了,她对自己说。
“满地的鸡毛,还是要靠自己去打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