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原创《老大不小》【二】
站在轻轨上，看着窗户玻璃上，自己模糊的面孔，掠过底下万盏灯火。天快黑了，我要赶在天黑之前，去到我朋友渝北的家里。 笑一个吧，别像个傻逼一样，整天苦兮兮的。我微微翘了下嘴角，原来你还是会笑的嘛，文承杰。
轻轨上挤满了人，有背着牛仔背包的外出务工者，赶着去龙头寺火车站前往异乡，也有插着耳机埋头看手机的的靓女，还有梳着油头提着公文包，目不转睛盯着窗外的中年男人，也有还在襁褓中大声哭喊的婴儿。从渝中到渝北一个多小时的路程，气氛越发变得焦躁难耐，异常煎熬。
熬了半晌，终于到站了，我挤开拥挤的人群，挤进了入夜的渝北。重庆城最不缺的就是餐馆，我随便找了了一家小面馆，点了三两小面，囫囵吞咽。
“吃了没？没吃的话出来吃吧。”我拿着手机，对着狗哥说。
“吃了，你工作找得咋样了？”
“一言难尽，回来跟你说吧。”我抹了抹嘴，走出了面馆。 狗哥是我大学关系最好的室友，六个人中，只有他是主城区的人，以前出去玩总是要狗哥带路，继而我们都叫他军师，当然，军师前面加了狗头二字，所以简称狗头。
“那这么说，你的工作相当于又泡汤啰？”狗哥玩着电脑，我躺在床上发呆。
“差不多吧。”
“果儿，你同学有没有吃晚饭啊，去给他煮点宵夜吧。”狗哥的妈妈在门外喊着。
“吃了，妈，你去睡吧。”狗哥支开了他妈妈。
“当初叫你跟我一起去金典园林的时候，你自己放弃了，现在后悔了吧。”
“没什么后悔的，你知道原因的嘛。”
“因为爱情，是吧？”
“对啊。”我回答道。
“小伙子，你有一天会后悔的。”狗哥坚定地说。
我打开手机，找到了小姑娘，她就是那个不去的原因。
当初面试的那家园林公司，要求凡是新人，一定要服从调往外地的规定。当时面试官问，你们谁有女朋友时，我脱口而出，我在重庆有女朋友了，可能去不了。于是，一起面试的五个人，除我之外，全都应聘上了。说实话，我一点不后悔，电视上不都演着，只有为爱情牺牲一些东西，爱情才能长久吗？于是，我牺牲掉了我的工作，我反倒为此自豪。
小姑娘是我前些天的面试官，说实话，我从来没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我从没跟陌生人提过我父母离异，甚至很多朋友也不知道，这是我心中的一个结。那天我看着她的眼睛，两个人坐在露台，不由自主地跟她聊了很多，那时，我已然忘记我是来面试的，就像一个认识了很久很久的老朋友，亲切自在，忘掉了一切，那是我这二十二年以来为数不多，惬意悠闲的时光。
周星驰曾问过刘镇伟：“我会很容易爱上一个女人，我是不是很花心？”刘镇伟回答道：“你不是花心，你只是太孤独了。”
也许是我孤独了太久，二十二年来从未品尝过爱情的滋味，当感觉出现的时候，就会为之奋不顾身。当天回到家，我就跑去新华书店买了本PS教程。因为她所在的互联网公司对PS有要求，于是当天晚上，我疯狂啃书。后来发现，她所在的公司只是一个挂羊头卖狗肉的培训机构，仅仅只是骗人进去交钱培训。 原来，她只是利用了我的好感。那一刻，我觉得自己真像一个傻逼，哪有一个女生无缘无故对你示好？我将那本PS教程扔在地上，狠狠踩了几脚，发誓不会再去翻看。意想不到的是，小姑娘主动对我坦白了，劝我不要再去。
“原谅我，是我骗了你，其实，我也不太想做这样的事，每天对一个又一个求职者撒谎，劝说他们过来交钱培训。”
“那为什么还要继续做呢？换一份工作不就好了吗？”我表示很不能理解。
“你也知道，我专科毕业，要学历没学历，要文凭没文凭，现在工作那么难找，我一个女孩子又能做什么呢？在这里一个月虽然只有两千，但是双休，还算轻松，我还能要求什么呢？”
