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蒙上你的眼
6.
“喂，你好？是方遥吧？”
“你是？”
“我是夏娇，有事情找你，晚上五点，《指间一刻》咖啡厅见......”
还不等方遥应承下来，电话那头已经传来了一阵盲音。
挂断电话，方遥只觉得一头雾水。自己与夏娇只有过一面之缘，想必她是跟罗姐要的联系方式吧，只是不知道，她找自己所为何事，想来想去想不明白，所幸不想了。
16点45分，方遥已经来到了《指间一刻》咖啡厅。早一刻钟，是他多年的习惯。
他选了一张带有遮阳伞的露天桌子坐定，点了一杯卡布奇诺，擎着杯子，望向不远处的红绿灯街口，盯着穿梭的人流。
每个人的表情都不同，或欢快，大踏步的迈着步子。或表情凝重，一边接打着电话，一边左顾右盼的看着车子。或三口之家，父母两人牵着刚会走路的孩子，或小情侣，手拉手说笑着穿过斑马线。
正看得出神时，一辆醒目的红色mini疾驰而来，不偏不倚的停靠在临近方遥的路边上。
车门打开，下来一位女子，佩戴着墨镜，着一身红色长裙，踩着黑色高跟鞋。挎着一黑色小包，方遥定睛一看，来人正是夏娇。
夏娇来到方遥的对面坐下，摘掉墨镜，拿在手中。“哈喽！方遥，又见面了！到了一会儿了吧？”夏娇嘴角挂着笑，落落大方的问道。说话间，跟服务生摆了摆手，点了杯同样的卡布奇诺。
“哈喽，也刚到了一会儿！”方遥喝了口咖啡，举杯示意道。
“今天这个电话打得有点突然，找你有一个事情。昨天见面，听姐姐说，你是个作家，是这样的，我爸爸是圣德企业的负责人，一直想找个人，替他出一本传记！我觉得你应该是个合适的人选，所以才约你在这里见个面，聊一聊这件事情！”
“你确定我是个合适的人选么？我可算不上什么作家，只是在网络上发表过点东西，谋生而已......”
“当然确定，这个合作呢，讲究的是眼缘，我第一眼，就觉得你是个靠谱的人，靠谱比什么都重要，就这么说定了！你看看费用要怎么算？”
“既然你信任我，那我也不推脱，费用就按照最低标准，六万块来算吧！”
“爽快，成交，就这么定了！”，说罢夏娇从随身的手包里，掏出三万现金，摆在方遥的面前。
“这是定金，另外一半，等到传记完成后支付。”
“写这个传记呢，需要对你父亲有一个全面的了解，最好能跟他详谈几次，好对他生平过往有个完整的了解，能够从更客观、更合理的视角，完成这个传记。”
“好的，这个回头我来安排，安排好时间，我再联络你。”
夏娇轻举咖啡杯，抿了一口，抬眼望向方遥。只见对面的方遥，双眼深邃，冗长的睫毛下，沁出几分忧郁，稀疏的胡茬，又透着几分落寞。有那么一瞬间，夏娇竟觉得眼前这个人，有点让人心疼。
“正事聊完了，听说你最近刚刚从外地回来？”
“对，这不，赶回来参加虎子的婚礼。”
“都是见别人出双入对的，怎么只有你形单影只的？”
“我？”方遥苦笑，“说不好，可能没有女人缘吧。”
“看来女人缘好像是差了那么一点”，夏娇故意打趣道。“你看看那个秦宇航，女人缘就不错，俘获了林晓晓那么一个大美女的芳心！”
方遥闻听此言，也端详起坐在对面的夏娇来。夏娇一头秀发披肩，娇美的面庞上，不见脂粉气。明眸皓齿，烈焰红唇。眼底清澈的如同清泉一般，一口鲜红朱唇，格外显眼，笑意铺面而来，让人一看，觉得又飒又美，如沐春风一般。
方遥望着夏娇，不知她是看出了什么，有所指，还是随口一说。不好细说些什么，只好微微颔首，默默点头回应。
夏娇看着方遥木讷的未做反应，也不再继续说什么。凭借女人的第六感，她已经确认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跨上背包，拿起墨镜道：“我还有些事情，就先走了，我爸爸的事情，我会随时联系你，再见！”
说罢，伸出手，做了个握手的动作。
方遥见状，也忙礼貌起身，伸出右手，回应夏娇。
