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神
凶神
我们人生总会遇到形形色色的人，他们也许是好人，也许是坏人。但我们无法参透每一个人，就像我们永远不知道手里的苹果的核是不是烂的。
这就很接近与一种开盖有奖的游戏，开到了，你会很快乐舒心。反之，你将难受心悸。
1
老宝头，鉴于人心不古，歹心之徒甚多，现匿其姓名，仅以外号示人。
老宝头没念过书，年轻时可以说就是混迹发家，当时住在我们家后面的平房，老宝头个子很矮，皮肤像枯树枝一样，穿着一身不知道洗了多少次的，已经泛白的藏蓝中山装，他手里经常拎着一个酒瓶子，就是那种一个简单的玻璃瓶，或无色或绿色，上面贴个简单的标签，透露出一种廉价感。由于对酒精的沉迷，老宝头的脸一直是被酒精泡的红彤彤的，犹如一个一颗枯树刷上红漆。
“下巴尖尖，活脱脱的像一个黄鼠狼。”
镇里某卖炸鸡架的西施如是说。
老宝头是摆水果摊的，平时也不待见我们这些外地人，后据大人们说，实际上他对本地人也说不上多亲切，他们说老宝头做生意不老实，秤砣绝对有问题。
“那你们为什么不跟他理论啊？”
“他是那种，就是从来不大贪大占，就多收你一块五毛那种，大多数人都犯不上为五毛理论吧？”
“这......"
“所以大家都不说，一是数目小，二是抬头不见低头见，抹不开脸。干脆都当交学费长记性了。”
结果喜闻乐见，无人制止老宝头。忍的直接后果就是老宝头的变本加厉。
在大人们的“教导”下，我开始认为老宝头不是好人。
2
一天，房东大妈养的肉鸡跑了，白白的，长着红肉冠的那种，由于白天大人们都去做活计了，只有孩子们在，时值盛夏，太阳毒的很，孩子们出于本能是断不会帮忙的，不要跟小孩子妄谈邻里交情，孩子们有时候比大人要直接要现实。
房东大妈深知呼吁小孩帮忙是不可能的，于是开出了一兜子糖随便吃的高诱惑条件，成功的调动了包括我在内的广大馋孩子，我们便在烈日下踏上了找肉鸡的征程。
找小型的动物是个很麻烦的事情，如果是大狗拆家这种，我们大可打一顿就行，但是对于肉鸡或者松鼠这一类，你就很难搞清楚它会藏匿在哪个犄角旮旯。
我记得到最后我们没找全，差两只，但孩子们找的时间长了，也就累了、厌了，房东大妈也不好为难孩子，于是孩子们在领了糖后就各回各家了。剩下的两只肉鸡也就不了了之了。
......
后来啊，我了解到，那最后的两只鸡，一直下落不明，另有一只跑到了老宝头家，被老宝头炖了打牙祭了。因为这事，房东大妈找老宝头理论，而老宝头却是凶巴巴的回了句“要不要脸，我吃的鸡上面刻你名了？”这下激怒了房东大妈，大妈索性把另一只鸡的失踪也记在了老宝头头上。双方怒不可遏，差点动起手来。
吵了不知道多久，最后还是大家好说歹说，然后心善的老宝婶给赔了不是，房东大妈也没计较什么，也就回去了。因为镇不大，这个事件许多人都知道了，大人们便更加对老宝头的人品产生怀疑。
于是，我更认为老宝头不是好人了。
3
作为一个小孩，同时本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原则，我对老宝头一直是敬而远之。
我朋友当年养了条狗，个头不大，当初从别人家抱养的。那天他遛狗，寻思和狗玩玩，狗的性子比较烈，看见生人就会狂吠，刚好老宝头的孙子从门口路过，听见狗的狂叫，一屁股坐在地上，哭了起来，这就很尴尬了，后来他跟我说这个事情的时候，我一度以为他在骗我，遇到狗吠，受惊吓的，害怕的，腿打颤的，都听过，吓哭的还是头一回听说。但我还是相信他，并听他继续说。
果然没过多久，老宝头循着声音到了他家门口。他孙子也不说话，就哭着，并指着狗。
老宝头向他走近，一脸阴沉，仿佛下一秒就要把狗撕烂，狗依旧再叫着，老宝头也开始骂起来，并一脚踢到了狗身上，狗嗷呜一声发出哀鸣，我朋友便抱起狗撒腿就跑。
回去之后我朋友告诉家长，家里人便去找其理论，老宝头却说是狗先咬的他孙子，不索取医药费已经很给面子了。
那之后，我便坚定的相信，老宝头不是什么好人。
4
我搬家了，离开了小镇。许多事的后续也便不得而知。
......
5
我长大了，出于怀旧精神，回镇看看这片我奉献了童年的土地，老宝头的水果摊还在，但老宝头已经没了，继任的是他的儿子儿媳。
我便开始打听我搬家之后的事情，在我们走后半年，老宝头酗酒，老宝婶劝了他几句，他便用酒瓶子打坏了老宝婶的脑袋，导致老宝婶瘫了，忍无可忍的邻里乡亲们报了警，老宝头进局子了。
老宝头出来后水果摊也不经营了，天天就是喝酒，睡觉。直到后来有一天死神终于敲响了这位凶神的家门。
人天生就坏么？
如果是这样，那那么多善良的人又如何解释？
对于人的善与恶，我从童年想到现在，也没得个明白。人类从过去想到现在，依然唇枪舌剑互掐。
凶恶的老宝头和心善的老宝婶是道德上鲜明的对立，但是他们却在一起，结婚，生子。
越想越乱，那么索性不去想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