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闲文!傅申1980。读书

温情的鲁迅——再读《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

2021-11-24  本文已影响0人  捧个大瓜

初次接触鲁迅先生的文章时,脑海中浮现的是一个不苟言笑,古板严肃的私塾先生。

那时大概还小吧,读他的文章简直是一种折磨。因为,对于我们这些还未从小人书、《上下五千年》、《灰太狼与喜洋洋》的氛围中完全走出来的半大少年来说,猛然由先生的斧劈刀削般的思想压在稚嫩的肩头,委实承载不了。

所以尽管也是扯着嗓子诵读,终究是食而不知其味,其结果就如三四岁时,大人教背唐诗三百首一般,可以全文背下来,却不知其中的奥妙。

当然,唐诗一般通俗易懂,且画面感极强,多少还能懵懂知晓其中的意境,先生的文章,尽管老师经常愤怒敲着黑板反复讲解,我依然是听天书般的疑惑,是似而非,模棱两可,感到艰涩难啃,

因此,每学期一看到课本里有鲁迅的文章,头就有些大,心就有些哆嗦,直到读到《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恐惧的心理才慢慢消退。

念完这篇文章,不仅没有丝毫的不适,而且,我从此完全沉陷于先生的文章之中。当然,并不是全部,而是专找先生的那些优美的散文来读。

说句实在话,直到现在,先生的小说和杂文之类,鲜有让我精研细读的。一些经典人物比如祥林嫂,阿 Q,孔乙己等,基本上是借助别人的分析文章,才在自己脑海中立起来的。至于”投向敌人的匕首”之犀利文风,我每每也是望而却步。相较而言,我更喜欢先生的温情一面。

《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是一篇描写幼年往事的优美回性散文。在这一脍炙人口的散文中,先生以如诗的笔触,舒卷自如地描绘了一个妙趣横生的童心世界。

时过几十年后,经历社会毒打多年,再读这篇散文,尤觉弥足珍贵。百草园里的碧绿的菜畦、光滑的石井栏、紫红的桑椹,鸣蝉、肥胖的大黄蜂、油蛉、斑蝥、蜈蚣、木莲、何首乌等,无不勾起对金色童年温馨的回忆。虽然这些都很普通,但却是童年生活中最有情趣的东西。

儿童的快乐是简单而又单纯的,欲望不大,在大人们看来很寻常甚至是很可笑的东西,在儿童的眼中却是珍宝般美丽。因为这是他们认知外部世界的条条通道,所激发的强烈的好奇心理,是一种天然人性之光的闪烁。

因此,鲁迅将一个百草园写得有声有色,连那青青的长的野草里,也氤氲着一个动人的美女蛇的故事。金光闪闪,风声飒飒,鬼影幢幢,妖气重重,恐怖极了,又生动极了,让人欢喜又让人害怕。它赛过成人以后看过的任何一种描写的鬼故事。

冬天则是堆雪人叠雪罗汉有捕鸟。这些,都是小时候玩过乐此不疲的游戏。一夜的朔风呼啸,次日大雪封门,大人们忙着生计,忙着扫雪,忧虑着“大雪纷纷下,柴米油盐都涨价”,而孩子们心情畅快,欢呼雀跃。

来不及洗漱,来不及吃早点,一溜烟跑到门外,团起雪球打雪仗,拿起小铲子堆雪人,把膝黑的玻璃弹子,安在它的眼睛上,把红粉涂抹在粗而高的鼻梁上,将一顶太阳帽戴在它的脑袋上,围着它团团打转,拍手顿脚欢笑。

鲁迅先生虽然在文中对于堆雪人一笔带过,但是却随着这篇文章的不朽,它便在心中也成了永恒。什么时间无论何地看到漫天大雪,就想起雪地里那个当年亲手堆砌的有些滑稽的雪人!就想到这篇文章的种种妙趣,勾起心中阵阵童年温馨的回忆。当然,心中对于鲁迅的认知又感到特别的亲切与和蔼,完全异同于那个望而生畏的私塾先生形象。

我就时时在想,为何独独这篇文章让我经年不忘,时时诵读呢?而且几乎全文背诵下来,对于评论家们大谈其妙的其他文章,却是提不起浓烈的兴趣呢?

都说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鲁迅其它的针砭时弊,有深刻社会意义的作品不好吗?当然不是。一定时期一个时代的作品都有其鲜明的特征,都会打上时代的烙印,而为那个时代的人们所津津乐道。或者被迫津津乐道。

但时代是前移的,人们的审美情趣也是变幻莫测的,唯有人性是永恒的。这也许是我非常喜爱温情的鲁迅的最主要的原因吧。

金庸说,中国人的文艺观,长期以来是”文以载道“,在此观点的指导下,后世的评论家们大抵不相信文艺所表现的是感情,认为文字的唯一功能只是为政治或社会价值服务。细细想来,确实一语中的。

从这个角度来讲,指望用文学这种方式达到治理天下,唤醒民众的目的,确实有些负担过重。社会更多的是以一种有效的带有强制性的规则,来规范秩序和人们的行为,从不善而迅速走向大善。

因此,文学它只是一种艺术的表现形式,不必于过分拔高,非要时时刻刻高八度的声音充斥世间。这让作者很累,文章也很累,读者更累。

金庸还说,对于小说,我希望读者们只说喜欢或不喜欢,只说受到感动或觉得厌烦。我最高兴的是读者喜爱或憎恨我小说中的某些人物,如果有了那种感情,表示我小说中的人物已和读者的心灵发生联系了。

也许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但我是非常赞成金先生的文学观点的。至少,这篇《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成为我心中的永恒,足以证明我是他的忠实拥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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