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凄凉（流浪狗）

原文远离

去年暑假在家里呆了二十多天， 在那二十多天里，几乎有一半的时间都是下雨天。那时候挺讨厌下雨的天气，一片灰蒙蒙的景象，总是惹得人心烦。

某一天，家门外狗叫个不停。我对狗叫声极其敏感，从隐约传来的声音里，我判断到的结果是，“这声音绝对是我家的狗叫声。”于是我顺手拿起笤帚就往门外冲，说实话我讨厌这群野狗，它们经常欺负我们家的狗，还经常偷吃它的食物。

在我跑出门的 那一瞬间，一条狼狈不堪的大黄狗顺着小路逃跑了，紧接着就是一条小白狗追它而去。我一边捡石头扔黄狗，一边用严肃的声音叫我们家的小白狗。我终于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我在笑我们家的狗。这个小鬼太奸了，每一次它吓唬不住对方的时候，总会跑到我家门前，用它独特的嗓音叫上几句。所以每一次，只要听到它不同以往的喊叫声，我们一家人就都知道它在求救。

这个不争气的小鬼，只要看到我们家人朝它走去，一瞬间就好像变了一个样，不管不顾的就冲着目标而去。所谓狗仗人势，莫过于此。所以每次看到这情况，我总是会忍不住笑。当然有我们家的人在，它一般不会输，我们都偏袒它，所以很少会受到伤害。但是有很多次，看到它这种狗假虎威的气势，又不禁觉得很可笑。

以上情况，几乎是我们家狗的日常。也不晓得它是怎么想的，同一出戏，演了那么多场，都不觉得厌倦，反正我是累了。然而这一次情况不同，我冲出门外的时候，大黄狗又一阵风似的跑远了，而这一次我家的狗竟然没有追过去。它一直小声地叫，在我的腿上来回蹭个不停。我喊它去自己的窝里，它始终都不去，我心想，只有亲手抱它进去了。

它白天的窝在我们家门外的 一个小房子里，白天它总是喜欢待在那里，只有晚上，我才会把它抱回到我们家院子里的另一个窝。然而那一天，无论说什么它都不进窝，我抱它进去的时候，它依旧叫个不停。这个房子里没有安灯炮，一时我也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况。我把它轻轻地放在草堆上，准备嘲笑和训骂它时，它依旧叫个不停。

那一刻，我有种不好的感觉。我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才发现在这个小屋子的另一角，窝着三只灰黑色的小狗。我终于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了，“竟然敢抢占我们狗的窝，”我本想教训它们的，但我下不了手。3条无家可归的小狗，幼小而无助，我决定让它们离开这里。我用手去抱，它们三个一个贴着一个，实在分不开。我手上稍微用点力，听到它们之中竟然有种发威的声音。

我一阵警醒，我实在太蠢了，“如果它们刚才咬我，我毫无防备。” 庆幸是它们只是给了我一个警告，并没有下口。我决定了，换一种方式。我顺手拿起一个长树枝，一来防身，二来吓唬它们。我朝着其中一个用树枝点了点它的脊背，它窝在那里，一动不动。借着手机微弱的灯光，我继续点它，我心想，“反了天了，我还就不信你们不害怕我。”

然而结果始终没有改变，我越用力，它们声音越大。我决定换一个武器，我想找一个小木棒，但一瞬间我又意到自己的方法不正确。我总是说自己自己喜欢养狗，难道喜欢只是要对自己喂的狗好吗？并不是吧，最终我选择了妥协和放弃。我放下手里的树枝，慢慢的朝它们走近。我想说，“虽然你们抢了我们家狗的窝，但你们肯定也是别无选择了，那今晚就先好好休息吧。”

我转过身，离它们而去，我关上了门，便再没有听到它们的叫声。夜幕渐渐降临，而那恼人心烦的雨依旧下个不停。我回到了屋里，门外狗又开始叫个不停，我家的狗也应着它们的声音叫个不停。这一次，我再没有出去吓唬和追打它们，这一夜，我翻来覆去，依稀记得只睡了4、5个时辰。