容易心软的我，突然对小姑娘的处境深感同情，竟忘记了她前一秒还是我口中的那个骗子
“别伤感了，改天请你吃糖吧，吃甜的能让人感到幸福。”
“你都不在重庆，你怎么请我吃啊？”
“腿长在我身上，我还不能来吗？”
于是，第二天，我就买了一盒巧克力，送到了她办公室楼下。
“你跑这么远，就为了来给我送一盒巧克力？”站在寒风中的小姑娘惊讶地问。
“那不然呢？我坐车来主城区才不过两个小时，很方便的。”我笑嘻嘻地看着她。
“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了。”
“我答应的事就一定会做到的，赶紧上去吧，外面太冷了，我还有个面试呢，先走了。”
“那祝你面试成功。”
“嗯，快上去吧，我走了。”没来得及将她的脸再次看清，我便要赶着坐轻轨去面试。那次的轻轨上依旧嘈杂，可心里却很温暖，我发现，我好像真的喜欢上她了。
每天往返主城区四个小时，实在太过折腾，再加上七、八十块的车费，实在难以承受，三天后，我决定去到狗哥家长住。
“你当时真该去金典园林的。”我躺在床上，看着小姑娘发来的消息。
“已经拒绝了，后悔都不行了，干脆就不要去想了。”我回了过去。
“我只是担心你找不到工作。”小姑娘说。
“放心吧，工作多得是，就看辛苦程度，还有薪资高低，当然，还有愿不愿意去做。”我说得坦然大度，表现得很乐观。
“对对对，你说的都是对的。”小姑娘有些无可奈何。
“哎，认识你好几天了，也不知道怎么称呼你好，直呼你姓名也不太好。”我打趣道。
“那你说叫什么好？”
“就叫你小姑娘怎么样？不俗不雅，雅俗共赏，嘿嘿。”小姑娘没说话，发了个头晕的表情。
“你不说话就是默认了？”小姑娘还是没有说话。
“哈哈，以后就叫你小姑娘吧。”我笑出了声，一扫求职失败的阴霾。
“文总，你还是别太过分啊，这儿还有条单身狗呢。”狗哥转过身，脸涨得通红，写满了抗议。
“那你也赶紧找一个啊。”我嘲笑着狗哥。
“不找，我还是喜欢一个人。”狗哥满不在乎地说。
“你猜我现在在哪？”小姑娘说。
“在哪？”我问。
“我在渝北跟朋友吃饭呢，你要不要来送我回家？”
“好啊，你报个位置，我马上过来。”
“你在家坐两个小时车过来？”
“没有，我也在渝北呢。”我说。
“你今天没回家？”小姑娘有些惊讶。
“没有，我这几天住在朋友这儿，说吧，我马上过来接你。”
“算了吧，我还是自己回去。”她没留余地的直接拒绝了我的好意。
我的心咯噔了一下，失落逐渐蔓延开来。
“怎么又不要我来接你了？”我不依不饶。
“你来了我怎么跟朋友介绍你？”
“你就说我是你朋友不就得了。”
“算了，你还是别来了，我开玩笑的，好了，我继续玩了，不聊了。”
“好吧。祝你玩得高兴。”我放下手机，不再勉强。文承杰，你可真是个傻逼，居然连别人开的玩笑都听不出来，还当真？
我是个不善于开玩笑的人，高中的时候，一个好哥们儿开了个玩笑，我还一脸期待地看着他，结果他笑着对我说：“我讲的笑话你听不出来？你还是太年轻啊。”我很讨厌我的同龄人以老成自居，嘲笑我年轻，从那时起，我便不对人开玩笑，能帮别人办到的事才说出口，办不到的事便不说了。
我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狗哥已经打起了呼噜。算一算日子，我在这儿已经住了三天了，再这么赖在别人这儿，心里也过意不去，可是现在工作还是没有着落，心烦意乱的我一个人起身来到客厅。狗哥一家人已经睡着。我坐在冰冷的沙发上，呼吸着二月的寒气，束手无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