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蛙鸣

2023-05-04  本文已影响0人  Little喵喵

蛙鸣在雨后的角角落落响起时,我已经不再注意它们。

我关心的是,雨会下多大,还要下多久。其实,这与我并没有关系。我关心粮食和蔬菜,关心村庄里的田地和水塘,我担心雨水下的不够,不能旺盛下一季的庄稼。然而,我却不是农民。甚至,我已经没有相熟的农民朋友了。我的关心实属多余。

我转一转身子,换一个更舒服的姿势躺卧。身旁睡着不足三岁的小囡囡。我们日常并不这样称呼小闺女,我只是刚看完一部剧,上海话称呼“囡囡”很软糯,嘴巴微微嘟起,语气轻软而简短,表情则是温情又陶醉,像极了在说一件顶美好顶珍贵的事情。我便想这样称呼我的小闺女,把对她的情感从心里泛滥到嘴上。

囡囡睡着前一直在与我探讨这些蛙鸣。她实在太小,不懂得此起彼伏的叫声究竟来自哪里、来自哪一种生物。我同她讲,是小青蛙太喜欢下雨了,所以都不肯睡觉,于是在一起唱歌。她连忙问:它们有伞吗?我答:它们都躲在小草的叶子下面,草叶就是它们的伞。她咯咯笑起来,总结到:小青蛙太可爱了,我爱它们!“可爱”是她对美好事物的最高概括,“爱”则是她情感认知中的最高礼遇。她小小的脑袋里储存的词量很少,虽然时不时能用上新词叫我们惊讶又欣喜。但能值得她同时用上“可爱”和“爱”的事情,并不算多。

我是等囡囡睡熟才仔细辨认这些蛙鸣的。从淅沥的雨声里单单挑蛙鸣来听,是件不容易的事。很容易乱了节奏,也很容易失了方向,不知这一阵响过了该哪一阵再响起,也不知同时响起的是哪几波不同的蛙。我听着辨着,竟像是回到了小时候。那时候夏季总会下几场大雨。大雨下着不停的时候,母亲披着塑料薄膜、扛着铁锹,飞快地从一个田埂翻到另一个田埂,田埂的缺口处就开始往下落一条条雪白的水柱。我们山区的梯田,有着不规则但远看很好看的弧形田埂。水满则溢,大雨下久了就要开口放水,田埂才不至于被冲毁决堤。最后,母亲浑身淌着水站在屋檐下,蛙鸣就在这时候响个不停。

母亲早已不再种地。曾在她手中翻飞的铁锹也早已不见踪迹。我们搬到了家门口再也看不到农田的城里。那好看的弧形田埂,及下雨时田埂上挂着的一条条白色水柱,隐退到记忆深处。耳畔没有了蛙鸣,时光变得很静,也流逝得很快。母亲常牵着囡囡的手,给她指图画书上的小青蛙。她已是满头白发。我在她身边悄然长大,又渐渐衰老。我越来越像母亲年轻时的样子。我的面容、体态,甚至是说话的方式,都与她如出一辙。我也是她挚爱的囡囡啊。也在她的呵护下,有过“可爱”和“爱”的童年。

只是,我不会种庄稼。这些年,在生活的浪潮里颠簸,住在小窗户大客厅的高层楼房,蛙鸣已十分遥远。那些年响起在田间地头的蛙鸣,依然会在雨季时继续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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