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我站在清晨面包店的橱窗前,玻璃内的金黄色仿佛要流淌出来,把大地都浸透面包的芬芳。七点半的阳光洒在我的身上,风吹拂。甚至有那么一刻,在橱窗的倒影上,看到我在未来某个蔚蓝的日子里,忘记昨天被欺骗的故事。
欺骗,毋庸赘言都是套路,只是当事人迷惑于乱相罢了。昨天的早晨,去看了童话插画的展览,沉浸在纯净天空的海洋里。山的原野通往无垠的远方,那是武陵人捕鱼为业的所在。狗熊俯身、趴下,痴痴地看着微不足道的小兔在面前跳舞。狗熊气概万千,颇有猛虎细嗅蔷薇之感。灯光昏黄,仲夏夜梦里的幻想,曾经摇着扇子讲故事的呢喃。插画层层叠叠铺陈展开,纵向延伸,童话的世界依然深邃。
地铁上就遇见了他,无助的样子。我就仿佛童话里拯救世界、普耀大地、在被欺骗的世界中依然信任他人的存在。恍然确定被骗是下午的五点(他戏演的真是辛苦)虽有预感,但仍然感到满头绿色的苍蝇在飞舞,有几只还愣是赖在手上,玩弄触手。不敢用脑,不敢想事情,所以拼命手抄论文写了23页纸。写得非常用力,力透纸背也不过如此,一笔下去,后5页仍见得清清楚楚。被压抑的思绪偶然也会迸发出来。
“唉,世界上最纯洁的就是我这种看上去脏兮兮的大学生了。”
“以前高中还写过关于相信童话的作文,真是少年不知愁滋味。”
“人类本来就是不可被相信的动物啊!”
“童话插画展览,真是让人丧失警惕啊。”
感到内心构建童话城堡的琉璃瓦破碎,在阳光下勾勒尖锐的流虹。
即使如此,我仍然要早上六点二十起床,挤地铁去上课。手里拿着2个知情舍友塞给我的钱,站在清晨面包店的橱窗前。面包店仍如迪士尼乐园一样,把金色的温馨欢乐洒向人间。
插花课的教室,阳光洒了进来,特别明亮。黄莺堆起,好像稻场的稻垛。老师让我去提水,浸花泥。花泥只能放在水桶里让它自己慢慢沉浸下去,不能硬按。我一个一个慢慢放进水桶。旁边的学姐在分花,粉红的花矜持,黄色的花绚烂,红色的花浓艳。分黄莺的学长,数着根数,一人三根,慢慢分下来。没有空调,风吹拂起了窗帘,黑板上的阳光在跳舞。
老师在黑板上开始复习东方插花的要求:高低错落、俯仰呼应、虚实相生、疏密有致等。然后想起花艺师的作品。恬静与热烈,绚烂与自持。老师开始演示,手法变幻,从堆放的花材逐步成为自然恬静的插花作品,这之中,有多远的距离。其实并非把内心的雕像刻出来,而是依据花的形势尝试位置。
开始操作,逐步尝试。仿佛忘记了自己的存在。说着一些遥远的故事。还说夏天一起还要一起上插花课。在树荫繁茂的世界下,继续聆听花的声音。和花合影。
老师指点完,说,带回去。
地铁进站前,我就在想自己应送给谁。我应该不适合花吧。然后就想起了那个师兄。中午,把插花,搬了半个多小时挤挤的公交。给师兄。那个常常在操场边看花,带我打排球的师兄。那个让我知道操场旁开在栅栏边的花,是蔷薇的师兄。在晚上看月亮看很久的师兄。坐在体育馆楼梯上,演奏吉他很柔情的师兄。那个写诗写的萌萌的师兄。见到他,仿佛就可以看到未来蔚蓝的天空。美的就像他写的童话。蔚蓝的天空下,漫天花海,风吹拂,有波浪。
在地铁颠簸了四十分钟,地铁的风很大,怕吹乱了插花。随时根据风向调整自己的位置,让自己能够遮挡。端着插花的左手指僵劲不能动,不可屈伸。突然觉得有点想哭。然后骑单车从地铁站到宿舍楼前,发微信让师兄下来取。给师兄拍了张照片,端着插花品。树影婆娑的楼下,好像一片倒影白云的大海。他不停地说“师弟谢谢。”
拍完照,我说“谢谢师兄。”
我没有说的是,我曾陷入某个后来想想毛骨悚然的阴谋而不自知,曾走在路上被摩托车抢劫,拉着自己的包拖着走。在这座容纳2152万人的城市里,深夜里我拿起笔不断书写,那些因悲伤而咧嘴抽噎的人,其中最痛楚的那个,因为我的书写,赋予我尊严。我在插花的时候,什么都不会想,什么也不在乎,有时候觉得自己配不上插花的素洁高贵。插花课结束后,我希望自己能看到,希望(?)。
或许世间本来就应该如此残酷又冰冷,我们常常误会了生命,觉得我们值得童话般的结局,然后因为这些误会而伤心哭泣。我在这般的人间应该学会忍耐、寂寞,明白平凡世界的苍老、艰难,收起锋芒而继续保持警惕与谦卑。并且在可以的时候,翻翻师兄写的童话,继续看看插画的展览,然后继续拿着黄莺与杜鹃,做一次东方插花,什么都不要想,什么都不要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