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点

那天我鼓起勇气，决定独自一人在夜晚穿梭这座城市。

起点是城市的边缘，而终点是另一头的校园，或者并没有终点。

从夜半写起，那时候我正在二桥，这是一座很长很长的桥，我走了许久才到桥的中央，当我从桥上往江面望去的时候，我感受到了一股钻心，又像快要吞噬大脑的凉意，仿佛我正在被这滚滚又冰凉的降水席卷着，江水要把我整个人吞没，我努力的向上伸手，但入冬季节的江水却没有给我丝毫喘息的机会，渐渐的我沉入了江底，渐渐的我没有了体温。呼，我的心跳开始加快了，我见不得今夜的江水，如同深渊一般。我颤动着脑袋和下巴，将灵魂从冰冷的水底抽离到川流喧鸣的桥面上。

我将继续向前奔走，并不冷，步履越来越快，车灯越来越稀。

看着眼前宽敞寂静的大路，突然失去了来时的拥挤。黑夜慢慢弥漫，揉了揉双眼还是难以望见大路的尽头，我继续向前，心里只知道最后的归处，却无法预料一路沿途的风景，我很担心，很畏惧，同时也很好奇，很期待。

这时候已经凌晨了，我听见水流的声音，向着水流的声音看到了绿化工人，正在给路旁的树浇着水，虽然能听见水流顺着水管洒落的声音，但心中还是映衬着漆黑的夜和朦胧的灯显得格外寂静。我驻足停顿了小会儿，点了一支烟看向路旁的那棵树，那条水管，那个人。这是一幅城市深夜的画。一笔一笔描绘出了繁华背后的艰辛疲惫，冷风和汗水让罪孽变成了白日下的幸福。我想起自己往后的路，或许终点会比今晚的夜色还要漫长，但一定会比今夜的身心更加劳累。那是人生的路，不比脚下的路平坦，也许我看见了人生路的终点，但述不清这条路途会给我带来什么样的困境，也不知道这个终点我能否触碰，或者改变，是世俗欲望的终点，还是灵魂归兮的终点。但能预见，在未来我也逃避不了进入这幅城市深夜的画卷中。我不抗拒，我还是那么期待。

继续往前走，这时候已经凌晨三点了，离终点也越来越近了。路过了省政府，我找了一条长椅做了下来，支撑着已经疲惫的身躯。远处的路灯来慢慢来了一支模糊的身影，是个女人。她拎着红色的帆布包，看上去年纪也快上花甲了。我想她刚刚下班，可能是附近宾馆的员工，服务员或者后厨里的阿姨，类似的工作一般都会很晚下班，享受黑夜留下的安静，她是要回家了。慢慢走过来，她在看我，看深夜孤影落坐的我，但又不敢暴露她看向我的视线。或许她在想，是否这个男孩找不到回去的路了，但不管怎么想，都能看见这个男孩已经很疲累了。女人走了过去。我顺着她的方向看，看见了一栋栋的高楼，一点点的灯光。我在想，她休息的地方是我能看见的繁华的城市吗。不，繁华的城市并不属于享受深夜的人。或许是个白天我也看不见的小巷，角落里的小巷，工作的地方到那儿要走很久，每天都要走这么久，但有这么一个小巷，小巷里的一间小屋，也足以抚慰劳累一天的身躯和支撑着他们简单的信念了。而我，在未来是否也在深夜坐落在着深夜的长椅上，我在思考，或许比今天更要颠沛流离。

继续往前走，也不记得时间了，终点还是很远，心和这整个身躯都麻木着了，我不确定走到终点的信念会不会被疲惫的身心战胜，让我停下脚步。现在的我已经不再坚定，每向前一步都要在心里挣扎一万遍。内心已经放弃一万遍了，只是那个要走向终点的信念还在拖着我，拖着人，拖着心。

或者心里还有一个想法，是想看到自己的极限在哪里。信念便是想让这个极限再晚些，再晚些让我看见，在我继续下一步的时候，真的不知道第二步能否跟上。我不再停歇，害怕停歇就会再也起不来。我已经忘记了天朦朦亮的时候了，现在太阳已经很大了。我看见学校了，看见终点了，一条小河围着校园的一边。我走到了桥上，那时候已经不想再向前了。早已经是崩溃着了，早已不在乎终点了。我走进校园，心里好像还在走着，我回到宿舍，坐在床上，心里好像还在疲累着，脚步好像还在前进着。

学校到了，终点也到了，我倒下了，睡下了。永夜也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