第二天，我起床第一件事情是去看它们，我打开房门，它们早已没了踪影。我心情畅快了许多，它们走了，我便没有了亏欠没有了矛盾，它们便也不用再和我家的狗抢窝了。

暑假还未终了，然而我却要离开家去另外一个城市了。临走的时候，妈妈、姐姐和小狗送我到去县城坐车的那个街上。坐上车之前，又看了小狗很多眼，总是有点舍不得它。有时候特别怕它受狗欺负，有时候也害怕它欺负比它小的狗，但我们又不可能一直能寸步不离的呆在它的身边。

今年过年回到家，噩梦又开始上演了。很多时候都在围绕着我家的小狗转，它的劲敌还是那条大黄狗。它们一个追，另一个跑，有时候我家的狗追它，有时候它追我家的狗，总之它们的世界只有一个字，“跑。”说实话，以前挺讨厌那条大黄狗，它总是会偷吃我家狗的食，但久而久之才发现，“它没有咬过我家的狗。”我在想，也许从一开始，它们就是朋友吧，它们也许一直在玩，只是我不懂它们的这场游戏罢了。

这一次回家有10天的时间，大黄狗我见到过几次，然而那3只灰黑色的小狗却再也没有见到。我甚至都快要忘记它们了，直到今天，直到今天和家里打视频的时候，我又想起了它们。

它们早已经死了，或许尸体 都已经腐烂了吧。我去年见到它们算是意外，而这个意外最终只能是个意外，不可能出现惊喜或者奇迹。从去年7月到今年4月，大概9个月的时间里，它们都历过无数次生与死的考验，最后却都没能完完整整地活上一年。

故事的结尾很残忍，但我只能如实说完。大黄狗是那3条小狗的妈妈。它们无家可归，只好抢了我家狗的窝。我本想着教训它们，但良心告诉我不能做错事。我不会亲手伤害它们，但我也不能帮助它们。我已经养了自己喜欢的狗，我没有多余的能力再去照顾它们。这本来是一件极其悲哀的事情，但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大概一个月前，大黄狗又下了崽。还是3只可怜的小生命，上一次妈妈打电话过来，我听到有两个邻居各抱养了一只。一时我心里乐开了花，终于它们有人喂养，即使吃不饱，也总比没有家，等自生自灭的好。然而始料未及，今天姐姐打电话说，被抱养去的那2条又被弃养，也已经都死了。一个是昨天死的，一个是今天死的，而三天前，它们都还在活蹦乱跳的吵闹着。

我问，大黄狗为什么不照顾它们？我想，它也想照顾它们，但或许真的无能为力了吧。它是一条流浪的野狗，就算有人可怜它，给了食物，也会被其它狗抢了去。它也想保护它们，可是它们的身边总是待着一群屁事不懂的小孩子。那些小孩子争着、抢着抱它们，他们“以为是爱，其实是罪。”

我在想，这一次又死了2条，如此循环往复，不知还要死掉多少条。因为是一条野狗，所以一生注定无家可归，一生注定骨肉分离。大黄狗还是会回去到那个有小狗的地方，活着的那一条窝在它们的上面，似乎是在保护它们不受伤害。然而四月的大西北，此刻怕是已经晒臭晒烂了它们可怜的尸体。

小狗总是会在它们身体上轻轻舔上几下，它以为它们只是睡着了想要叫醒，而它们却永远都不会再醒来。为什么眼睁睁看着它们死去？“天下之大，我能帮它们几次？”我也想它们能够好好地活下去，可仅我微薄之力，又么怎能改变这孤独生命的悲凉结局。

其实我挺恨那条大黄狗的，但是一想到它仓皇而逃、无家可归的模样便心软了下来。也许它的出生本是一场意外，但最可悲的是它制造了更多的意外。说实话，我很难再去想象那另一条小狗的生命，不晓得它是“活着好，还是死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