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棵梧桐

我喜欢清晨上班时穿过两旁站立着高大梧桐树的小路，感受光之精灵在车窗上跳舞。去年夏天武汉经历了一场特大暴雨，狂风呼啸，瓢泼大雨倾盆而出，我想关上走廊的窗户，风太大了，我用尽全身力气也不能，只得叫上一个壮劳力帮忙才得以成功。下班行车来到了这条小路前，曾经壮观的梧桐勇士大部分已经缺胳膊少腿，失去往日的英气，断裂的枝丫拦住了大车的去路，只余小车在缝隙里穿梭，硕大的残枝诉说着曾经的威武，而今在自然之力下只能在地上苦苦哀嚎，被风吹着发出阵阵声响。我心惊胆战的闯过了一道又一道的关卡，如原始森林探险般穿出了这条路，回头望去，一片狼藉，曾经那道让我着迷的风景已不在，人类的文明在自然面前显得格外渺小。远处的道路，一棵棵新栽的树更是被连根拔起，倾倒在路上，阻断了人们的出行，十字路口红绿灯也停了，下班时间，混乱加剧。

我心有余悸的回到了家，想着沿途的惨状，不知道这场风暴造成的损伤何时才能复原，那片梧桐又待何时才能回到往日的荣光，心里多了几分阴霾。

次日再次来到这条路，拦路的断枝已被清理到了路边，从那一座座堆起的小山上可以看出昨日的惨烈。有一颗树更是引得我一阵心悸，只见树的主枝全部裂开，只剩下一丝树皮与主干连接，参差不齐的裂纹旁边只剩下几束弱小残枝得以幸免于难，“它能活吗？”我很想问问清理现场的工作人员，可是害怕听到它可能被移走的消息，叹了口气，默默地离开了。

这片梧桐的存在已不知有多久，他们经历的风雨也不知几何，看着他们壮硕的身躯，我以为他们会陪伴我漫长的工作时光，至少8年来他们都不曾有过损伤，而这一次可谓是元气大伤。转念一想，又鼓起了精神，这些能被暴风雪带走的枝丫还是因为他们太过招摇，没有坚不可摧的枝干却想着不断亲吻更广阔的天地，暴雨是一次洗礼，让那些梧桐更踏实的做着自己，让他们不断修正自己生长的方向，那些曾经的断臂会成为他们独特的印记，让更美的风景留给后人评说。

一天又一天，这条道路恢复了往日安宁，那场风暴似乎从未来过，晨曦的光还是能够透过层层树叶继续在车窗上愉快的玩耍，我想到了《庆余年》里叶轻眉随手撒在监察院墙边的种子，不必刻意栽培，只需太阳照常升起，生命自己便能寻到蓬勃之路。我一次次经过那颗“重度残疾”的梧桐，对我而言他还是高大，可他已经被他的兄弟们甩出了老大一截，剩余的那七八九十片叶子再也不能给过往行人车辆遮风挡雨了，可在我眼里他才是真正的勇士，只要能活着，什么都好，只要心向光明，总能给这个世界留下色彩，哪怕微小，总会有人惦记，我相信他会越来越好，他总有一天会回到曾经的高度，甚至更加高大，这是树的坚强，而人也如是。

——2022年2月8日

后记:这篇文章在去年暴风雨过后就想写，但总感觉情绪差了那么一点意思，迟迟未着手，直到今天中午有感而发来到了他的身边，写下此文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