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中年迷局（4）：出走与归来

都市|中年迷局（4）：出走与归来

4、出走与归来

无所事事的叶浩蹲下去，去朗读小乞丐摊放在膝盖前的一张纸。此时，应该是在上语文课了吧？

上语文课前，叶浩是要将课桌清理得干干净净的——除了语文课要用的书籍与文具，其他东西，一概收进抽屉。对叶浩的这种做法，冒敢闯很是不解与不屑，常讥讽叶浩强迫症。叶浩也不辩解，心说，你冒敢闯懂什么？我这是仪式感啊！叶浩喜欢语文课，如果说周强的数学课就像投枪与匕首，总将他扎得遍体鳞伤，那么，语文老师万小青的课，就是清泉与甘露，及时洗濯与愈合着他心中的伤口。

叶浩决定以一个朗读者的姿态，来面对这张写满了毫无章法的毛笔字的纸。就当它是一堂特殊的校外语文课吧。万老师，我爱你。

一开始，叶浩确实是把纸上的内容当做一篇课文来朗读的。可当叶浩看到“因为父母双亡，求学无望，流落到这个城市，希望好心的叔叔阿姨行行好，给几个学费”这几行字时，他停了下来。

“你和我同龄啊！也读初三吧？”

小乞丐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

叶浩摸了摸口袋，钱是有的，对叶浩，叶青从来舍得大把大把花钱。叶浩正想把口袋里的钱全掏给小乞丐，有两个衣着光鲜的人也在小乞丐面前停了下来。

“如今的骗子可真多啊！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你看这个男孩子，不缺胳膊不缺腿的，就这么当街跪着，也不怕丢人！哪里还有一点做人的尊严啊！”

不能不承认，这两个人说得还是有点道理的。叶浩便多了个心眼，如果这个小乞丐真的是个骗子，我可不能轻易就让骗子得逞。

“初三的内容好难啊！尤其是讨厌的数学！你的成绩怎么样？你觉得初三哪些科目哪些内容最让人头疼？”

小乞丐看着叶浩缩在口袋里的手，朝叶浩翻了个白眼。

叶浩赶紧掏出一张50元面额的钞票，在小乞丐面前晃了晃：“你不告诉我也没关系。这样好了，你把《茅屋为秋风所破歌》的第一段背给我听听，这钱，就是你的了。”

小乞丐朝叶浩又翻了个白眼。

叶浩讪笑道：“不然我给你起个头？八月秋高风怒号……”

小乞丐终于开了口，他说得言简意赅，铿锵有力，那是一个叶浩听熟了的字：“滚！”

叶浩吓了一跳，赶紧退后几步，缩回手，把钱收回口袋。果然是个骗子啊！他可是一个准备要离家出走的人，车票食宿都少不了钱，可不能便宜了面前的这个小骗子。不过，转念一想，我倒是有母亲，有一个家，可是，现在，我又比这个小骗子好到哪里去？这个小乞丐，小小年纪就出来骗人，自愿的也罢，被逼的也罢，说到底，也是个可怜的人。

便远远地往那张纸上丢了几枚一元的硬币。

叶浩一边漫无目的地四处乱逛一边想象着自己离家出走后班主任周强和母亲叶青的鸡飞狗跳。叶浩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让你周强对我刻薄！让你叶青生活不检点！

可是，往哪儿走呢？这可是一个令人头痛的问题。

还有，自己这么一走，小升会不会为自己担惊受怕？

要不，还是听听足智多谋的小升的意见？

唉，要是小升有手机就好了。小升的妈妈为什么就不给他买只手机呢。现在有几个学生没有手机的啊，真不知道小升的妈妈怎么想的。

早知道滚回来会遇到这么一堆乱七八糟的事，就该早点和小升好好合计一番的。如今好了，想与小升商量商量，还得再滚回学校去，这倒也罢了，多耽搁点时间，多花一张车票钱就是，问题是，回学校，就不可避免会碰到周强，真不知周强的薄唇里，又给他预备了怎样的一顿语言盛魇！

叶浩别无选择。