夏娇将墨镜一推，嘴角一笑，轻盈转身。头也没回的，朝着车子走去。开门、上车、启动、离去。就像她来的时候一样，干脆利落，如同风一样的女子，疾驰而去。
方遥目送夏娇离去的身影，觉得有点摸不着头脑，将桌上的三万元现金，装进背包。朝家的方向走去。
晚间，方遥下厨炒了两个简单的小菜。饭毕，方遥慵懒的躺在床上，想起白天的事情，开始好奇夏娇的爸爸会是个怎样的人，这个传记又要从哪里开始写起。想来想去也没什么好的思路，觉得有点庸人自扰，心里暗自思忖，还是等见面了解后，再做打算。
“兄弟，睡了没？下楼、街角、撸串儿！”，是林笑又打来了电话。
在方遥未曾远行以前，兄弟两人总是随时抄起电话，言简意赅的约个地点，就能小聚一下。多年的习惯，一直保留下来，尽管有些短暂的分别，好像也并未影响二人之间这种默契。
方遥穿戴好衣服，来到了林笑说好的街角路边摊。林笑已经在那里了。桌上已经摆好了啤酒、小菜，还有方遥爱吃的烤串。
林笑今天有点不同于往日，手上夹着一根尚未点燃的香烟，他平时并没有抽烟的习惯。面色也略微有点凝重，堆了一丝苦笑，像是有什么话要说，又有些不好开口。方遥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有所察觉，这个老友今日有点不同。
方遥并没有急于开口问，而是笑而不语的坐下来，将两个空杯子斟满，又将杯子举起，递给了对面的林笑。林笑一手夹着烟，一手将杯子接了过来擎在半空中。二人对视一眼，无言的碰了碰杯子，一饮而尽。林笑将空杯子放回桌上，又将左手的香烟点燃，猛吸了一口后开口道：“我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那叫先说好的吧！”方遥回应道。
“哥们儿要结婚了！”，林笑好像并没有那么兴奋。
方遥听到这句话，赶紧将林笑空了的杯子再次斟满。“真的是个好消息，替你开心，终于要修成正果了！坏消息呢？”
林笑吸了口烟，停顿了一下，终于还是开了口：“晓晓也要结婚了！”。
方遥正沉浸在为林笑高兴的情绪里，虽然他也知道，这个坏消息，可能会让他感觉不好，可当林笑脱口而出的那一刻，方遥还是怔住了，他明显察觉到自己的心脏少跳了一拍。
“这不应该也是个好消息吗？怎么是坏消息呢？”。
“是啊，对我们来说是好消息，但对于你，应该是坏消息吧！”
家中同时举办两桩婚事，对于林笑来说，应该是天大的好事，其实他内心也是很开心的。他内心的复杂情绪在于，作为多年的好友，一直以来，他都深知方遥对晓晓的感情。他从小钟情于自己的妹妹，随着年岁渐长，加上秦宇航的出现，他渐渐矢口否认这段感情，但林笑晓得，他是个长情的人，不仅长情，而且深情。
方遥没有正面回应林笑，仰起头，一杯啤酒，顺喉而下，随后用手抿了一下嘴角溢出的啤酒花。内心翻涌起一种说不上的感觉，虽然早预想到这一天的来临，确还是好像一时难以接受。
方遥向后松垮的靠在椅子上，椅子后腿着地，两个前腿缓缓抬起，双手交叉放在腹间，抬头望着漆黑的夜空喃喃道：“好消息，坏消息，早晚都要面对的！爱意不能抵达，还有祝福！我也希望能亲眼见证你们兄妹二人奔向幸福，才不枉我们相识一场！”。
情绪像一张罩住了黑夜的网，抽丝剥茧的将他们拖拽回从前。二人你来我往，在路边摊聊了很久。不比每次，这次酒喝的尤其的少，漫漫长夜，好像被拉扯的更长。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老板收了摊位，两人才各自散去。
方遥疲惫的回到家，像是被抽了筋骨一样，提不起一点精神，仰面朝天的，将身体重重摔在床上。他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天花板，直到困意席卷而来，沉沉睡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