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当酒歌,跑马论剑深圳,我把魂丢了我也爱写小说

深圳,我把魂丢了(72)

2017-08-22  本文已影响37人  铁马老言
深圳,我把魂丢了(72)

                             第 72 章   风雷渐近

                        第三部 李建成(之二十七)

李建成家只有四人的田,不到三亩。他还是种了点秧,准备把这三亩地全插上。

他既不愿意去多种别人的田,但也不愿意让田荒在那,那样总觉得有一种罪恶感。种田很辛苦,上学的时候,双抢是最让人惧怕的活。天蒙蒙亮就得起来,去割禾、扮禾。之后就要扯秧、插秧。如果说割禾、扮禾还基本在干田里进行,那插秧时田里的水要盖过泥,一脚插进去拔出来都要费九牛之力。

扯秧的时候最可怕,田里到处是蚂蟥,有时候扯完秧上到田埂一看,小腿上沾满了蚂蟥,一扯,有的已经半截留在肉里。有人说这蚂蟥哪怕剩半截,也能在血管里繁殖,吸人的血,血吸虫病就是这么来的。搞的李建成晚上做梦,经常梦见脚上一脚的蚂蟥,越扯越多,吓得惊醒过来。


不过现在只种一稻,轻松多了。秋天收完,把稻草烧在田里,留做明年的钾肥,一个冬天就可以优哉游哉,怡然自得了。如果喜欢,收完后可以开两块土,种点白菜红菜苔。

这白菜、红菜苔等入了冬打过霜之后,吃起来特别甜和脆,如果放到火锅里过一下,更是香嫩可口。这几年田里收的谷子,一家人吃不完,他也不拿去卖。多个千儿几百斤的,能卖多少钱?谁家要是没种,就来挑一担去,一般也不给钱,就是送点烟啊酒,或者一点腊肉什么的。乡里头上下邻舍间一点东西多没有金钱交益的习惯,而习惯于一种物资交换式的人情来往。

“建成叔啊,还种什么田啰,你屋里马上就要拆迁哒,票子是咯滚的来哒,用都用不完,还在乎咯几亩田做什么吧?”本队的李光辉在和他打招呼开玩笑。

李光辉算来是本家的堂侄,与李熠辉是同学,初中没毕业就出来做事,只是没学什么技术,做事总是东干一下西干一下,让他父亲头痛不已。眼看二十多了,还没成家,在乡里成了大龄青年。不过自去年下半年,村里传出要拆迁以后,上门提亲的络绎不绝。不少偏远地方的姑娘,长得那个娇俏啊,换以前李光辉想都不敢想,现在居然也粘着要嫁过来。

于是他最近走路简直都是跳着走,见人就打招呼,那个热情劲,像中了状元样。据说他已经和一个浏阳冲里的姑娘谈妥定了婚,不久就要举行婚礼。村里集体土地征收的钱,是按人头分的,他当然巴不得早点办酒生崽伢子,那样可以多分两份。据说为了早点生孩子,那姑娘定了婚后就在他家住下了,全然不顾老礼数。

李光辉是村里有名的化生子崽,不务正业不求上进,与李熠辉相比,是年轻人中两个极端的典型。以前队里人讲到上进,就说要向李熠辉学,说到某某不听话,就说你跟李光辉一样。


虽然是堂侄,但李光辉经常在外瞎混,落屋的时候不多。而李建成平时也不爱到他家走动,所以一年到头见面聊聊无几。以前即使偶尔遇上了,李光辉低着头当没看见,而李建成更不会主动和李光辉打招呼,一方面是看不惯,再说长辈也没主打找晚辈说话的路数。如今李光辉老远就主动热情的叫起人来,倒真是罕见,李建成也就回应一下:

“听讲你找哒妹砣啦?”

“嗯啰,是的咧,快要办酒哒,到时节要请建成叔来呷杯酒啦。”

“那要得啰,堂客哪里的啰?”

