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实小说：报警

      我住的是老楼。老楼够老，楼龄比我年龄大，生于上世纪八十年代。当初起盖时，设计院把人设计为长生不老，建筑公司认为有脚手架就能爬上爬下，也就没给电梯留下身位。沿楼梯拾阶而上，每层三户，呈品字形分布。左右两户面积较大，中间户缺少背阴的房间，面积缩水许多。三户的门与门靠得很近。好在各户都有洗手间，有晒衣晾被的前阳台。

        我是容易满足的人。二手房也让我满足，真的。我住四层的东户。一早，阳光就扒着窗台进来，满房间里白晃晃的。我的对门一直锁着，隔壁是一位孤身女人。我和她形同陌路，因为初次相识的机会被一个意外搅黄了，以后再无良机。那次，我下楼，听到身后有她的脚步声。我有意放慢脚步，扭过身，正要打招呼——出门前，我生啃了老大老大的一个潍坊脆萝卜，腰部以下抢先发出一个声响。然后……然后是一个个的响声连成串。我连滚带爬，跑出好远好远都不敢回头。我还是很想搭讪。她三十来岁的样子，眉清目秀，身材苗条。

        晚饭后，我斜靠着，正瞅着电视忙刷屏，一通急促的擂门，惊得我跌落地上。开门不由窃喜，她在门外。她花容失色，说有坏人潜藏在房中。我一把把她拉进屋里，关好门。我给她找拖鞋穿上，扶她坐下，问她喝绿茶还是咖啡。她说，她进门后，换鞋时没有异样，而一开灯却看见门厅地板上有个烟头。她不抽烟，也没有亲戚朋友来家里抽烟，一定有人提前潜伏在房内那个角落。

        我给她冲泡了一杯速溶咖啡，雀巢牌的。我不想让她看出我也紧张，我拨打报警电话时，保持了语气和缓、平静。打了电话，我心里有了底气，就与她聊。我想尽快熟悉这个漂亮女人，尽管做贼心虚，开始也拘谨。警察叔叔的腿太快，没聊几句，楼下就有警灯闪烁。警察叔叔中有老奸巨猾的，应叫他警察爷爷。他提个盒子样的扁灯，扫描一遍地面，确认了各房间里都没有其他人的脚印。他又拿起她的鞋子端详，鞋底有一团黑糊糊。仔细看，上面粘着细细的烟丝。警察爷爷揭开了谜底。她摸着黑换鞋时，把鞋底粘着的烟头甩在了门厅地板上，没有采花大盗光顾。

        我与她都觉不好意思，向警察叔叔连声道谢。年轻的警察叔叔半开玩笑，说我们俩自己吓唬自己，捎带着逗警察玩。我解释，我们俩是隔壁，以前并不熟悉，这次也没有密谋。说着，我赶紧看她的反应。警察叔叔打趣，你们俩咋样，我们不知道，也管不着。

        我与她，或我们俩，以后咋样？不妨使劲猜。有句广告语：一切皆有可能。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