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同学我的班（节选）

遇到何玉平的那一次，他正停在路边，季国安老师也在，他们正在交谈着，估计是谈学习方面的事吧，除此之外还能说什么呢，季国安老师这时应该是在华阳中学了，杨金初中大致是撤并了。我跟何玉平打了一声招呼，也叫了一声季老师，毕竟曾给我上过一周的课，也算是名符其实的老师。何玉平那时好象没带眼镜，所以十年聚会时，他问我他是谁时，我一下子竟没能认出来，他长高了，更显瘦一些，尤其是戴上了眼镜。当然主要还是相遇得少了，那段时间，大家都在忙，忙各自的生计、家庭、子女。交通又相当的阻隔，音信也十分的闭塞，同村的，春节时还能见见面，走动走动，不同村的就很难相遇了。

何秀明家好象是在这条东西路的最东头，路东头向北是个直角弯，十来米远处有座小石桥，桥下一条小河由东转向北，她家就在路西河南，路在她家东边弯向北，河在她家西边弯向北，我只见过她一次，那天我是去吴堡，她刚好在家门口，低头弯腰做着什么事，她没看到我，我也没发出什么响声，就这么绕过去了，后来就一直没遇到过，可能她已出嫁别处。之后班级活动她好象也没怎么参加。

有时我会想男、女生的区别，男生走得再远，好象总被故乡牵扯着，就像放飞的风筝总有一根线系着似的，过年过节总得回来，女生的这根是不是也存在着？应该也是有的，但可能要细得多。我还常想起另外一个情景，我记得小学毕业后去华垛报名的那一天，回来的路上同走的有几个女生，就在河东北头的那座坝头上分手的，那几个女生后来没读初中，从那天起，她们就再也没在我的世界里出现过，当时我根本就不会想到，那就是我们几十年的一别，甚至会是一生之别，虽是小学同窗，但也是五年的朝夕相处啊，就此别过，无声无息，今生难逢，每每忆起，眼眶便有了云情雨意。

人生何处不相逢，这句话挺有诗意，挺有哲理，可生活总有意外之处，也许我们真的应该去珍惜每一次的相逢之缘，那怕是不经意的人生交汇瞬间。

（八）

尔祥和鹤平曾去过吴堡，也是找曹阳的，同行的还有化工厂的一个同事，那年华阳化工厂已小有名气。他们都是骑自行车来回的，虽说汽车已经开通，但会是受时间、班次的限制，不如骑车方便、自由，公路是大石子路，从高徐野田河上绕过来，华阳到吴堡中间的那条路仍然是泥土的，不太好骑行。那天我正好要回家，便与他们一起骑行，骑到高徐时，天已黑尽，高徐庄在路西一公里外，商店、邮局、学校、政府机关都还在老街上，只有大会堂已移建到桥东，紧靠着老街，快乐板业还名不见经传，野田河边几乎没有什么房屋，通向河边公路的大道刚刚垒土堆积。高徐的工业起步比华阳稍微晚一些，那时华阳的工业已经初具规模，但风水轮流转，快乐集团后来居上也并非偶然，他们抓住了全国性商品房建设的浪潮，顺势而上。所以企业也如同人生，抓住了其中的关键几步，便可获取大大小小的成功。

那晚高徐大会堂可能放演什么新影片，所以尔祥说干脆看完电影再回去吧，那时可能都还没有成家，单生的自由，自由的单生，区区几公里的回家路算不上是阻碍，没路灯又有何妨，反正我们早已习惯了夜中、暗中的骑行了，四个男生异乡同看电影，没有浪漫的情调，却也有美好的记忆。高徐的那座大会堂如今不知作何用途，是否还在？那里曾经有我们的一个青春夜晚，有我们人生的思想火花。

那时候经常骑行在吴堡与华阳之间，天晴时也走土路，华垛到杨庄间也是土路。有一次雨后不久，路上刚干，中间已形成了一道蛇形的窄窄的车辙道，旁边是坑坑洼洼的脚印路。我会骑自行车较晚，应该是上班后的事，那辆老长征花了我几个月的工资，好象是一百七左右。刚开始骑行时，上下车还不够利索，骑这种蛇形小车辙道更是歪歪扭扭，幸好路上人少，还能慢速前行，要到杨庄和华垛间的石桥时，前面出现了个行人，正好走在车辙道东边上，石桥是桥闸两用的，桥短坡陡，平时需紧蹬一阵才能上去，那天的小蛇道紧蹬就困难了，偏又遇到走路的，心里一急，手上一偏，差点儿撞到行人，那姑娘万没想到身后会突然出现一个半吊子车手，紧急躲避中惊得大喊了一声，我跌下车来，虽未摔倒，却也惊出了一身冷汗，自己跌伤了是小事，撞伤了别人就难讲了，我忙说了声对不起，再一看，原来是本班的冯年粉。她是从厂里下班回家吧，在路上遇上好象也就这么一次，这时应该是毕业后的好几年了，然后我除了慌乱中的那句对不起，竟没能再说出半个字，冯年粉也是同样的，连那一声噢哟都不是真正对我说的，这一次的惊险相遇，我那句道歉式的对不起，是我们高中两年同学间毕业多年后相遇时的唯一的一句语言，连对视目光都是闪闪烁烁的，这就是我们青春的拘谨，拘束得无以复加，一点儿不像已走上社会，走上工作岗位的大青年，这就是标标准准的华阳高中班学生的形象。

上次去无锡看望宝才时，马兆萍、王粉桂、冯年粉、尔祥和我同一车，尔祥开着车，我好象是夸过她们，该是浅浅的那种夸赞吧，当时尔祥还对我说，赵正玉现在不一样了嘛，车上每一个女生都被你夸到了。也就那么几句吧，如何能补偿得了这几十年的空白和缺失。相聚时短，人生易老，能夸一句是一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