“浏阳大冲里的咧。”

“喔,那要得。”对话间,李光辉已经哼着小曲,像只快乐的小鸟一样一蹦一跳的走远了。李建成站直来伸个懒腰,想起儿子李熠辉来。

一般大的年纪,连李光辉这样的化生子崽都找了漂亮堂客哒,李熠辉连女朋友都没听说有一个。他在深圳工作,当然不可能再在乡里找,新洲城里的人倒还可以考虑,但自己家里在城里也冇亲戚冇人介绍,只能看他自己在深圳找哒。深圳人要求高啊,自己个农民家,谁看得上?如果辉伢子在深圳自己有房子,那还好办点。嗯,咯里拆迁哒,给他在深圳买个房,这样才找得到媳妇。


李光辉家不久就拆了。媳妇的人头算了,虽然据说新媳妇肚子里已经有了,但没生终算不得数。不过就这,因他家人多,也得了百来万。还分了两套安置房,李光辉刚结婚分一套,他弟弟李光明与他娘一套。只是安置房还没完工,区里按一个月一千块发租房补贴,直到安置房可以入住为止。而跟着李光辉家一起拆的,还有徐刚的哥哥徐强家。他家人少,只有八十多万,不过唐淑芬也心满意足了。

在徐刚的介绍下,徐强买了一台挖掘机,在工地上干活,一天可以挣四五百块,估计一年就可以把挖掘机的成本赚回来。徐刚还与他说有机会争取包点小工程,那样赚得更多。八十多万,放银行一年利息都好几万呢,想着心里就发烧,何况徐强每天还赚钱。每逢赶场,唐淑芬就买一大堆的苹果、梨、葡萄回来吃。上午在家忙完家务,下午就拿着个苹果串到弯里来找人打麻将。还站在弯里头,就听到她在喊:

“桂婶子,刘婶子,打麻将哦!”每天总会有不同的人凑成一桌甚至两桌,打到快天黑时才散场,各自给家里的崽和男人做饭。而到了晚饭后,则是男人们的天下。呷得早的饭后就在弯里头,或者固定哪家,等大家都呷完饭凑一起,或打麻将,或打麻子(一种湖南的扑克牌玩法)。

开始的时候,周边会围一堆人观战,或者买马。主家照例要一一倒上茶。而牌桌上的人也好,观战的人也好,过一阵子就有人拿出烟来,每人发一根。你发一轮,过一会他发一轮。一晚上下来,一包烟往往都不够发。以前,大家多是抽精白沙或者硬白沙,十块、五块一包,现在则不是芙蓉王都拿不出手。


李建成从不去参与这些牌局。郭桂珍下午有时候倒还去凑个热闹,不过她只敢和一些年龄大的,打一二三块。一下午也就二三十元的出入。而唐淑芬,以前是二五八,现在则是二十、四十,一下午随便千儿八百的输赢,多的时候甚至近二千。这样的桌子,郭桂珍从不上去。

晚上打麻子,一晚上一般也是两三千的输赢,虽然不能和那些到城里茶馆打五十、一百,甚至一百、两百的相比,但也足以让人心惊肉跳。李建成偶尔吃完饭,散步到他们那看一下,抽根烟看两把,就回去睡觉,上桌子是断断不会。

徐刚家新砌的房子、厂房,连同老屋也拆了。从前年底建成,到现在才不过一年半时间,徐刚一家也没在里面住过几天。据说新屋只有两间房装修了,其它都只是水泥地。而那栋近千平米的厂房,只是外墙围起来,上面盖了石棉瓦,从没实际用过。


以前李建成赶场,要从徐刚家老屋经过。自从他在这建了新屋后,李建成就从山后的小路走,即便要多十来分钟,他也不从徐刚家过。一是怕万一碰上他一家子人,再者看到那房子,总觉得那檐檐角角,像一把把刺刀,刺得他身上皮肤发痒,骨头酸痛,中了瘟疫一样浑身不自在。

而这房建了才一年多,就拆了。据说,得了五六百万赔偿,还有的说得更悬,说得了八百万,总之是大赚了一笔。有人又是眼红又是羡慕:麻拉个皮,当官的就是好,先晓得消息哒,建哒个屋在咯里,有关系赔得又高,赚钱不费点力。

李建成远远的看那屋,以他那么多年建房子的经验知道,那房子加厂房成本不过百多万,而赔偿八百万可能有些虚,五六百万估计是有的。自己这房子加上房前屋后的自留地,怎么着也得赔个百多万吧?徐刚家的屋是在队头,又挨高速公路近,先拆。自己的屋在队中间,离着还有几百米距离,但估计也隔不多久了。

上一篇下一篇

猜你喜欢

热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