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包法利夫人》——不是我的错,社会惹的祸
今天早上让孩子给我讲讲她刚看完的《木偶奇遇记》,听了却怀疑我们看的不是同一版本……又匆匆翻了一下原著,才理解她讲的都是我忽略的部分。孩子看到的全是她觉得有趣和有道理的地方【汗……】
同样,《包法利夫人》是我小时看过的诸多世界名著之一,然而彼时并无法深切领会其中的含义,所以最近阅读,感觉仿佛看了一本新书……比如,如何看待男主人公包法利先生?如何看待女主爱玛,即包法利夫人?这本书究竟该叫“女人不要太作”,还是“不是我的错,社会惹的祸”?
尽管爱玛在小说中并非一开始就出场,但还是不得不先把她提出来单独讲。一个正常人会看到爱玛是拿着一手好牌打烂了的典型。她作为农夫之女,却被从小送到修道院接受了堪比孙楠家孩子上的扎实“女德”教育。然而,在事奉上帝的众多女性纯洁无害的思想引导下,她竟然没有树立起爱国爱家的意识,而仅仅在物质层面打开了眼界。她的同学们有的一心事奉天主,有的则嫁给了富商贵族。她身在纯净之地,内心却无时无刻不对物质和精神的欲望充满渴求。
她首先渴求的是爱情。她以为自己爱上了包法利先生,在他下榻到她所处农场的乡间宅地时,他是一股新鲜空气,仿佛能够将她牵拉出平凡的天使。但婚姻之后,她却发现这位先生过于迷恋家庭,缺乏上进之心,不能巧言令色,也不会甜蜜情话。她不满足丈夫的平庸,因此也奠定了出轨的契机。
她先是在心中暗恋书记员列翁,最初被贞洁观禁锢,而深深隐藏。然而在情场浪子罗多尔夫的引诱失足后,再次见到列翁,她几乎没有过多挣扎就坦然投怀送抱了。为了她的恋人,她借高利贷,最后债台高筑,求告无门,所有财产面临拍卖。此时最早抛弃她的就是那些情夫们——年轻的列翁坦然放下她奔赴另一位颇有资财的小姐;罗多尔夫在她找上门后,因为她索要金钱的目的而表示了深深的鄙视。其他的人,要么有心无力,要么隔岸观火,要么想在这危机时刻揩油猎艳……在所有的路径全部锁死后,她在赫梅的药铺偷食了砒霜,然后拖着沉重的身体回家,完全不理会痛苦的丈夫,躺在床上等待死亡。像是对她的惩罚,这场死亡无情地持续了两天,她受到绞痛、呕吐、会诊检验的折磨,最终还是咽气了。深深爱着她,完全不明真相的丈夫,在债台高筑的情况下,毅然决然地为她献上了最隆重的葬礼,承担了她所有的亏欠,有些甚至是落井下石的人有意捏造的。
爱玛死有余辜,她造成了家庭的破产、女儿沦落为孤儿和工厂童工,她盲目毫无节制地追求所谓爱情和理想生活,受到现实血粼粼的惩罚。然而,让我们看看这场灾难中其他的角色,就全是无辜的吗?爱玛的丈夫纵然爱妻子但也不乏平庸,作为医生在技术上毫不上进,不思进取,又缺乏对尊严的捍卫能力,常常成为他人的笑柄,他缺失的是一种上进的让人尊敬和崇拜的素质。书记员列翁,最早看到爱玛后曾想过接触,但因为违背公德的行为的耻辱感而主动远走巴黎,然而,在巴黎跟浪荡公子们花天酒地生活一段时间之后,当他再次见到爱玛,便下了决心要诱惑她,他劝说爱玛时说,巴黎的女人不都这么做吗?爱玛想,这也真是一种理由!巴黎的风流生活,成了违背公德的一种托词。
罗多尔夫更是,从见到爱玛开始,就下定决心要不信手段把这个女人引诱到手,他欺骗爱玛的感情,让后者醉心于他不能自拔。而当爱玛与他约定好私奔的前一天,他回到家里准备写下一封虚伪而绝情的回信,却丝毫找不到任何爱的情绪,为此他打开抽屉在一摞摞风流韵事留下的女人书信中翻找,竟然因为数量太多而没有找到最近的一封!他最后提笔写下了温情蜜意的信,说自己忍痛为了爱玛的幸福而独自离去,并在信上滴上几滴清水,模仿自己的眼泪。实际上这个骗子既没有爱,也没有走,他只是找个托词摆脱了那个对自己来说已经“无味”的女人!
诱惑有夫之妇,这是不是罗尔多夫的罪孽?他让挣扎在守住贞洁边缘的爱玛最终堕落了,就仿佛伊甸园的蛇诱惑了夏娃,而世人咒骂爱玛的淫荡,就仿佛他们骂夏娃的无耻,而不会攻击罗尔多夫的风流,也不会去埋怨蛇……蛇是恶魔,恶魔总是坏的,一个女人听了蛇的话,错的是女人,不是蛇。所以,爱玛的堕落,错的是爱玛,不是这个社会。
事实真的如此吗?此时的社会,男人浪荡成为风尚,引诱女性的人无人惩戒,上流社会的花天酒地和时尚是情妇情夫充斥的,是过于追求物质的,是盲目攀比功利的,那么爱玛的心灵和肉体显然同时,受到了这种“向上发展”的魔咒的诅咒,她效仿的一切社会潮流,都是浮躁的,但却是真实存在的。
可悲的是,所有的咒怨都发生在她一个人身上,而同样的咒怨却是分散在我们每个人身上的,你有这个无那个,各种浮躁的错误的风气,物质和精神上偏颇的诱惑,在各种角落吸引着我们,我们试图关上门,它们就从锁眼和缝隙中探出头来。男人们说,女人!管好你自己!就仿佛是警察对居民说,管好自己的财物!不要被盗!而不是迅速出击抓住坏人。
最后,在小说中,主人公爱玛是女性,然而我觉得,这种受害者的悲剧角色,不一定是女性,也可以是男性。当然,我更希望女性们多加注意,因为小心被窃,有时确实是迫不得已时,保护自己的最佳办法。而女性,在很多种文化中,都是最容易“被窃”的群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