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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记:用脚和时光,记录旅行的心情

2017-07-29  本文已影响110人  吴昱则刚

小时候最希望去的一个地方叫北京,在想象中那里有天安门、有长城,有一种小镇居民无法想象的雍容华贵。只是在那个尚不富裕的90年代里,去一趟北京可不是一个容易的事情,所以我的北京梦一直到97年才实现,祖父陪着我上了天安门,看了故宫,爬上了长城。20年的光阴转瞬即逝,许多的记忆已经如胶片般褪色模糊,惟有一个深刻的印象就是热,七月的北京城太阳火辣辣,特别是在天坛公园祖父叮嘱我喝水戴帽的场景,历历在目。

少不更事,也没想到后来会有不少机会再到北京。06年和几位师兄弟到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查清代档案,第一次有了住在近代史所地下招待所的经历,第一次有了看到北京下雪惊喜留影的经历,第一次有了被招待所大爷询问“为啥大冬天的你这个广东人天天要洗澡”的经历,第一次有了晚上八点后街道上就看不到人的经历。当然也无比地羡慕首都人民,因为在这里的书店永远都能找到我们想要的书籍,以至于从北京回广州的时候,我的行李箱里满满的都是书。

工作以后,去北京的机会就更多了。前年去年都有在北京培训的机会,而且时间都在一周以上,让我有更多的时间去体味这座城市的前世今生。我曾经独自一人在清晨前往恭王府,在它还没开门的时候沿着周边的小胡同慢慢地走慢慢地看,一路上也有着不少惊喜的发现,例如张伯驹先生与潘素女士的故居,不禁令人神往这位文雅公子哥的雅士生活。也在胡同里发现昔日王公贵族的府邸,如今却大门紧锁,好奇的游人只能在门缝里望见杂乱的大院,遥想前朝的门庭若市,感慨今天的破落不堪。也在那一次的北京之行中,和同事一起去了神往已久的圆明园遗址,那个上午我们一直在西洋楼的残垣断瓦中惊叹两百多年前的鬼斧神工,每一次感慨的背后都是一种深深的伤痛。

去年冬天在清华又是另一番感受。我第一次知道了在雾霾天里生活是什么感受,第一次每天出门都要带着口罩,也第一次圆了自己在中国最好的大学听最牛的教授讲课的愿望。我在清华一教旁找到了“海宁王静安先生纪念碑”,看到了陈寅恪先生所撰的“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的全文,欣赏了水木清华在冬日的宁静,也领略了清华学子刻苦攻读的风貌。而在国子监、在孔庙里穿行,仿若穿梭时光回到那个依然四书五经的年代里,寒窗苦读以求一朝喜登天子堂的那种复杂心态,似乎并没有随着百年历史流变而离开那个不大的四方高墙。

北京是古老的,但北京又是现代的,在传统与现代之间,从一个来去匆匆的游人眼里,看到的往往是一种既矛盾却又存在的揉合。在去年一个寒风凛冽的晚上,和几位同事一起穿街走巷,只为尝一尝传说中的“庆丰包子铺”。当走过前门城楼的时候,望着周围的胡同与平房,我不禁在想,他们当中的先人,当年是否在城墙脚边摆摊卖食,以果早朝官员的饥肠辘辘?百余年慢慢流淌,昔日的城墙在城市建设中被一一拆除,只留下了一座孤零零的城楼见证古城新貌。而在城楼不远处,便是1987年第一间进入北京的肯德基餐厅。旧与新,古与今,中与洋,传统与现代,便是如此存在于同一条街道上。

我们后来找到了庆丰包子铺,尝到了传说中的炒肝。老实说,见面不如闻名。不过想想紫禁城中的皇帝,吃的御膳也不过是早早做好再翻热的饭菜,心里也就释然了。至于听闻已久的豆汁,我是心向往之而不敢尝试,还是来瓶北京老酸奶比较实在。

大概去了几次后,对这座城市的认识便从感性的走马观花转向更深度的体验和认识。虽然今天首都高楼林立,可我依然对一个场景记忆深刻:当年和小伙伴们在北京查档案,每天早上从近代史所走到一档,经过路边的民居时,一位大爷蹲在路边刷牙漱口,不时望着来往的上班族在他面前匆匆走过。在那一刹那我仿若见到一种生活的原生态,几百年来也许皇城根下的大爷们,都是这般的惬意生活。

03年我在学而优书店看到王军先生的《城记》,当时还没有太深的感受,随手翻过知道是讲北京城市中心区变迁的著作就放下了。经过这几次北京之行后,重新读这本著作才有了更深刻的理解。那些老北京消逝的牌楼、被拆掉的城楼与城墙、还有整个天安门广场及周边建筑的设计,背后都是一次又一次的建筑理念与政治要求之间的争执与妥协。今天我们印象中最为熟悉的名字莫过于梁思成,然而在读过《城记》后方会明白,在梁先生提出“保护旧城、再造新城”的方案时的可行性与争执之间存在多大的空间,而城墙给逐步走向现代化建设的北京城带来的限制和交通隐患又是实实在在的困境(当时发生多起汽车为躲避行人而发生的车祸)。今人往往容易诟病过去的大拆大建留下的后患,却难以站在前人实际生活的角度上去理解做出选择的两难和不得已:如果改造一条龙须沟尚且需要付出极大的人力物力,那么希望把北京古城建成博物馆、而在古城外重建新城的想法,的确对当时的新中国来说是一个极大的负担。

唠叨一句,今天的雄安新区建设尚且需要有“功成不必在我”的开阔心态,我们也不能苛求百废待兴的新中国能够在城市建设上有着六十多年后的眼光和远虑。

历史的可贵之处,不在于成功的辉煌,而在于失败后的实事求是。当我们走过一段曲折的发展历程后,才能明白有些失去的过往是无法恢复的,进而才能更加珍惜尚存的遗留给我们与先人之间的共鸣和继承。在恭王府参观的时候,有一段展览是令我印象深刻的:这座和珅的旧邸,见证了乾嘉的辉煌也经历了道同光宣的衰落,建国之后这里曾经被多个部门所占用。1962年周恩来总理参观后曾指示要把恭王府保护好,将来向公众开放,直至1975年病重时,周总理还将谷牧副总理叫到病床前嘱咐了三件要办好的事情,其中之一就是开放恭王府。从1978年后,在多位领导人的过问下才最终将所有单位迁出,然后进行修缮并在2008年向公众开放。毕竟,我们总会回到一个理解过去、珍惜历史的时代,我们也坚信在古城的前世今生里,有一种不变维持着我们流传的情感与行为。触摸着每一块有故事的墙砖,我们仍能感受超越了百余年的另一张手的温度。

如今的我,更喜欢放慢走马观花式的旅行脚步,慢慢地感受每座城市它的风貌与人情。曾经在南锣鼓巷附近意外地发现了荣禄的旧居,隐藏在一间单位的大院中、已被改成餐馆的西式小洋楼,尽管被警惕性甚高的大爷询问三个永恒的哲学问题:“你是谁?你从哪里来?你要去哪里?”但在故作镇静拍完照片后和同伴突然落荒而逃的感觉,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顽皮的孩童时代。

是的,无论时光如何荏苒,毕竟,我们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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